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蕊初靠在门边,手指轻轻扣在门框上,水眸中有什么微微闪动,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司马锦的性格多是仁厚宽怀,心系天下事时是明智的人君,心系后宫时是难得的孝子。如此声嘶力竭的与太后杠上,秦蕊初敢保证这还是第一次。

    想起昨晚交缠的身影,仿若那一幕就在眼前,秦蕊初不觉红了耳根,手指攥的更加紧了。这司马锦竟然为了此事来和太后辩驳,着实让秦蕊初的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对于司马锦来说,或许早就脱离了从前那种互惠互利的关系,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习惯了司马锦处处都维护着自己,成为她的挡箭牌。

    这种感觉或许司马无忧也曾有过,但是秦蕊初自己心中清楚的很,那是不一样的感觉。对于司马无忧她一开始就没有抱有任何感情,只当他是一个朋友而已。

    可是司马锦不同,一开始扮演的就是自己的夫君的角色,只要慢慢的自己深深的入了戏,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一种身份。

    蓦然间心头涌上一丝甜蜜 ,原本因为那一夜而产生的气愤竟然就这么消散了下去。

    房间里的声音仿佛静止了一般,司马锦愤怒的表情尚未褪去,就那么凝固在脸上,此时他有些怔忪的看着太后,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太后见了司马锦的神色,心中便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这是太后早就猜到的,司马锦对秦蕊初是动了真情了。

    母亲为儿子担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太后也算是明事理的,这天下皆是司马锦一人的,可唯独这感情不好掌握。说到底是为了司马锦,却惹了他这么大的恼气,心里头对秦蕊初不由更有了几分不善。

    太后缓缓落座,身上穿的还是在秦蕊初改良过的司珍局送来的珍珠穿金娟布小夹袄,身上的珍珠一闪一闪的,将她整个人衬托的更加高贵。

    “母后是为了皇儿考虑,如今那秦蕊初真正的成了皇后,不光你我放心,那欧阳家也能放下几分心思了,从前一直害怕这件事被戳穿,现在一切已成定局,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好事一桩吗?”

    听着太后的话,司马锦忽然身影一顿,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松垮下来。随后又涌上了不知名的神色。

    太后所说确实不假,从前欧阳府虽然一力保证对皇家忠一不二,但是这种事情谁有说的准呢?偷换皇后人选,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万一有一天东窗事发,就算皇帝力保也难保丞相府周全,更别说司马锦会不会为了他一个丞相,会去背上那有可能遗臭万年的名声?

    既然丞相府有如此顾虑,如今秦蕊初真的成了皇后,也就是会永远呆在宫里头,那么这件事自然就成为了往事,并且不会再被提起,那对丞相府来说,岂不是最好的安排?

    话虽然如此,但是司马锦心中却总是不愿意这样做,不光是觉得这样对不起秦蕊初,更多额则是他自己心中,那一抹对于秦蕊初的私情。

    就算他是天下之主,却也难逃这一个情字,但凡是牵扯上了秦蕊初的,他都不愿意里面夹杂着任何的杂质。

    可惜太后难以理解,在她的眼中秦蕊初不过是皇家利用过来的一个工具,毫无身份可言,如果是真的欧阳家的贵女,或许太后还要掂量几分,可她只是一个区区玉石匠的女儿,在这偌大的后宫中,几乎是蝼蚁般的存在。

    特别是秦蕊初坐上了皇后,多次对太后出言不逊,甚至直接无视她,这还是让太后不爽很久的,也就对于秦蕊初没有多少怜爱之情,但是一看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太后又舍不得让秦蕊初这么个人就此消失。

    说起来有些可笑,正是从前秦蕊初假装欧阳蕊儿的时候送给太后的一件衣服,竟然成为今天她还能宠冠后宫的护身符。

    司马锦最终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蓦然变得决绝,太后瞧了这脸色不禁心头一抖,隐隐的有些不安,她很怕司马锦会做出对她不利,对他自己都不利的决定。

    “纵然蕊儿与欧阳家没有关系,但是蕊儿在这里一天,就能牵制欧阳府一天这是无可厚非的,但是若母后以为这是让蕊儿留下来的理由,那母后可真是小瞧蕊儿了。”

    太后惊讶的张开嘴,愣愣的看着一脸认真的司马锦,她想不出秦蕊初到底给司马锦喝了什么**汤了,竟然能让他如此维护她。

    司马锦沉了口气继续说道:“蕊儿以身犯险,救下身中剧毒的朕在先,后帮朕处理政务,多次身处险境是二。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选贤举能做福朝廷,这等贤举,便不能让母后轻易的对蕊儿做出不利的事情,母后,这一次,儿臣不能依你了。”

