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是她对雒敬宾不信任,也难怪,其实看似坚强的她还没从吕军的伤痛里走出来呢。

    几次聚会,少华都没有来。听红菱说,她近一年来情绪很不稳定,她的母亲经常联系她。总想见见她,觉得当年抛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而少华显然不太领情,经常在电话里对她母亲怒吼。

    红菱说,每次少华接完母亲的电话,神情总是很沮丧。总是要和她聊一聊。然后会自己哭一会儿,接着有客人要求,就会吃催情药,额外赚小费或者提成。

    我们都替少华担心,珠儿却说,少华对她母亲还是有感情的,不然要拒接一个人的电话很容易。

    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我专门约少华谈过一次,劝她和母亲好好相处。可以回去和母亲一起生活。

    她摇摇头说,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我知道,她回不去的,不止是那个家,还是逝去的青春和粉碎的亲情。

    忽然想起一首歌里唱的“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

    有很多,真的回不去了。包括我那稚嫩的脸庞和至今已荡然无存的童年。

    我对少华说,以后你尽量少吃些药,这样对身体不好。

    而她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说,我这条贱命本来就没人在乎,我又何必顾忌?反正我心脏不好。我真他妈的希望有一天死在哪个男人的床上,离开这个操蛋的世界!

    我还能说什么?

    在这一片安静祥和中,日子就这么过着,最幸福的当然是丽姐。她的尔雅已经会说话,会蹒跚走路了。

    我和雒敬宾愉快地生活在一起,相敬如宾。

    只是,他过于羞涩,要我答应他,我们各自上班,在写字楼里仍然装作是一般的朋友关系。

    我略微有些不愉快,问为什么?是不是你觉得我给你丢人了?

    他说。是因为人多嘴杂,而且我们的爱情是私生活,不希望别人干涉,我们要好好享受二人世界。我以爱的名义发誓,我是爱你的。

    我相信雒敬宾对我的爱,于是我答应他了,并且铭记着那个爱的名义或者名义上的爱。

    我们若无其事地在同一座楼里工作,回家过自己的二人世界,然后做,疯狂地做。

    我在他的怀里越来越放荡,再然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开始觉得浑身乏力、头晕,紧接着会胃酸。

    我起初没有往怀孕上想,毕竟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懂,直到有一次和丽姐在一起聊起这事儿。她才提醒我,你是不是怀孕了?

    我猛然觉得她的怀疑有道理。

    没有确定之前,我根本不敢告诉雒敬宾。

    后来,丽姐买了测纸,我试了试。确定怀孕了。

    我仍然不死心,表示怀疑。

    经不住丽姐的督促,她又带我去了一家医院检查了,最后那个医生肯定的语气打消了我所有的侥幸。

    在精心准备了很久以后,我打算把这个喜讯告诉雒敬宾,我想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天晚上,雒敬宾喘着粗气,刚从我身上下来。我依偎在他怀里,抚摸着他结实而炽热的胸膛,说,亲爱的,我们快要有孩子了!

    雒敬宾惊呼,什么?!

    而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惊诧,依旧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在房子的边角设计着婴儿床,在窗户边儿上设计着晾衣架。

    在我幻想了很久后,雒敬宾才静下来慢慢说,静,你听着,我们现在不能要孩子。

    我诧异地问,为什么啊?

    雒敬宾猛地转身,盯着我说,我们的事业都才刚刚开始,而且我们还没有自己的房子……

    我笑了笑说,你别傻了,我什么都不要,房子也不要,只要你。有你在我身边,再有了我们的孩子,再苦的日子咱都能过。

    雒敬宾突然发怒了,说,我们可以将就,怎么能让孩子将就呢?我们一定要让咱们的孩子住最好的房子,上最好的学校。这个孩子不能要!

    我万万没有想到雒敬宾会做出这个抉择,呆在床上半响回不过神来。

    雒敬宾一个劲儿地劝我,总之就是现在要孩子,影响事业、影响二人世界、也对孩子不负责任。

    他突然像一个怨妇,纠缠着我,絮絮叨叨地说了一晚上。

    之后的一段时间,只要一下班,雒敬宾就缠着我做思想工作,非要我把孩子拿掉不可。

    直到有一天,我告诉他,我非常想要这个孩子,这是我怀的第一个孩子,我想生下来。

    雒敬宾听完以后,终于爆发了,他的愤怒如苏醒的猛兽,在一瞬间将我吞噬。

    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想起二妞的孩子,想起丽姐的尔雅,他们都那么地可爱。我的孩子呢?肯定也和他们一样可爱吧。会虎头虎脑地对着我笑,也会用一双水晶般的眼睛注视着我,也会在我的怀里含着我的乳头哭闹。他们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啊?我多希望能看他们一眼,哪怕是忍受九月怀胎的煎熬和分娩的痛苦,哪怕是以后过着一贫如洗的日子,哪怕是以后我回到那个小山村,我也要把孩子养大。我会像妈妈抚摸我那样抚摸着我的孩子,我也会为他或她做小棉袄,红薯粥,会拉着孩子的手哼小曲儿,也会在山头目送着孩子远去……

    我到底该不该生下这个孩子?这个问题反复鞭笞着我的身心。而同样的问题,也煎熬着雒敬宾,他明显还没有准备好做一个父亲,无论是心理还是感情,都无法接受,甚至不想接受。围役叼巴。

    到底该怎么办?

