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错觉,那闪过之处静悄悄。

    此时,宁无缘面上的沟壑仿佛在浮光幻影间映衬的更深了。

    从他那边看来。

    远处依旧是一层又一层的云,而他自己身处的这禁地花缘楼,对于寻常肉眼所观来,便是赫然悬空于半空中,至于其中暗门,必然是知晓的有缘人才能够进入。

    那么这样说来,闪过的青影,不是绕着楼外游走,而是在那不远处的云端上掠过。

    说来,外面莫名的人想进楼,却看不到任何一砖一瓦,大抵只能摸得到大概的方位;而里面的人,却能将来者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那些“咋咋呼呼”的声音很快就打断了宁无缘的思路。

    “老君,老君你在看什么,我们这样哭对不对?!”一精怪挤眉弄眼朝着宁无缘跑过去。

    “不对不对,你不够伤心!”

    精怪们的阵仗可是不小,被围住的宁无缘有些分心,无法定下神识来想个清楚。

    他舒了一口气,无奈随意敷衍道:“越伤心越好,眼泪越纯正,快哭去。”

    毕竟,他不警惕是不可能的,这花缘楼之禁地,千百年来除了那些精怪瞎胡闹,还有他那几位故人偶尔来一来,千百年来也没遇过这等古怪之事,不知名还速度飞快的影子?

    难不成什么妖魔鬼怪都能上天了?

    宁无缘没再多想,立即抬了抬手,挥了两下,示意那些精怪小声一些,随后他自己便走到一旁的栏杆后,仔细看起来。

    云海叠叠,一浪又一浪,像是云海中晕染的倒影,这边的日光是从西头散发过来的,金光耀眼,此时正与那花缘楼的顶尖相辉映。

    而在宁无缘凝视的方向,它们汇聚成象,竟然无意之中联结成了一道“十”字白光,直直打在一处宛若小漩涡的云端上。

    宁无缘看了半晌,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喃喃道:“这是什么现象,可比七星连珠还罕见啊...”

    漩涡之上,涌现出一道莲花阵法,如蝶大小四周泛着粉光。

    待看清后,宁无缘眯了眯眼,伸出手作兰化状,嘴里念着术语,欲算出个所以然。

    “阴阳相叠,乾坤逆象...”

    可一半尚未到,倏地粉光刺向他的双眼。

    宁无缘瞳孔一收,身躯一愣,宽大的袖袍赶紧抬起挡住,只能侧着头,微闭住双眸。

    这是怎么回事?外面是如何能够看见这里面的光景了...甚至为何能够直探出宁无缘的位置,一举击中呢?

    忽而,这花缘楼顶上四方萦绕着一曲悠歌,盈盈绝唱,嗓音魅惑。

    更奇怪的是,那些精怪好像与宁无缘突然隔了两个世界。

    一边的他们依旧在一门心思研究如何“掉眼泪”;而另一边的宁无缘却犹如处在水深火热中。

    “这首歌...”语调充斥着难以置信。

    可没有任何阻拦,悠长曲音直入宁无缘的耳中,他终于缓缓放下袖袍,双眸有些空空,看着那莲花阵法处。

    那首曲子仿若只弹唱给他一人听,更像是触到他身上的某一处开关,他便顿时傻了眼。

    独特的曲调还在继续,起承转合,犹如瀑布之水直下,激起万千浪花,一瞬之间又变作细细涓流,暖入心田。

    心已然飞了出去,宁无缘的神色渐渐痴迷,脚上的步子缓缓挪了起来。

    无人能知,这首曲子的意味,更无人能知,他的软肋。

    “卿吾心,悠在缘君...”婉转动听的词,全然出自一女子娇艳欲滴的红唇。

    原来,此番的莲花阵法上竟然若隐若现出一道身影。

    青色渲染素衣长裙,灼若芙蕖出绿波,纤腰玉带掩天纱,这女子的面容清雅绝俗,秀黑长发落腰,柳叶细眉弯弯,脸若粉荷绽放,轻启红唇清唱,腿上摆着一道古琴,正低头悠悠弹唱。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但画面在云端之上又显得那般虚无缥缈。

    没有半点思索,此刻的宁无缘像是在傻笑,眼角皱纹堆在了一起,须发飘飘,模样更是有些略微痴癫,他袖袍轻挥,一股气便是飞身而上,好像还在自语些什么:“你来...”

    赫然间,随着宁无缘朝着那云端踏去,花缘楼像是没了镇楼之主,骤然突现在一片浮云之上,它的千阶云梯更是一层接着一层显现出来。

    透过灰蒙蒙的雾气,原来云梯之下便是九重天。

    这样的禁地竟然在一夕之间了无声息的骤现出来,那些小小精怪们也没发现半点奇异之处,就像被结界隔开一般,不知世事。

    而宁无缘此时不顾一切,已然抵达那莲花阵法,颤抖地伸出手,覆盖上那粉色光圈,涩涩说道:“可如今的我早配不上你了...”

    弹琴女子像是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依旧在倾情演绎,曲调愈来愈急,愈来愈烈。

    犹如暴雨倾盆而下,豆大雨点颗颗珠珠跌在小池发出的声音。

    莫名间,宁无缘的耳、鼻、眼皆喷涌出股股热流,颜色鲜红。

    但他像是沉醉此间,半分不知。

    “啪”琴弦断了。

    在旋律达到最高之时,曲子骤然之间停下,一如那虚幻浮云上的一切,骤然消散。

    那所谓的莲花阵法更是一举登空,幻化而作束束黑圈,腾绕着黑气,从上自下,对着宁无缘的头顶。

    这番之后,他被惊醒,可已经晚了。

    “咳”出自肺腑闷闷咳出声。

    宁无缘眼前只有血色,虽然那耳、鼻、眼的血不再汩汩而流了,但此刻他的五感皆失,双腿也是径直一跪,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力。

    哪来的什么绝俗女子,不过是一场虚无,他迷了心。

    果然,半点反抗也没有,直到他头顶上的黑圈刹那间层层套住他,经络脉络皆被封印,一切便是这样水到渠成。

    四周开始寂静,花缘楼的红丝带亦开始灰白。

    一层淡淡的透明结界散开,那些精怪们回过头才看得一清二楚,个个吓得心惊胆颤,这回,他们才终于明白了,出事了。

    可结界之后还有那些不速之客。

    “哈哈,没想到我们主人如此神机妙算,难怪主人要我们用上他亲自修炼的雨花石,原来妙处在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只个头偏大的黑炎之怪幻化出手,一下便将那已然阖上眼无半点意识的宁无缘扛在身上。

    “那我们开始办正事吧,速取金心花莲!回去复命。”

    于是,上百只黑炎之怪绕着花缘楼上上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