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以己度人

    “所以,你看张儿,在我们的认知里像苏轼这样的文人经的是济世治事之学,吟的是诗词歌赋,玩的是琴棋书画,单单就没有把弄今天所说的科学,可就是这么一群人,却把一个水利工程搞成了一个游玩赏月的好去处,你说妙不妙,绝不绝。咱们经常说一举两得,那也只是说说而已,就像对十全十美的追求,也只是追求而已,因为几乎永远做不到。可苏轼做到了,水利工程做得好,本为疏浚西湖,挖出的淤泥做成一条堤坝铺下去,画龙点睛,把西湖点活了;为测水位,筑塔防范,东坡就造了三塔,还创造性地把科学的功能性、文学的浪漫性与自然的规律性和谐在一起,这得需要多么高的天人合一的修养才能达得到啊。一个硬棒棒的工程生生地让苏轼搞得活色生香,摇曳生姿。在现代人的眼里,古人的艺术才能是无以伦比的,所以精明的现代人是不去比的,但不比不足以显示进化,就搞出一个科学来贬低古人,从而达到抬高自己的目的。当然我们知道这个所谓的科学来自哪里,哪里就对古人在科学一项上贬低的越猛烈。”

    “鹿老师,听您这么一说,苏轼固然有他的天赋,但起最大作用的似乎还是您提到的中国文化,中国智慧。这让我想起了前几年钱学森之问来,很多人把学校不能培养出杰出人才归咎于现在的教育体制上面来,若按您的说法,尤其像苏轼王安石这些人的例子来看,似乎教育体制还不是最主要的,那依您看,最主要的因素是什么?”

    “哈哈,张儿,你把鹿老师当成什么人了,教育家?还是教育部主管?你的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

    “鹿老师,我们不都是在这条船上吗,虽然咱们草民一个,什么都算不上,理清了头绪对自己的孩子还是有利的,是不是,我的鹿老师?”

    “这样说我还舒服些,你还不如直接问我们古人为什么人才辈出来得痛快。在我们的眼里古人的教育似乎是那么落后,学习的知识是那么迂腐不堪,采用的教育手段是那么的扼杀个性。可事实是层出不穷的人才一出一大把,都还一个个的有着招人恨的天才范儿;还有那些逆天的工程和创造,简直打今天人的脸。”

    “哈哈哈,鹿老师也是一个愤青范儿。”

    “嘿嘿,只是感觉到我们国人守着一座金山却走上要饭之路感到悲哀而已。更可怕的是一部分人还在大肆污蔑贬低我们老祖宗的文化与智慧,掌握话语权的毕竟是少数,可这少数人绑架了全体国人,让这些国人得不到最优秀的文化与教育。一座嘉峪关竟然只多出了一块砖,这是多么精准的预算,即使以今天的技术手段,是不是能做到这样精准,我是很存疑的。你若说古人聪明,我们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比明朝人多出来的六七百年的文化积淀?岂不是否定了文化上的进化?岂不是贬低了我们当代人的大脑?可是嘉峪关就站在那里,容不得你去置疑推翻。如果我们当代人依然以否定古人来寻求自我优越感的话,那么未来的路走得只会更曲折,更充满艰辛。”

    “鹿老师,您说的嘉峪关在哪里?嘿嘿,又让您笑话了。”

    “噢,在甘肃,是明长城的最西端,老朱时修的,朱元璋时修的。”

    “有机会时间的话,带孩子去看看。”

    “应该去,那里还有河西走廊,更是一个了不起的存在。”

    “您是说我们应该多去读读古代的书?可是小孩子能读懂吗,就是我们这些大人,呵呵,不包括您,也很难有兴趣读下去的。”

    “读不读得懂的问题咱们好像聊过。难不难的问题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你家姑娘一岁多不到两岁吧我记得,噢,我记忆力还行,呵呵,你带着她回老家,不消一个月,一口当地口音保证字正腔圆,若让我去,可能一年,两年甚至我这剩下的半辈子都学不到你家姑娘一个月的效果。对我来说你老家的方言难死了,而对于你家姑娘来说就是换了张桌子吃饭,不仅自然甚至都不需要刻意的转换。”

    “是是是,鹿老师,您说的太对了,就是这个暑假,我带她回去,不用一个月,我们老家的话说得很溜了,呵呵,我还担心她改不过来了,还想着以后少带她回去,就是回去也不能超过一个星期。想不到回到帝都不到一个星期,普通话又回来了。”

    “鲁迅说过使惯了刀的,这回要他耍棍,怎么能行呢?他简洁的答道:只要学起来!紧要处在一惯字上,我们经常说惯的如何如何,就是这意思。”

    “难就难在这个惯字上,不好坚持啊。”

    “不好坚持的不是孩子,而是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父母能坚持下来的,孩子没有可能半途而废,为什么?因为孩子并不觉得这是负担,也不会有难易之辨,更没有懂或不懂的担忧。”

    “可是,鹿老师,孩子懂或不懂真的不重要吗?”