    彻夜的思考,让我看上去略显憔悴,第二天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在公司神情恍惚,行尸走肉地熬过了八小时,准备开溜回家,继续和雒敬宾讨论这个人命关天的事情。

    但那个猥琐的老板竟然对着办公区丢下了一句,晚上加班,然后就搂着他的新女人进了办公室。

    给雒敬宾发了短信,告诉他要加班。

    过了一会儿,他回复过来说,他晚上有个饭局。

    正好,各忙各的。

    老板的办公室灯亮了起来,新换的灯罩给人一种暧昧的感觉。前不久公司刚做完一批德国的大单,这厮赚了不少钱,最近心情特别棒。并且对德国宠爱有加,大肆宣传、鼓吹德国的女人以及一切他见过的德国商品,竟然连德国的假肢在他眼中都是那么高雅。

    收完最后一笔尾款,老板正好从德国回来,然后开始在谈话中偶尔夹杂一两句似是而非的德语充门面,并且极力宣扬德国的基础建设以及绿化程度。

    他的原话是,德国……啧啧,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到处都是做a的好地方。

    眉宇间无限陶醉,好像他在德国某个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的地方猛干了一回似的,至今仍有身不能至,心向往之的回味。好像去了几趟德国,他都变得不缺德了。

    不仅如此,赚足了马克的老板口味也变得越来越重,最近他身边的女人个个都颧骨高耸、皮肤白皙、身材高大,十足的欧美范儿。而且她们不是体毛繁荣昌盛,就是红唇艳到能刺瞎我等双眼。

    过了半响,或许是言语和眼神已经无法表达老板的感情了,或许老板已经情不自禁到了必须借助肢体语言来表达感情的程度。忽然他的办公室就传来了下班的赦令。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这样也好,我等小民早点休息,也不打扰他老人家的好事。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出了写字楼,抬头看了看公司的楼层,除了老板的窗户,灯都灭了。我刹那有了一种很邪恶的想法,下次再有机会,偷偷躲起来不走,窥视一下有钱人的床品。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里暗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如此恶俗的念头。

    反正雒敬宾也有应酬,我也不急着回家。

    约了丽姐和珠儿出来,让她们帮我出出主意,我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孩子呢。

    那是一次很不愉快的谈话。

    主要议程就是批斗我,丽姐说的还含蓄些,怪我自己欠考虑,不采取必要的措施,不知道保护自己等等。

    而珠儿一听我想把孩子生下来,就劈头盖脸地一顿唾弃加鄙视。

    她骂我蠢到家了,说她当初和吕军那么恩爱,都没想着结婚前给他生个孩子,我和雒敬宾才几天啊。然后她反问我,生下孩子,雒敬宾闪人了怎么办?

    我知道她不待见雒敬宾,对他有偏见。我心想,我和敬宾那么相爱,哪儿能和吕军比?

    丽姐说话客气些,开导我说,现在生下来雒敬宾和我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抚养孩子。如果非要生孩子,必须先结婚。

    我说,就算敬宾什么都没有,我还是爱他,我也要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我们有爱。

    珠儿立马插话说,爱算个屁,爱也要吃干粮的,爱情关键时候还不如一份儿煎饼果子实惠。

    回家的路上,我还没回过神来,满脑子都是珠儿的种种恶毒的假设和训斥。

    到家后,雒敬宾已经睡了,空气中依稀有一些酒味儿,可能他喝酒了吧。

    冲了个澡,躺在床上,轻轻地给他盖好被子,生怕吵醒他。然后一个人躺着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雒敬宾停止了鼾声,呼吸变得均匀,明显已经睡的熟了,窗外也没有那些人声鼎沸和汽车的肆意鸣笛,嘈杂而浮躁的城市也停止了呻吟。

    窗外,一轮皓月当空。

    夜,已深。夜,已凉。

    一切变得那么清爽。

    我喜欢这种清爽。

    苏胜男约我见面。她在电话里语气怪怪的,好像特别焦急的样子,并叮嘱我,快一点,快一点。

    我问,在哪儿见面?

    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儿,说,就在上次我们偶遇的那家超市附近吧。超市对面有一家咖啡厅。我在里面等你,静姐姐,你要快一点哦,待会儿我还有事。

    我有点好奇,问她,怎么了?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她突然又爽朗地笑了,说,我的心事就是好久没见你了,你再不出现,我就去掐死你这个死没良心的。

    挂了电话,觉得苏胜男好可爱。在外一副刚强自立的样子,回家则立即变成一个乖乖女,不知道她的母亲是否察觉到这种变化。应该不会的,一个生活在那个屠宰场的憨厚女人,每天只有不停地劳作着,去宰杀、清洗、处理一只只家禽才能勉强度日,又怎么会有时间、会有心思去观察、考虑这些呢?哪怕苏胜男是她的女儿,那有怎样?

    她的一生只扮演了一个角色,那就是母亲。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谁说不是呢?

    苏胜男的母亲每天操心的是能否有足够的家禽可以让她维持生计、抚养那个和她相依为命的女儿。苏胜男的想法是怎么能够赚到足够多的钱,来让母亲安度晚年。

    她们母女俩各自心里的想法是不会告诉对方的。亲情就是这样,越是为对方付出的感情,越是不会告诉对方。或许,彼此间那种沉默就是一种生死与共的默契。

    而我呢?

    远方,有我挂念的爷爷、爸爸、妈妈,还有那座不知道进度几何的房子。

    眼下,有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该怎么办?

