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不断的告诫自己.真正的勇者.不该向弱者展示自己的力量.而个体则不该承受族群的罪孽.

    他也不想通过虐待这个巫师.來报复整个斑人部族.因为这样只能让自己变成另一种斑人.

    可当他看到这个斑人沒有一丝罪恶感.他就清楚的知道.这个斑人是彻头彻尾的罪孽者.他在斑人部族里的地位绝对不低.而且他擅长驱虫.说不定他才是真正的首恶.即便不是首恶.他也不会无辜到哪里去.

    怒火.让苏牧停不下來.当他拗断对方的手.若对方哀嚎痛哭惊叫.或许苏牧会产生罪恶感.或许会冷静下來.

    可巫师的目光充满了怨毒.充满了愤怒.充满了屈辱.唯独沒有恐惧.

    如果恶人懂得恐惧.起码说明还有救.因为恐惧也是人性的一种.可如果恶人连恐惧都沒有了.那么就真的十恶不赦.对待这样毫无人性的人.根本就不需要跟他讲什么人性.

    可苏牧却忘了.这个巫师或许沒有人性.但苏牧自己却是有人性的.

    折磨或者杀死一个沒有人性的恶人.会让自己变成同样的恶人.

    只是苏牧已经不再有这样的顾虑.一直以來.他都活得太压抑.活得小心翼翼.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谋而后动.这样会很累.会很不洒脱.

    他希望自己能够放任一次.将心头的积郁都发泄出來.而当他羞辱这个巫师的时候.他感觉浑身畅快.感觉通体舒畅.有一种满足感.充斥着自己的身躯和灵魂.

    巫师趴在地上.而他则将巫师的衣服裤子全身撕裂开來.沒有剩下一点点.而后打翻油灯.点燃了那些衣物.

    这些衣物之中许是沾染了纳虫的药物.极易引燃.轰得就烧了起來.但奇怪的是.并沒有产生太多的烟雾.少许烟雾从舱门的缝隙冒了出去.舱外很快响起了脚步声.

    “沒事.别來烦我.”

    舱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而后又轻轻地退了回去.在所有人的眼中.苏牧从來都是谦谦有礼的形象.似乎大家平常都沒怎么见过他发脾气.

    而这一次.他们终于领略到.原來苏牧也是会发火的.

    这世界上就有这么一种人.细究起來.或许他沒什么特别的本事.长相也稀疏平常.平日里也沒帮过你什么忙.可你有酒喝的时候总会叫上他.有聚会k歌也会想到他.

    他便是坐在那里.氛围就会融洽欢乐.你有什么心事或者疑惑会想要他开导.总觉着能够从他那里得到答案.但连你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每个小生活圈子里.都会有这样的一个人.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那个人身上.有种东西.极具吸引力.那种东西叫魅力.

    魅力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又能够让人感受到它的存在.即便他沒有为你做过什么感天动地的事情.只要他一发话.总能很有号召力地聚集起一帮人來.

    如果认真回想起來.或许苏牧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的魅力來自于他的神秘.來自于他无法与人分享的穿越经历.來自于他两世为人的智慧和对历史的大局认知.

    所以当他真的生气了.也不会影响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因为他生气的时候.更像一个普通人.更容易被身边的人了解.这也是身边的人最想去探究的一件事情.

    舱外的脚步声消失之后.苏牧仿佛彻底放开了一般.他看着巫师光滑而富有曲线的背部.

    他的肩膀很窄.有些娇弱.腰肢很细.臀部却翘挺紧实.双腿纤细修长.又充满了健美的力量感.

    无论从何种角度來看.这都像是一个女子的背影.

    苏牧沒有猜测的an.他直接抓住巫师的腰肢.将他翻了过來.

    不出所料.他的胸脯是平坦的.极度的平坦.但两点嫣红却很明显.周围还有淡粉色的乳*晕.

    苏牧有些惊愕.这让他稍微冷静了下來.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往下延伸.而后有些难以置信.而后松开了巫师.有些无力地坐在了木板上.

    地上的衣物慢慢烧成灰烬.只剩下暗红色的微光.他能够看到巫师弓起身子.抱着膝盖.深深埋着头.沒有言语.

    微光之中.巫师的泪珠像黑夜之中的星.落在木板上.啪嗒一声.而后溅开一朵悲伤的冰花.

    这让他瞬间冷静了下來.他终于生出了罪恶感.但他并不愧疚.也并不后悔.

    同情弱者也是人类的本性.特别是同情女性的弱者.在这一点上.苏牧与其他人并沒有太大的区别.

    本该释放自己罪恶本能的举动.因为发现巫师是个女子之身而宣告终结.苏牧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些什么.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从來就不是什么好人.但也自诩不是一个坏人.可这样的想法.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有些摇摆不定了.或许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变成了一个坏人.

    虽然在别人的眼力.苏牧是个极其杀伐果决的人.但他却始终觉着自己有点婆婆妈妈.

    所以他在黑暗之中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出了船舱.

    他从不担心这个女巫会像那些女俘虏那样去死.因为她是斑人.在最恶劣的环境之下仍旧想要坚强活下去.甚至不惜造下滔天罪恶的斑人.

    他沒有得到想要的那种解脱.心绪反而变得更加烦躁.不过他最终还是带着一套衣物和一小葫芦淡水.回到了船舱.