    “我问你小张,你中午饭已经吃了吧?好,你是不是一直在吃中午饭?别看我,只回答是或否。奇怪?哈哈哈,只所以我们不需要一直一停地吃饭,是因为我们的胃是储存粗加工,然后再分配到大小肠,啊,哈哈哈,我只是借此说明懂与不懂的关系,莫要做过多的联想。大小肠再做精加工,把人体所需的营养分解出来,然后吸收的吸收,储存的储存,打包的打包,哈哈,我们吃的这顿饭基本处理完毕了。”

    “呵呵,鹿老师啊,鹿老师,懂或不懂就让您用一顿饭就打发了?就这么简单?”

    “嘿嘿,就是形像了些儿。”

    “深入浅出,哈哈,鹿老师,说的就是你吧。”

    “不敢不敢,张儿的悟性高。”

    “鹿老师您就别逗了,我明白了。这个懂与不懂实际上还是我们这些大人站在自己的角度来说的,也是因为古代是文言文,现代是白话文,这两种语言形式之间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就像您举的鲁迅的大刀与棍的例子,只是一个习惯而已。而我们的经典又是以文言文的形式记载的,所以以白话文的习惯去应付文言文的形式,自然就会感觉不习惯,而这种不习惯再加上人的惰性和功利性,就人为地设置了障碍,在心理上形成排斥,就像您说的中药,明知道对我们的病有好处,可就不想去喝。”

    “形象精辟。”

    “能得到鹿老师的赞扬,好高兴哦。我还有呢,您让我发挥一下,也刷一下存在感。呵呵。所以不懂很正常,不懂实际上就是缺少,就是您刚才举的吃饭的例子,吃进去了,也不能一下了就消化完,就是您问我的是不是一直在吃饭,其实如果一个人吃进去什么就立刻消化完并吸收掉,也是很恐怖的,呵呵,嘿嘿嘿,鹿老师,您的眼神怪怪的,可别吓我。”

    “不是吓唬你,是你恶心我。你这孩子,想像力比我还丰富。”

    “要怪也只能怪你用这样的例子打比方,我一引申不就这样了吗,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与我无关。哈哈哈,不笑了,我肚子都有些痛了。好了,我继续说下去,保证不带脏字。尤其是孩子,还有一个心智成长的过程,所以这一点与我们这些成年人又有不同。也就是小孩子还有一个消化能力的问题,不能像大人一样逼着他一次吃很多,要少食多餐。但只要他吃了,营养肯定就留在身体里了,没吃当然想吸收也没有来源。”

    “还有吗?孺子可教也,我已经说过三遍了。咱们举的是吃饭的例子,实际上对知识的吸纳储存消化吸收要比胃肠的功能还要复杂得多。但不管怎么说,你吃了就有,没吃就没有,这是肯定的。噢,对了,还有一个口味的问题,就是你刚才说的文言文与白话文的问题。同时年龄越小,记忆力越强,对难易的主观选择也就越不强烈,七岁之前,最晚不晚于十三岁,这个阶段是孩子储存的最佳阶段,一旦过了这个阶段再想喂下去,难了。这似乎又与反刍动物的特点相似,但不管与谁相似,尽可能多的储存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当老师的可能对一句话最为反感。”

    “哪句话?”

    “这个有用吗?对考试有用吗?这让我想起了饥汉与三个烧饼的故事,还有第三层楼的故事。”

    “这两个故事好像听说过一个,就是那个三层楼的故事。说的差不多都是一个道理吧?”

    “饥汉吃饼,说古代一个走路的人,肚子饿了,就掏钱买了一个饼吃了,吃完摸摸肚子,好像没有什么感觉;又买了一个,吃完后好像也不怎么饱;就又买了一个,吃完后感觉饱了。这时他十分懊恼,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自责道,我怎么这么不会过日子呀,要知道吃第三个烧饼就能吃饱,我何必浪费前两个呢?”

    “呵呵,承前启后,步步登高。哦,我明白了,鹿老师,你说过的,谢,复旦大学的,噢,谢希德先生说过要想成为一个专家首先要成为一个杂家,这是这个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