    我满怀心事地到了她约好的地点。

    那家超市倒是格外的醒目,但对面的咖啡厅就比较不好找了。我站在街边瞅了好久才找到了街边角落的那家咖啡厅。

    推门而入,我还好奇在咖啡厅室内的布局风格,没顾上找苏胜男在哪儿呢,一个声音就传了过来。

    静姐

    顺着声音瞧过去,苏胜男一个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身形很好,稍微打扮一下,浑身都散发出一种美丽的味道,很新潮,很成熟。她给人的感觉是那种并非二十多岁的青春美丽,而是略显老成的迷人魅力。

    或许吧,这和她的成长环境有关,儿时的阴影使她更早地成熟。

    她今天的短裙就很有珠儿的味道。

    我坐定后,她问我,喝什么?

    我对咖啡没有任何感情,在我读大学之前,就不知道咖啡为何物。第一次见到咖啡,是大学隔壁宿舍的一个同学冲了包速溶咖啡。我当时还以为是药剂呢。

    咖啡这种城里人摆谱玩儿寂寞的道具,和我这个乡下人似乎没有任何缘分。

    于是摆摆手说,随便吧,什么都行。

    苏胜男冲着服务生指了指自己的咖啡,说,再来一杯。

    我喘了口气,说,怎么了?这么急着找我?

    苏胜男低头,摇晃着手中的咖啡杯,酝酿了一会儿,才抬头说,静姐,你知道的。我没有朋友,从小因为贫穷受人鄙视,看尽了冷漠。妈妈是我唯一的亲人,你至今是第一个去我家做客的朋友。

    我十分理解苏胜男的这种感受,而我又何尝不是?只是经历过的太多凄凉、太多无奈、太多悲痛已经让我丧失了诉说的勇气。

    我说,没错啊,我们都是好姐妹。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苏胜男说,我现在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说完,苏胜男以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心想,我能帮什么忙啊?只要不是借钱就好,我都一屁股债没还清呢。

    我喝了口咖啡说,说吧,什么事儿?只要我能做到的,没问题。

    不管什么事儿先应承下来,这是我们这些姐妹的一贯做法。

    苏胜男压低了声音说,我打算出去一段时间,麻烦你照看下我妈妈。

    我诧异地说,你去哪儿啊?去做什么?去多久?

    我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是我觉得这种状况根本不可能发生在苏胜男身上,她和母亲相依为命,那种搀扶着走过了风雨交加岁月的亲情是我至今都认为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一种感情。她为什么突然要丢下她的母亲,有什么事可以重要到让她暂时放下自己妈妈?

    苏胜男见我反应如此强烈,又压低了几分声音,说,我打算去一个代理产品的生产地,然后再学习一段时间的管理、运作等等。静姐,你知道,我想存点钱,做点小生意。但是我赔不起啊,不搞个清清楚楚,我可不敢投钱。

    我说,哦。那你妈妈知道吗?

    她说,她不知道,我也不想让她替我操心。要是她知道了,肯定会问我,哪儿来的这么多钱。我只告诉她,我在外地找到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所以出去一段时间。

    这个理由似乎很充分,但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看她最近打扮,名牌多了不少,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但是大家心里都有默契,对于苏胜男究竟要去干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苏胜男见我犹豫,又赶紧说,静姐,你放心,我会每月寄给妈妈一些钱。她现在身体还算好,不会太麻烦你的。我只是怕,怕有人会欺负妈妈。你也明白,做咱们这一行的,身边有几个人是靠得住的?我只有找到你了,你一定要帮我啊。

    听到这儿,我心里挺感动的,正是苏胜男的信任,给了我无比的荣誉。

    于是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看看阿姨,你把我的电话留给她,有什么事叫阿姨打电话给我就可以了。

    苏胜男一下乐开了花,拉着我的手说,真的啊?姐姐你真好,谢谢你,谢谢你,将来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我摆摆手说,行了吧,这么客气做什么?

    苏胜男说,哎,本来早就有这个打算,可是一直放不下妈妈。但是我必须这样做,不然妈妈年纪越来越大,我更不放心丢下她了。

    我问,你去哪儿啊?去多久?

    苏胜男眼睛看了看窗外,沉思了很久说,至少得一年半左右吧。

    我见她的回答略有回避,只是说去多久,不肯告诉我地方,也就再没多问。

    苏胜男在我答应了照顾她母亲之后兴奋的不得了,瞬间满脸的世故和老练烟消云散,又像个孩子般对我撒娇。

    我也没太多心思琢磨她,我更犯愁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犹豫了好几次,想告诉她我怀孕的事儿。

    可还是忍住了,算了吧,她自己的烦心事儿都已经够多了。我又何必再给她添堵?

    我终于想明白了,没有必要告诉苏胜男,甚至没有必要再和珠儿、丽姐她们商量到底该不该要这个孩子。这只是我和雒敬宾之间的事,甚至这只是我自己的事。

    每个人一生中都会有那么几次仅仅属于自己的无奈和抉择。

    那种痛苦的无奈抉择并非像怀孕这么简单,为了逃避分娩的痛苦可以代孕。而那些痛苦的抉择,如同无法逃避的记忆,会和岁月狼狈为奸,慢慢凌迟你的身心,让你痛不欲生。

    多少女人为自己的无奈抉择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啊,请你在一个安静的夜晚,默默地独处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轻轻地问一问自己

    你可曾记得第一个和你上床的男人对你做出的承诺吗?