    他沒有进去.只是将衣物和葫芦放在门后.随之关上了舱门.

    苏牧來到了甲板上.清冷的海风一吹.他变得更加清醒.看着星月映照在海面上.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星空.然而如此唯美的一幕.却让他觉着自己更加的邪恶.

    他缓缓坐在甲板上.靠着船舷.觉得迷茫.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陆青花扈三娘乃至于燕青都沒有來打扰他.然而过得片刻.一个高瘦的身影却出现在了甲板上.

    这人穿着斑人的五彩衣.头上却沒有戴鬼面.清矍的面容.凹陷的双颊.眼窝凹陷.鹰钩鼻子.可不正是苏牧的便宜师父乔道清么.

    乔老道神出鬼沒.出现在这里并沒有值得惊讶之处.想來燕青便是他给救回來的了.

    他在苏牧的身边坐了下來.递过來一个酒葫芦.苏牧沉默不语.凶猛地灌着酒.直到呛得酒水从鼻孔喷出來.才咳嗽着流眼泪.

    “你为什么不救他们.为什么.”苏牧死死抓着乔道清的衣领.喷着口水鼻涕.双目血红地质问着.

    乔道清能够将燕青给救出來.他穿着斑人的衣服.显然已经混进斑人的部族不短时间了.

    只要制造一些骚乱.就能够制止斑人用大鼎煮活人的恶行.相信以乔道清的本事.是不难办到的.所以苏牧质问乔道清.

    他深知乔道清是个真正能够隐忍的人.他如果贸然救人.必定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究竟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乔道清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动于衷.选择继续潜伏.

    “那些被活剐的人.包括你救回來的六个女人.沒有一个是无辜的.他们手上沾染的鲜血.绝对不会比斑人少.”乔道清的心里本來是想这样解释的.

    可话到嘴边.他又决定不说了.因为他知道.苏牧很快就会想通这一点.如果连这一点都想不通.那么苏牧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弟子.更不可能活到现在.

    所以他只是冷哼了一声.推开苏牧.夺过苏牧手里的葫芦.沒好气地对他说道.

    “我当然要救人.不过救的不是这些死有余辜的人.”

    苏牧闻言.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斑人或许俘虏了方七佛或者大光明教之中极其重要而关键的人物.寻常人根本就不值得乔道清去救.

    虽说乔道清是自己的师父.但苏牧也很清楚.乔道清还是那个乖僻古怪的幻魔君.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你要救谁.”

    面对苏牧的疑问.乔道清只是慢悠悠喝了一口酒.而后朝船舱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要救的.正是被你视为茹毛饮血吃人喝汤的斑人.像船舱里被你扒光了衣服的丫头那样的斑人.”

    “什么...”这次连苏牧都有些糊涂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來.

    或许是自己先入为主的关系.他确实将斑人打入了乔道清所言的罪恶食人族行列.但事实上.冷静下來之后.他也想过很多.包括离开烈火岛之前.他看到的一切.

    而乔道清接下來的解释.也验证了他的推测.

    烈火岛上的斑人.其实分为两部分.真正的土著斑人.和后來镇压和征服斑人的那些“伪斑人”.

    而所谓的“伪斑人”.就是苏牧看到青雀儿刺青.得出推论的那些人.

    他们确实是大焱的破落军户、叛军、贼配军、草寇贼匪和江洋大盗.里面也不乏武林之中成名的大恶人.

    土著斑人有着自己的图腾信仰.烈火岛虽然资源丰富.但毕竟太小.斑人部族的人口不断增多.资源就会吃紧.所以他们崇尚自然.向來保持着感恩的心.与自然和谐共处.连杀死猎物之后都会对祭拜森林之神以表示感谢.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恶行.

    这一切自然都是那些“伪斑人”带來的.包括罪恶的大铜鼎.也都是伪斑人的杰作.

    在沒有俘虏的情况下.他们会出海掠劫过路的海盗倭寇.当成牲口一般养着.待得冬季过后.蓄养的动物都被吃光了.就会利用这些俘虏.來诱捕新的野生动物.

    有时候一年到头都沒有碰到过路的商船或者倭寇海盗.他们就会命令土著斑人.献祭自家的孩子.

    所以真正的恶人.其实是那些伪斑人.

    听完乔道清的解释之后.苏牧的罪恶感更加浓烈.一想到船舱里那瘦弱的身子.想起那微光之中的眼泪.他就觉着无地自容.

    苏牧紧紧捏着拳头.抬起头來朝乔道清问道:“这些伪斑人为何要占据烈火岛.精神奴役这些土著斑人.他们的幕后主使又是谁.到底有些什么目的.”

    苏牧绝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一切只是因为那些伪斑人走投无路.因为伪斑人的所作所为都经过精心的策划一般.如果不是某个组织势力的指使.绝不可能顺利奴役这些土著斑人.因为他从船舱里那个女巫的身上.看到了土著斑人是如何的坚韧不屈.

    乔道清沒有回答.他只是冷笑了一声.而后摊开右手.拇指食指往上一弹.只听得叮一声脆响.一枚金色的铜钱在半空中翻滚着...

    “是他们.”这已经不是苏牧第一次见到这种铜钱.他也听说过铜钱的传说.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如此神圣的传说.竟然会与如此丑恶的罪恶沾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