    司马锦的话说的十分冰冷,太后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不觉软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司马锦忽然上前一步,隐隐的有些威压出来,看着太后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母后做的不仁义,当然要为蕊儿道歉了。”

    太后闻言不由满心荒谬之感,她身为太后,竟然要给一个玉石匠的女儿道歉?不说她现在是什么身份,这明明是司马锦和自己心知肚明的事情,可为了这么一个女子,司马锦竟然做出了如此决定!

    司马锦也知道这么做着实有些荒唐,可在他的心里,这不过是一件十分公平的事情,自己是喜欢秦蕊初不假,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和作为,下药这种事情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不符合身份,况且秦蕊初是他心爱的女子,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伤害她的事情。

    道歉也只是为了让秦蕊初好过一些,这一次司马锦不会再退让了。

    太后眼中的神色渐渐的落了下去,忽然间她的明媚都不见,只剩下一脸的疲倦和无奈。

    司马锦不觉心头一动,有那么一瞬间质疑了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但是转念间他又坚定了想法,若是想让秦蕊初留在自己的身边,就要用尽一切方法去弥补她才行。

    “好,母后答应你。”

    司马锦转身,没有在看太后眼中的落寞神色,信步走出了常宁宫,

    门外的秦蕊初听见脚步声,赶紧转身向另一侧跑了过去,等她遮挡住身子望过来,正好看到司马锦走下台阶的背影。

    刚才她自然听见了那些对话,对于司马锦的坚决和心意,她已经全然明白,此时不禁有些感动的,望着那背影淡淡出神。

    原本还想找太后说个明白的,但是司马锦这么一闹,好像什么也不用做了,秦蕊初从后院绕回了长乐宫,安安心心的等着太后来给自己登门赔罪。

    秦蕊初睡了一小觉,刚刚醒来时便听见一连串的脚步声,不多时红襄便推开了们,一脸惊喜的看着秦蕊初,“娘娘,太后来了!”

    秦蕊初勾起嘴角,若无其事的问道:“和谁来的?”

    红襄眨眨眼,“就带了些宫女,还带来不少的物件呢!”

    秦蕊初隔着窗子看了一眼,隐约能见到太后一行人走进来的身影。秦蕊初不由灰心一笑,当下身子一仰,又躺在了床上,“本宫乏得很,今日午睡怕是要起来晚了。”

    红襄鬼精灵似的,一下便明白秦蕊初的意思,偷笑着点点头,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回太后,娘娘昨日起便身子一直不爽,今日午睡也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刚刚入睡呢。”

    红襄说的滴水不漏,故意让太后把事情往昨日那方面引。只见太后的脸色青白交替,片刻功夫换了好几种表情,红襄看在眼里心中却是偷笑不已,差点就没忍住。

    这时候身后的霞露忽然开口了,“就算娘娘在午睡,得知太后驾到,也没有不起来的道理。”

    看到这个霞露红襄便是一阵气恼,上一次宫桃所说,好似锦溪姑姑就是霞露给弄死的。这个霞露的心狠手辣她是见识过了,心中对她也没有多少的好印象。

    “霞露姑姑严重,娘娘不是不起来,是身子不爽根本起不来,方才已经叫太医来看过了,加上前些日子扭伤了脚,真是多有不便,请太后恕罪!”

    霞露气急了还想说什么,却被太后给拦住了。太后眨眨眼,眼中的神色翻涌着,片刻后又化为了平静。

    今日来是想和秦蕊初化干戈为玉帛,不想再因为秦蕊初而生出多少事端,以后是否还能仰仗着司马锦,就看自己和秦蕊初之间还能不能修复好了!所以眼下绝对不是出气的时候,好在霞露也即刻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既然如此,总不能让太后在院子里等吧,还不快请上座?”

    红襄微笑着应了,将太后引去了东院,好茶好水的伺候着,还有人专门来给太后挑火炉。

    起先霞露还趾高气昂的,以为在长乐宫中太后还是有些身份的,可是没想到这么一座就是一下午,太后竟然在这里足足做了三个时辰!

    太阳已经偏西,太后坐在椅子上不由昏昏欲睡,连站在一边的霞露也觉得双腿发软,几欲睡着。忽然门口出现了匆忙的脚步声,太后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