    你可曾盯着某个人满足的脸庞,心里默想他一定是你唯一的男人吗?

    你可曾为了保护自己或亲人,默默承受过屈辱吗?

    你可曾痛苦地坚持着自己最初的梦想吗?

    你可曾记得第一个还害羞地对你说“我爱你”的男人吗?

    你可曾记得……

    世界是公平的,付出和收获,冲动和惩罚,犯错和代价永远都平衡在天平的两端。

    你错了吗?我错了吗?我们都错了吗?

    是的,每个人都会犯错,每个人都可以犯错,但是自己必须付出代价……

    我回去的时候,雒敬宾已经喝醉了,一个人在床上打呼噜,我心里烦躁,睡不下,只好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宿。

    第二天起来,打算去上班。平时去上班都是和雒敬宾双宿双飞,可今天他推说自己昨天喝多了,不想去公司,要我自己一个人去。

    也罢,孩子的事儿闹得我心里不安静,一个人待一下也好。

    到了公司,做事也是无精打采的,不到10点就被主管批评了两次,只是的确是我的问题,也不好还嘴。最近老板发了几回奖金,员工一个个都跟打鸡血似得,恨不得把命搭给老板。

    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中午我发短信给雒敬宾问他中午吃什么,冰箱还有一些面包,可以简单吃一下。

    直到下午两点,雒敬宾才回话:“哦。”

    心里有点儿发凉,但是不知道该如何正视这个问题,摸了摸肚子里的宝宝,告诉他妈妈会坚持,一定会给他幸福。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下班,珠儿打来电话,叫我一起吃饭,我本来打算回家和雒敬宾好好谈一谈的,就想拒绝珠儿。

    可是再次给雒敬宾打电话的时候,他只是接起来,轻微地说:“忙!”然后就挂了电话,或许是真的忙吧,他可能在开会。

    只好再次联系珠儿,一起吃饭。

    珠儿最近喜欢吃香锅,这时候一家她经常光顾的餐厅。餐厅的服务生好像对这个诱人的成熟女人有几分记忆,珠儿在点菜的时候,服务生的眼睛在她身上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也很羡慕,一个快四十岁的女人,活的这么潇洒,这么自如,这么纯粹。

    珠儿要了一份双人餐,辣过,变态辣。她说自己喜欢极致,这种体验一定是非常过瘾的。我提醒她多一点素菜,不要太辣,她看了看我的肚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珠儿问我:“准备好当妈妈了吗?”

    我心里其实乌七八糟的,没有一点儿头绪,心思一直还在雒敬宾身上,我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怀孕好像是我的罪过,只有得到他的首肯,我才会心里踏实。有时候也偶然想起,雒敬宾不想要孩子,那他当时为什么一点避孕的措施都不采取?

    我心里犹豫,但不想怀疑,毕竟他曾经对我那么好,曾经帮我系过鞋带儿,送给我一个硕大无比的娃娃熊。

    珠儿发问,我不能回避,只好强颜欢笑说:“我当然做好了当妈妈的准备,你和王志东什么时候也生一个啊?”

    我本以为自己反客为主,可以小小地刺激一下珠儿,没想到她根本不理睬我的反击,笑着说:“你呀,就别瞎操心了,我和王志东现在都没这个打算,真的哪天想生了,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我竟然一时语塞,也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和雒敬宾闹得不可开交,雒敬宾会不会像王志东稀罕珠儿一样,到处找珠儿回家?

    席间给雒敬宾发了一个短信,提示他晚上早早回家,有事情商量。

    珠儿今天好像就是来质问我的,气场很大,一直看着我不说话,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菜上来之后,吃了没两口,珠儿就又说:“就算你自己做好了当妈妈的准备,雒敬宾是否就真的准备好了呢?我看未必吧?”

    我不得不佩服珠儿的察言观色的能力,我在她面前不敢说谎,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现在雒敬宾是什么态度,我心里也没底。

    见我不回答,珠儿笑着说:“别瞒我,小静。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有些幸福也不是你想当然的那个样子。”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珠儿笑着说:“你看你今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刚才在手里玩弄手机,是不是还给雒敬宾发短信呢?你刚知道自己怀孕没多久,可我看你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是不是这样?”

    我竟然低着头,不想否认,也不敢否认。

    两个人这顿饭吃的很不愉快,这是我认识珠儿之后,和她在一起最尴尬的一天。自己自从有了孩子,刚开始心里还很高兴,可慢慢的,味道就变了,尤其是感觉到雒敬宾的态度之后,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没底。

    吃到最后,珠儿也没什么胃口,我自然也是如同嚼蜡。

    最后结账,珠儿对我说:”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妹妹,你是知道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也没什么可说的。现在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你,我感觉你和雒敬宾之间不大对头。我当然也希望你能幸福,但是如果真的事情是我预想的那样,你必须把这个孩子拿掉。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幻想,更不要幼稚!”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不置可否地微笑一番。

