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生桥上冷不丁出现一张鬼脸,吓得我们三人浑身瘫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那鬼脸快速朝我们逼近,两只灯笼似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直看着我们,就像看着三具死绝了的尸体。

    令人惊奇的是,鬼脸嘴部长着钢筋似的吸管,使得整个面庞更加狰狞丑恶。

    须臾之间,鬼脸越来越近,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这鬼脸之后拖着滚圆的身子,仿佛巨大的葫芦一般。

    这是一只蜘蛛,一只巨型蜘蛛!它全身约有两米多长,四对步足粗壮发亮,覆盖着又硬又长的刚毛,如同电锯。

    这蜘蛛前腿直伸,顶端呈暗紫色的螯牙堪比老虎钳,一张一合,甚为嚣张跋扈。

    而在这蜘蛛腹部,是一圈赤红色花纹,鲜艳如血,一圈一圈围绕起来,恰好组成一个血红的太阳!

    又是血太阳,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想到阔室里那尊非佛非道的塑像,难道这是一个崇拜血太阳的宗教,而这蜘蛛是这个教派里的守护神或者圣物?

    “鬼面蛛,这是鬼面蛛!”老烟枪见多识广,大声喊道,“千万别被它碰到,这家伙剧毒无比,螯牙和吸管都能分泌出毒液!”

    这只惊悚的鬼面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猛地扑向赵五爷,那吸管如同从天而降的钢管,毫不留情地直戳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一声枪响,鬼面蛛脑袋开花,肥硕的身体翻滚到桥下去了。

    原来老烟枪早有防备,鬼面蛛才出现时,就暗暗举起手枪,这才在电光火石之中救了五爷一命。

    饶是如此,赵五爷也吓得不轻,颤声道:“日他仙人板板,老子酆都城逛夜市,鬼门关走了一遭。老烟枪,你又救了我一命,大恩不言谢!”

    我们犹自惊魂不定,身下的绳索抖得更加猛烈。我们趴在上面,就像趴在跳床上一样,身不由己地上下颠簸。

    老烟枪用手电朝四周一照,惊恐地嚷道:“我的妈呀,墙破鸟做窝,人穷灾祸多!我们这是掉进盘丝洞里了!”

    我顺着手电光一看,顿时如遭五雷轰顶。只见无生桥上,四五十只鬼面蛛盘踞在前后左右,就像隆起的一座座小山包!

    方才被老烟枪打死的那一只,在这蜘蛛群里,不过中等个头。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巨无霸?

    我曾在一份科学杂志上了解到,在北极一带,存在着巨型的海蜘蛛,但个头绝不会这般夸张。

    这些鬼面蛛,莫非基因突变不成?而且它们一般生存在热带雨林中,怎么会大规模地出现在武当山上?

    从鬼伥到黑毛僵尸,再到食魔萤虫和鬼面蛛,都是些凶神恶煞。我忽然对武当山有了不一样的感受,这还是仙家圣地吗?

    赵五爷也怀着同样的心情骂道:“神魔不分家,武当山的神仙打麻将去了?也不出来管一管!”

    这些鬼面蛛张牙舞爪围攻过来,嘴里嘶吼着,第二对步足长长前伸,上面挂着拇指粗细的蛛丝。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无生桥,乃是鬼面蛛捕食猎物的网阵!建造无生桥的匠人,还真会就地取材。

    蛛丝最容易着火,因而能被赵五爷扔下的烟头点着。也正因为如此,那群食魔萤虫遇上了天敌,才不敢继续追击我们。

    这才是无生桥的真义所在,踏上此桥,如坠魔窟,必死无疑!

    鬼面蛛在桥上如履平地,占据先天优势,兼有巨型身躯,自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兴许在它们看来,桥上不过是趴着三只任意宰割的蝼蚁而已。

    为了能够抢到猎物饱餐一顿,这些鬼面蛛各自为战, 争先恐后地蜂拥而上,阵型却是杂乱无章。

    这就让我们有了招架之力,抵抗起来反而比大战黑毛僵尸轻松得多。

    老烟枪弹不虚发,抬手之间,已经击毙了十多只鬼面蛛。赵五爷枪法稍微逊色,但也还是有两把刷子,鬼面蛛暂时近身不得。

    我紧握西瓜刀,时刻戒备着,一时还轮不到我出手,只好不断大呼小叫,时不时提醒他俩该朝什么方向开枪。

    前面的鬼面蛛刚被打死,后面的就一拥而上,如同饿鬼一样将吸管扎进尸体中,狼吞虎咽地吸食起来。

    那小山包一般的尸体,霎时间就干瘪下去,空空如也,像麻皮口袋被风轻飘飘地吹走了。

    “我操,这是吸果冻!”赵五爷大张着嘴说,“老子这点小身板,还不够这群大爷塞牙缝。”

    “伟大领袖教导我们,凡属正义的革命的战争,其力量是很大的,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老烟枪稳定军心道,“趁这群畜生混乱之际,我们得迅速行动。”

    我很赞成老烟枪的建议,当下说道:“我们没有绝对优势,况且还在敌人地盘,事不宜迟,走为上策!”

    赵五爷更不答话,开始一面集中火力朝前方开枪,一面半蹲半坐地移动起来。

    这群鬼面蛛仗着身强力壮,在这深谷里横行霸道惯了,恐怕向来只有它们欺负蹂躏别人,何时吃过这般大亏?

    到最后,它们对死去的同胞的尸体竟视而不见,一心一意捕捉我们。看来不置我们于死地,它们定然不肯善罢甘休了!

    常言道,树大了也会成精。这些鬼面蛛能长这么庞大,多少有些邪气,它们很快就反应过来,我们三人薄弱之处在于中间环节。

    这些凶神不再前后夹击,而是纷纷绕开老烟枪和赵五爷,从中间撕开一条口子,拼命朝我扑过来。

    我们当时正在往前挪动,身体比不上鬼面蛛灵巧,等到发现情况不对时,赵五爷和老烟枪虽然竭力调转了枪口,还是让两只鬼面蛛漏过了火力封锁线。

    这两只鬼面蛛一前一后跳跃而起,就像两颗炮弹一般向我弹射过来。

    老烟枪高呼一声:“白帆,小心!”在间不容发的一刻,老烟枪尽了全力,一枪打爆了最前面那一只鬼面蛛的脑袋,让我躲过了第一波袭击。

    但他来不及开第二枪,赵五爷又背对着我,更是难以转身。

    后面那一只鬼面蛛凌空而下,犹如一块巨石压向我。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往一旁滚去,右手将西瓜刀一送,插进了鬼面蛛柔嫩的肚腹中去了。

    还好无生桥上的蛛丝足够密集,间隙只有三寸宽,足够容许我翻滚,否则我最终的下场也只有摔得尸骨零落。

    这鬼面蛛腹部吃了一刀,喷射出绿色浆水,腥臭无比,令我干呕不止。所幸这些浆水并无剧毒,伤不到我。

    但这鬼面蛛受了致命一刀,却还未死绝,犹自垂死挣扎。它的蛛丝已经缠住了我的右腿,奋力一甩,将我高高抛起。

    我在空中翻滚不已,但也借机看到,在我正下方,十多只鬼面蛛都扬起肉嘟嘟、毛茸茸的脑袋,把吸管对准了我。

    没想到这只鬼面蛛在死前,竟做出如此悲壮的举动,死也要拉上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