张氏二侠毕竟乃是少林俗家高手,二人联手,独孤无双虽然攻势如潮,铺天盖地,二人却尽守得住,出招稳重,不慌不忙。但独孤无双的武功实在怪异绝伦,骇人心目,高得出奇。张氏双侠在武林中享有盛誉,但也仅有招架之功,而乏还击之力。斗到分际,人影陡分,独孤无双振衣飘退三丈,白光微闪,剑已归鞘,利落之至,道:“知已剑法,果然是不知彼只知已,守得严密!”

    张不正道:“不错,所以这剑法又叫做‘无赖剑法’。”

    张不直接口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纯是无赖打法,是为‘无赖剑法’!”

    独孤无双道:“见识了!”身形一晃,突然来到方绶衣身前,冷冷道:“你就是方公子?”

    方绶衣本来置身事外,见她身形飘忽,有如鬼魅而至,心中暗惊,面上却是绝无畏色,道:“正是。”

    独孤无双目光如刀,盯在方绶衣脸上,道:“是你邀我们在秋林镇夫子庙相会?”

    方绶衣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姑娘可觉有什么不妥么?”

    独孤无双目光紧紧盯住她,好似要从她脸上瞧出什么破绽来。方绶衣坦然而对,虽知面前之人武功极高,她若出手,自己定然一命呜呼,但心中确实毫无惧意。

    独孤无双瞧了半晌,目光终于移开,道:“好,咱们明天会!”蓦地里飘身而起,黑影闪处,已掠出数丈,叫道:“咱们走!这白衣杀手留给他们也是一样,咱们一样可报了仇!”尾音未落,背影早已在夜色深处,身法之快,无与伦比。星相派众人闻令立即星散而撤。

    瓜儿长长松了一口气,道:“公子,刚才可吓坏我了。”

    方绶衣道:“没出息。”

    话音刚落,只闻一阵大笑声,张不正大步走来,一掌拍在方绶衣肩膀上,道:“好样的!刚才你是用什么方法将这独孤无双惊走的?我们谁也不怕,就怕打不过这小女子,没想到她竟然被你这文弱公子给惊退了。”

    吵嚷叱喝声响,众人押过来那“白衣杀手”。那异族女郎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漠然之态,对自身生死真的如置之度外,目光在方绶衣脸上微微停了一下,又漠然地投向了茫茫夜色。

    方绶衣向那女郎一揖,道:“请问姑娘尊姓大名?”那女郎听而不闻。

    张不正道:“她叫赵波斯。”

    方绶衣双手一拍,道:“好美的名字!这‘波斯’二字,难道她……”

    张不正道:“不错,她非我中原人士,而是来自西域波斯。”这一下方绶衣更感兴趣了,见这女子虽然冷傲不群,但一股楚楚之态却是惹人怜爱,忽地胸中热血上涌,道:“这位姑娘真的是白衣杀手么?你们可别弄错了。”

    张不直道:“白衣杀手作恶多端,血案累累,咱们哪会弄错?”

    方绶衣道:“看这位姑娘冰清玉洁,可能不会干那取人头颅的事。赵姑娘,你别乱认自己是白衣杀手了,我替你向张大侠求情将你放了……”

    一言未毕,性急的张不直已嚷了起来:“你说什么?要我们放了她?!”

    群豪听方绶衣竟然说出这等话来,也都大感诧异。

    张不正道:“小兄弟,这女子乃此次镇邪大会要镇压的首恶,我们绝不会放了她。”

    方绶衣道:“这位赵姑娘到底犯了哪些江湖条律,要把她列为头号恶人……”

    瓜儿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公子,咱们走罢。”原来此时众豪杰均已对方绶衣侧目而视,目露鄙视、怀疑之色,有的更大有敌意。方绶衣也已察觉不妙,道:“好,各位前辈朋友,既然话不投机,方某便告辞了。”目光瞥处,见到赵波斯胸襟上触目的血迹,又道:“不过张大侠,小弟还有一句话要说……”

    张不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方绶衣微微一笑,正欲说话,瓜儿已抢先道:“张二侠的屁倒放得蛮快的,好臭啊好臭!”救过自己主仆的是“张大侠”,而非“张二侠”,江湖人“恩怨分明”,他敢对自己公子无礼,自己自也用不着对他客气。

    张不直一张脸顿时胀红,怒道:“你骂人!”

    瓜儿藏身在方绶衣背后,伸出半线清秀的脸蛋,向他做了个鬼脸。张不直气得暴跳如雷,却又不便对一个小孩出手,无可奈何。

    方绶衣向张不正道:“赵姑娘身受重伤,若不给她治疗,只怕会伤重难愈,等不到开镇邪大会那一天了。”

    张不正哈哈大笑道:“你放心,我们自会给她医治。少林寺的治伤灵药天下无双,你不必担心。”

    方绶衣笑道:“好,张大侠爽快。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告辞了!”向赵波斯道:“赵姑娘,后会有期。”挽了瓜儿的手,扬长而去,潇洒之极,主仆骑了坐骑,得得远去。

    众人目送方氏主仆,心中均起疑云,人人心中暗猜:“这少年处处维护赵波斯,难道他和这白衣杀手之间有何瓜葛不成?”他们可万万没有料到,方绶衣与赵波斯之间毫无半点瓜葛,只有过一面之缘而已,而方绶衣天生一副多管闲事的脾性,一时兴之所至,想到什么,就会做什么,从不管这人是敌是友,是熟识还是陌路。

    那“白衣杀手”赵波斯依然无动于衷,微碧的眼珠似是一潭深深的湖水,火光忽明忽暗地投射在她羊脂白玉般的脸颊上,宛如一尊美丽非凡的玉像。

    阴云渐低,夜风愈寒,终于下起了小雨,雨丝风片,淅沥不绝。张不正等人既擒住了此行要擒的大敌,人人心头放下一块大石之余,又岂敢久留,雨夜返回少林寺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