    晚上还有地铁,我急着去地铁站。珠儿一把拉着我,不要我走,说我怀孕了,不能受累,她心疼,非自己开车把我送到了住处。

    我在楼下看了看我住的楼层,一片漆黑。

    雒敬宾还没有回家。那个曾经让我感觉到温暖和归属的小空间,此刻已经变得冰冷,没有温暖、没有回忆、甚至没有了憧憬。

    我打开房门,打开了所有的灯,如我所料,屋里空无一人。我甚至在每个房子里寻找雒敬宾的踪影,寻找他的味道,我抱着一线希望,他一定是在某个角落里藏起来,要给我惊喜。

    可是没有,这里没有他的影子、没有他的气息、没有他的味道。我给雒敬宾打电话,没有人接听,再打还是没有人接听,直到后来,竟然关机了。

    我一个人蜷缩在沙发的角落流泪,关了灯,一个人静静地哭泣,就像黑夜里控诉的灵。直到天亮,我也没怎么合眼,到最后我安慰自己,雒敬宾最近一定是在忙了,他只是不想要孩子而已,不是不爱我。

    给公司请假,早上没去上班。终于有了困意,强迫自己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去睡一会儿。

    倒在床上,没几分钟就晕晕乎乎睡着了。

    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是晚上。看来连着好几天没睡好觉,又加怀孕了,真的是很困。但是令我欣喜的是,雒敬宾也回来了,他伏在沙发上睡觉。

    见我醒了,他过来吻我,说:“我怕吵醒你,亲爱的,就在沙发上睡了。”

    这一个吻,就像拨云见日的太阳,一下子扫光了我心里耳朵阴霾。我兴奋地给雒敬宾激烈的回应,我用这种近乎饥渴的亲吻呼应着他,似乎这种痴缠是给我自己的一个定心丸。

    雒敬宾也需要我,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还有手忙脚乱的急切。

    我还在被子里,本来就穿着睡衣而已。雒敬宾明显来了兴致,我忍不住发出情不自禁的声音,雒敬宾好像更加兴奋了。完全放松自己,享受着我给他的快感,觉得自己作为女人,能从男人身上得到归属感,真的很自豪。女人在床上,享受的心理归属和安全感,远比身体的刺激要多得多。

    雒敬宾今天你的兴致很高,或许他也是刚刚睡饱了的原因,变换了好多花样,他才尽兴。

    我像一只小猫,躲进他的怀里,亲吻他的胸膛,撒娇地说:“你昨晚怎么没有回家?好讨厌,我晚上一个人好害怕!”

    雒敬宾抚摸着我的头发,说:“公司要搬迁,昨天开了一天的会,晚上又开始商议搬迁的事情,后来女人都回家了,男人都在通宵工作做准备。”

    我问他:“你怎么不回短信?我打你电话也不接,后来还关机了。”

    雒敬宾亲吻着我的额头,说:“傻瓜,你发短信的时候我正开会呢,后来再搬东西,等我回头看的时候,手机已经没电了。”

    我心里终于安稳点了,看来雒敬宾没有估计的躲避我,只是真的很忙。我在被子里,抓起雒敬宾的手抚摸我的小肚子,说:“我们的宝宝一定和你一样帅。”

    就在触碰到我肚子的一刹那,雒敬宾的手触电般缩了回去,侧身翻过去,背对着我说:“小静,累了,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的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第二天雒敬宾气的很早,没有等我收拾好,自己就先走,说是约了客户。临走的时候,还问我,今天去不去公司?

    我说,当然去啊,不去就没工资了,你养我啊。

    雒敬宾笑了笑,有点儿尴尬。

    出门之后,雒敬宾又回来,吻了我一下,说:“我可真想养你!”

    我有时候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孩子,偶尔这么一吻,就能开心半天。就因为这个吻,我今儿上班都特别的愉悦。

    到了公司,主管问我,昨天没来,是不是病了,我本来想把怀孕的事情告诉她。但一想,还是不要的好,我害怕公司知道我怀孕之后,把我开了。身边这样的事情很多,女孩子在职场打拼真的有很多不平等地方。

    中午约雒敬宾一起吃饭,他短信回复我说:“今天约了一个客户,谈的很好,你自己吃吧。最近可能要签个大单。”

    看雒敬宾这么说,我心里也高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雒敬宾同居之后,我觉得他的事业对我一样荣耀,真的希望他能大展宏图。

    晚上,雒敬宾很晚才回来,很开心,身上略微有些酒气,说:“客户谈的很成功,最近要去杭州实地看一看,那个建设项目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可以签过来。”

    雒敬宾特别高兴,捏着我的脸蛋儿说,这笔单子可是自己从业以后签的最大的一单。我笑着说,是宝宝给咱们带来的好运气。

    雒敬宾不置可否。

    我能感觉到他不愿提及孩子,或许是吧,按照他的想法,现在正是他事业的上升期,他不想要孩子而已。

    晚上雒敬宾又蠢蠢欲动,我告诉他,育儿经上说,怀孕前期不能频繁地爱爱,会影响孩子发育的。雒敬宾听完,坏笑着看我,摁着我的头就往他下面按。我知道他的意思,看他今天这么高兴,也不想扫兴。

    趴在他下面,张开了嘴巴……

    之后的几天,雒敬宾都很亢奋,除了只字不提孩子的事情之外,其他都还好。我也不想扫兴,反正他在没有说不要孩子的话,我想着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温丽和红菱都打电话给我,有和我逗趣儿的,也有拿我开涮的。但总之祝福多一些。除了珠儿,其他人好像对我和雒敬宾之间的微妙关系都没有多少察觉。

    珠儿有意无意地提及过几次王志东和叶茂,我都没有正面回应。我总觉得,和雒敬宾在一起后,我就是他的女人,怎么可能再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呢?那个叶茂,明显对我有意思。

    虽说珠儿屡次告诉我叶茂对我有意思,但我和叶茂之间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一点小暧昧而已。但我拿了人家几次钱,总觉得这样不好。

    珠儿后来也感觉到了我的顾虑,她挺赞成我的想法,说,专一点也是好事,如果雒敬宾真的能对我相敬如宾自然是好事,如果不能就要我自己多长个心眼,别傻呵呵地被人玩儿了。

    我把最近的事情讲给珠儿听,珠儿听我讲完,想了想说:“必须让雒敬宾尽快明确表态孩子的事情,不能再拖着了。你傻啊,是你怀着人家的孩子,你身体吃亏受罪,关人家屁事。要不要孩子可以搁置,你可以换个方法试探一下他!”

