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少华的。

    “刚打电话了?”少华问我。

    我说:“是哦,干吗呢?电话都不接,这么久了连短信都不发一个,你真狠心。”

    少华好像没心情跟我开玩笑,低沉的声音说:“你在哪儿?想和你聊聊。”

    “可以啊,我正一个人闲逛呢。哪儿见?”我积极地回应,有日子没见她了,怪想的。

    可是少华接二连三说了几个酒吧,茶楼的我听都没听过。少华急了,说:“你是不是怕去酒吧要你请客啊,没关系,今儿我请客。”

    这女人真是掉钱坑里了,大大小小的事儿都精于算计。我说:“滚!少胡说,你说的地方我一个都不知道。咱俩在珠儿姐家楼下那家kf见面吧,这地方咱俩都能找到。”

    “kf是什么?”少华不解。我大声重复,以正视听:“就是肯德基!真有比我还土的。”

    少华比我到的早,根据堆在桌子上的食物残骸估计,她至少比我早到半小时。虽然我也喜欢吃鸡翅、鸡腿儿,但也没见过这么吃的,跟报仇似的。

    我刚吃完东西,肚子饱饱的,要了一杯可乐坐在她对面,用餐巾纸勉强划拉出一块儿干净的地方,说:“你……怎么这种吃法?”

    少华瞄了我一眼,头也不抬继续吃,等她啃完一个鸡腿儿,这才大功告成,喝了口饮料说:“饿死我了。”

    我问:“你怎么不接电话?”

    少华说:“当时在外面,有事儿,不方便接。”

    “你是不是白天也跟熟客出去?”我估计她老往出跑也没什么别的事儿。

    少华白了我一眼,嘴角吸着饮料,挤出来一句话:“什么熟客啊?多难听,那是情人。”

    “吆,都有情人了啊?”我了解少华,别追着问,她自己会说的,这家伙一定出了什么状况,不然不会约我聊天。

    “你少讨厌啊,其实就是熟客啦,你自己知道还故意埋汰我。”少华假装生气地对我说。我知道离她交代不远了。

    少华告诉我,她几个月前认识了个姓杨的熟客,总翻她的牌子,一来二去就熟了。最近白天其他姑娘休息的时候,她经常请假出去跟他玩儿,时不时姓杨的也给她点钱,她觉得这钱赚得容易,而且收入也不低。

    听到这儿,我打断她的话说:“觉得轻松好赚啊?那你跟他走啊,还去什么洗浴城。”

    少华说:“不行的,一是我担心姓杨的过一阵子对我没新鲜感,踢了我。二是进洗浴城的时候,老板就怕姑娘被挖墙脚或者跟人跑,扣了我们的身份证。他威胁我们说,敢擅自走人,就找到家里去。”

    我根本没兴趣听这个女人讲这些,嘴里支支吾吾应付着,心里想着刚才那个巩然会

    少华话锋一转:“本来和那个姓杨的挺好的,结果前几天被他老婆发现了。”

    “啊?”我这人最八卦了,一听这个立刻来了兴趣,“你快说说怎么回事儿?”

    少华见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狠狠地拧了下我的脸说:“我怎么看你存心不良啊?”

    我做痛苦状说:“没有啊,你快说说嘛。”

    少华说:“原本想着,这个月做出去,洗浴城结了我帐,和老板商量下,如果老板同意的话,我就不干了。跟这个姓杨的混。结果奶奶的,前几天就被他老婆发现了,打电话骂我,放话说要找到我,大卸八块儿。那姓杨的也真他妈的孬,这点儿破事儿都藏不住。这不,今儿被抓了个现行。”

    我吃惊地差点叫了出来,:“啊?没事吧你?”

    少华摇摇头说:“没事。你打电话那会儿正和那个女人撕扯呢。怕什么?我又没主动找她男人,是她男人缠着我不放的。”

    我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少华好像也没受什么伤,就说:“你这样,不好吧。人家两口子……”

    少华不耐烦地说:“去去去,谁管得了这个啊?有什么不好的?我只想赚钱,鬼才和他结婚呢。他老婆也是,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打算和姓杨的结婚。”

    尽管她说的头头是道,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其实去洗浴城赚钱我倒不这么敏感,毕竟两情相悦的事儿,虽然上不了台面,但是也没碍着谁,可少华这样我觉得不应该。仔细打量着这个仍然气哄哄的女人,不知道她是对自己的差运气愤怒还是气不过藏不住她的那个男人,亦或者是人家的结发妻子?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啊,我觉得少华变了。

    正想着,少华的电话响了。她猛的打了个颤,吓的不轻,看样子那姓杨的老婆最近没少打电话骂她。

    少华看了看显示号码,接了电话。

    先是一阵沉默,少华一声不吭地听着电话,过了许久,少华冲着电话大声吼:“去你妈的,少来烦老娘,我都一肚子怨气呢。别假惺惺的了!”少华挂了电话,周围的人都朝这个彪悍的声音聚焦。我拍了拍少华的手,示意她小声一点。

    少华也注意到了周围的目光,低下头假装喝饮料。我低声问:“又是他老婆啊?”

    少华摇摇头说:“是生我的那个女人。前一阵子问我要钱,现在又说困难过去了,不要钱了。隔三岔五地打电话烦我,虚情假意地问这问那,什么心脏有没有不舒服啊、外面赚钱辛苦就回家啊。我回他妈的哪门子家啊?我有过家吗?”

    我看少华越说越来气,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恨不得趴在她耳朵上说:“你心脏怎么了?”

    少华说:“先天性心脏病,我估计是那女人遗传给我的。小时候常犯,近几年基本没犯过。你说他妈的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家?遗传病、离异!”

    说着说这,少华又来劲儿了,吓得我再不敢问了。不管怎么样,少华的妈妈对她总有养育之恩吧。可从我认识少华到现在,都没见少华喊过一声“妈”。前几个月在珠儿家里,她妈问她要钱,她就现在这口气。我倒觉得她妈关心她并不是什么虚情假意,虽然早前离婚了,没给少华足够的爱。但是现在上年纪了,慢慢也有反省,想念自己的女儿是人之常情啊。不过我没吃过少华童年的那种苦,也没忍受过家庭破碎的歧视和无家可归的无奈,所以也不能体会少华的心情。心脏病倒头一次听说,怎么原来一直没听她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