    我问:“什么方法?”

    珠儿说:“和他去领结婚证!”

    我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再说宝宝要出生的时候,肯定要准生证啊。小时候家乡村儿里搞计划生育,好多孩子都被引产了,很害怕。很多家庭因为超生都被扒了房子,或者罚款。所以这个概念,在我心里一直特别在乎。

    不过雒敬宾这几天不着家,忙里忙完的,一边儿要搬公司,一边儿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去杭州出差。

    好几天都是我睡了,他还没回来,第二天我还没收拾好,他就吻我一下,匆匆走了。

    索性无聊,联系过一次苏胜男。

    她的确在外地,周围的声音很嘈杂,我问她最近怎样。

    她说还好,只是有些想妈妈。

    我知道她的意思,告诉她周末我就去看看她妈妈。

    苏胜男很感激我,离开家后,走了几个企业,看了看代理加盟的一些情况,有风险,但是也是有机会的。

    她说了很多,其实我都不懂,不过我心里觉得这个女孩子有闯劲,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我告诉她,一个人在外,要自己注意身体,不要太勉强自己,实在不行就回来。

    她笑着说,回来怎么活?回来做什么?找个老男人嫁了?

    我忽然被她问住了,越发觉得自己家幸运,能够遇到雒敬宾。

    周末正好天气不错,雒敬宾又要去加班,我正好出来去看看苏胜男的妈妈。

    在稻香村买了几斤糕点,又到了那个臭味熏天的屠宰场。

    苏胜男的母亲还认识我,冲我笑着说,我记得你,你是胜男的朋友。

    我把糕点递给她说:“阿姨,胜男不在,我来看看你。”

    阿姨不好意思看着我手里的糕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的双手满是血水和鸡毛,双手大拇指的指头因为长期的劳作甚至磨损的几乎退化了,双手大拇指的指甲盖儿已经损耗的没多少,只能看到两个不大不小的肉球在之间转动。

    她不好意思接过我的糕点,是因为自己手脏,怕我嫌弃。慌乱中,苏胜男的母亲将手在旁边一个盛满清水的盆子里洗了洗,接过糕点笑着说:“孩子,你来就来了,还让你破费,这得不少钱吧?”

    我摇摇头说,别在乎这个,胜男出去这么久,留你一个人在家里,辛苦了。

    阿姨说什么也不要我蹲在这里陪她,说是委屈了我,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就拉着我往家走。进了那个铁皮包着的,两个人面对面呢站着都显得局促,阿姨也和不好意思,扫视了房间仍然没有找到能招待我的东西。

    实在没办法了,阿姨安顿我坐下,从旁边照过来一个搪瓷缸子,在一个铁皮电壶里给我倒满了一杯开水,说:“你看,也实在没有什么能招待你的……就这些了。你也别嫌弃。”

    我楞了下,心里地特别的酸,想着怎么可能会这样,一个城市的家里,竟然无弹丸之地可安身。

    阿姨看我抱着被子发愣,兴许是觉得我嫌弃她的被子,脸憋的通红,指着杯子说:“这个缸子是胜男在的时候喝水用的,她一出去,在没用人用,你看家里平时也没人来,也每个其他的杯子。”

    我微笑着看着阿姨,喝了一口开水,让她释怀,好在电壶本来就不保温,开水喝起来也不烫。

    阿姨看我不生分也高兴,只是牵挂地问我:“你说胜男这孩子去哪儿了呢?只是对我说,要去做生意,我也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我这一天操心的。”

    我问:“阿姨,您不知道她的消息吗?”

    阿姨摇了摇头,说:“只是她说这次去,要去一段时间,要做什么代理之类的,我也不懂。你看,我这大字不识一个,这几十年总是拖累胜男。”

    阿姨说着不停滴用手揉搓着衣角,觉得自己很自责。她那双被水泡的发白的手,很多关节都已经变形了,那双手早已经没有人样子,可她这二十几年如一日,把自己的孩子一个人拉扯大,至今却对自己如此的自责。

    我赶紧安慰她说:“阿姨,你别这么说。苏胜男是想要开个小店养活你,让你赶紧休息,不要再过苦日子。她只是现在去学习一段时间经营管理,胜男告诉我了,她要去几家工厂和店里考察一下,然后再回来开店。你说她这几年赚钱不容易,所以做生意还是要谨慎,对么?”

    阿姨听我说起苏胜男的消息,点点头,看着我,说:“你说苏胜男要是生个好人家,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到底还是我害了她!”

    我拉着阿姨的手,告诉她:“你怎么你能这么说?你辛苦把她养大,就不能自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苏胜男自强不息,将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阿姨笑了笑,满面的苦涩,说:“我还有啥将来啊,我都不想这些了。我只要胜男将来能有个好人家就行,对了,你看你有合适的吗?介绍一个给胜男,你放心,我不拖累她,我自己就在这里过。我能行!”

    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酸楚,又想起家乡的二爷,他死的时候也是谁也没有拖累,只是安静的走了,甚至儿女都没有一个在身边。只是二爷离开的时候,给我和妈妈说了声,谢谢。对于时而清醒,时而疯癫额二爷,感恩或许是他最珍贵的财富了。

    看着阿姨,想着二爷,我也难过,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女人,我被感情切,有一种妈妈的感觉。这个苦难中的女人,才能体会我们这种挣扎着生活的痛苦。她不像珠儿,珠儿和我情同姐妹,但是珠儿从小生活在雍容华贵的圈子里,她即便有多少慈悲,也无法体会我们这种辛酸和挣扎。

    像我对大军的决绝,二爷的悲剧,红仓母亲的疯癫,以及苏胜男妈妈的自责,甚至还有少华被双亲遗弃的堕落,红红对蔡克成畸形的依赖,红菱歇斯底里的担当。这些都是一幕幕色彩,拼凑出了这个多彩的世界!

    这种色彩只有身在其中的人能够体会,像珠儿和王志东那样的人根本无法感知其中的酸甜苦辣。

    阿姨非要我和她一起吃一顿饭,说二十几年了,一直和苏胜男相依为命,每天都在一起,这些日子苏胜男不在家,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来看她,对于她来说,就跟看到苏胜男是一样的。

    我笑着说:“阿姨,你和胜男的感情这么好,以后她结婚了,你们就在一起,别说拖累不拖累这样的话了。女儿养活自己父母是天经地义的,别说泄气的话。”

    阿姨听我这么说,只是一个人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然后摇摇头,什么都不说。

    晚上阿姨下了两万挂面,然后特意扒拉了几根鸡肠子,做了碗鸡汤面,笑着说:“你也别笑话,吃肉我可吃不起,像我这样的,别的不敢动,鸡都是人家雇主的。可是鸡毛和鸡翎子还有鸡肠子没数,我偶尔也自己留一点儿,给胜男做饭。”

    阿姨把锅里的鸡肠子几乎全都给了我,说:“这……不算偷人家的肉啊,我只是偶尔这样,偶尔这样。你来了,我也没啥招待你的。”

    我说阿姨别见怪,怎么会这样呢,你想多了。然后只是低头吃饭,真的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我怕自己哭出来,这是我吃过最厚重的一碗面。

    吃完饭,我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她,告诉阿姨,有什么事都可以打电话给我,胜男在外地,说好了由我来照顾阿姨,让他千万别介意。

    阿姨起初怎么都不肯要,说自己没啥事,不会麻烦我的。我实在坚持,她只好留下。在这家里找一个纸片都很苦难,我最后还是载墙角糊着的报纸上用自己的眉笔写下了电话号码,这样也好,写在墙上,阿姨一定你能找到。要是用小纸片什么的,我怕她到时候找不到。

    出了肉禽市场,我眼泪忍不住的流,妆都哭花了,在地铁里补了个妆,勉强平复了情绪,不想把不开心的事情带回去影响雒敬宾,他最近心情不错,事业不错,而且我们又有宝宝了,他最近虽然没说要把宝宝生下来,但是也没有说要打掉,我已经很开心了。

    忽然觉得自己好可笑,我对雒敬宾的感觉怎么越来越像红红对蔡克成了呢?依赖,妥协,甚至像珠儿说的那样,我在自欺欺人。

    当我心里涌起这个念头的时候,我赶紧打开了手机音乐,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我不敢再想,不敢再提醒自己,甚至不敢清醒。

    回家后,雒敬宾打包好了东西,在笔记本上玩游戏,他问我去哪儿了,吃饭了没有。

    我不敢说实情,我甚至后悔那天晚上将自己的过去,包括坐台和被老黄欺负的事儿都告诉了雒敬宾。如果没有告诉他这些事情,是不是会好一些,他会不会通快地答应生下孩子?现在我根本不敢提过去,也不敢让雒敬宾知道我和过去那些姐妹还有来往。

    雒敬宾这么问,我只是简单地说,出去玩儿了一圈儿,和同事一起吃的饭。

    看着雒敬宾的行李箱和打包的东西,我问他:“你这是干什么?”

    雒敬宾说:“我明儿去杭州,上次那个单子谈的很顺利,公司派我去杭州实地看看,讨论一下项目的可行性,如果可以,资金到位的话,就签约启动。小静,那可是个大单啊……”

    看着雒敬宾心情不错,我也高兴,转身从衣柜里又拿出几件儿羊毛衫塞进他的行李箱里,说:“这几天温差大,你多带几件衣服,别感冒了。”

    雒敬宾吻着我的手指头,说:“宝贝儿你最好了,知道了。这些天你也要在家乖乖的,不要乱跑啊。”

    雒敬宾说着就顺着我的胳膊吻脖子,弄的我全身酥软酸麻,我挣扎着说让他别坏了,早点儿休息。

    雒敬宾可不依不饶,抱着我说:“宝贝儿,我这次要出去很久……”

    我被他弄的没办法,但心里却很高兴,女人就是这么奇怪,自己男人迷自己身体,心里总是很幸福。

    等我停止了喘息,趁着雒敬宾心情好的时候,我说:“咱们结婚吧。”

    雒敬宾沉吟了一会儿,说:“可是我……没多少钱啊。”

    我笑着说:“谁要你的钱了?只要你对我好就行,咱俩不大操大办,先把证儿领了。”

    雒敬宾许久没有说话,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害怕,害怕他拒绝。

    时间仿佛都凝固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雒敬宾忽然吻了一下我,说:“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咱们去把证儿领了。”

    那一夜我不知道有多幸福,漂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感觉到有了一丝实实在在的归属。要不是当时夜深了,我恨不得马上就给珠儿打电话,告诉她雒敬宾要跟我结婚!

    从第二天开始,我就开始计算雒敬宾离开的日子。他告诉我,有个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回来了,所以这段时间对我来说,就是结婚倒计时。

    当天我就约珠儿吃饭,可她没空,说是晚上和王志东约了人。过几天和我吃饭,挂电话之前,珠儿对我反馈雒敬宾要和我结婚的喜讯冷若冰霜,只是淡淡地问,现在怀孕多久了,我说快一个月了。

    珠儿说,哦,还能耗得起。然后就挂了电话。

    期间,红红给我发过一次短信,除了道歉就是道歉,除了说自己当时如何缺钱就是说对不起我。我也没回短信,对这孩子,我心里挺纳闷儿的,那种感情又爱又恨。

    约过红菱一次,她和我匆匆聊了几句就回去了,脸色发白,应该是在洗浴城待的久了,没怎么见过太阳。只是她最近心情不错,说弟弟在牢里表现还好,被减刑了。我问家里什么情况,她说都还好,就是除了他妈,身体都不好。

    红菱的情况,我也不好多问,只是不知道她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她明显是生活不规律,缺少睡眠,再加上不停滴上钟、上钟,每天就没睡过完整的觉,身体显得极度虚弱。

    给雒敬宾每天都要打一个电话,感觉挺好的,只是他很忙,说不了几句就挂了。

    到第四天的时候,雒敬宾的电话处于关机状态,打不通了。

    我有点担心,可是又一想,可能是因为太忙了吧,顾不上充电。晚些时候他会把电话回过来给我。

    晚上下班,我几乎是捏着手机回家的,生怕在地铁里太吵,错过了雒敬宾打来的电话。回家后也无心做饭,打开柜子找了桶海鲜味儿的方便面泡了,而且热水不给力,跑出来的泡面十分乏味,那种苦涩就像我现在的生活。

    我还记得,自从把这里当家之后,第一次在这里吃泡面,就是雒敬宾泡给我的,就是这个味道,海鲜的味道。

    雒敬宾当时,说:“小静,以后要少吃泡面哦,对身体不好的。是在要吃的话,要先用清水泡一次,不要放料包,然后把水倒掉。再泡一次才能吃哦,这样子的话,防腐剂会少一些。”

    我一直记得这段吃泡面的经验,可是雒敬宾的电话还是没有来,我抱着熊,苦苦等了一夜,给他回拨了六十多个电话,全都无法接通。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又想,雒敬宾之前有出差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监理工作比较特殊,会经常在偏僻的地方持续工作,那些地方的信号很差,经常打不通电话。这样的情况,虽然不多,但是之前也有过。

    我抱着一丝幻想,迷迷糊糊睡了。

    第二天醒来,阳光刺眼,可我心里满是阴霾,一点儿都不觉得这个暖阳有多么惬意。挣扎着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先看手机,看手机上是否有未接来电或者短消息。可是我的手机也没电了。

    换了块电池,再打开手机。

    等了许久,没有雒敬宾的短信和未接来电显示,我再打过去,依旧关机。我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找了一包烟来抽,虽然我暗自告诉自己,现在有宝宝了,不能抽烟,但是掩饰不住的烦躁实在忍不住,点上烟大口猛抽。很久没抽过烟了,自从和雒敬宾在一起,我尝试着忘记过去,忘记痛苦,甚至我打算和红菱她们渐渐不再来往,安心做一个好女人好妻子,不抽烟,不喝酒。

    可是现在心里的预感和莫名的恐慌掩饰不住我的颤抖,打火机打了三四次竟然没打着,我的手一直在发抖。实在没办法,我把眼叼在嘴里,左手握住右手,右手扳动打火机,这才勉强把烟打着。

    我猛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但是根本压制不住我内心的恐慌,我又猛抽了几口,烟头的火苗直往上窜,接着咳嗽了几声,眼泪去忍不住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我不停滴给雒敬宾发短信:“亲爱的,你在哪儿?”

    “亲爱的,我想你!”

    “亲爱的,快回来,我和宝宝在家里等你。”

    “亲爱的,你去哪儿了?”

    “雒敬宾,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为什么这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对么?”

    我发了无数个短信,有祈求,有等待,有期望,但是所有的短信结局都是一样的,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丝毫反应。

    我又开始一遍一遍地打电话,还是关机,没有任何消息,没有任何反应。

    心里的恐慌开始蔓延,没一会儿功夫,我竟然抽了将近半盒烟了,我不干再抽了,我即便再慌乱,还是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相。

    就在我几乎要嚎啕大哭的时候,手机响了。

    我就想飘洋在大海里的人,看见了救命的稻草一样,一把抓起了手机,但让我失望的,来电并非雒敬宾,而是我的上司。

    上司问我:“怎么还没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