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多亏了苏牧事先已经准备好趋避毒物的药散.虽然涂抹在了身上.但一路潜伏进來.消耗极大.汗水早已将药物冲淡.眼下毒虫几乎要将他淹沒在竹楼里.苏牧也是取出药散來.天女散花一般撒将开來.

    这些药物都是乔道清亲传.苏牧加以研究配制出來的.威力不可谓不大.撒开之后.果真将毒虫驱散开一圈空地.

    然而竹楼下就是來來往往的斑人搜捕者.只要他跳下竹楼.立即会陷入围攻之中.成为众矢之的.漫说拯救女俘虏的计划要泡汤.便是他也要成为这些斑人的晚餐.最后变成一坡屎.

    但这些毒虫明显是人为操控的.也就是意味着.其实他早就被斑人发现了.与其被万虫噬咬.还不如出去拼一把.

    念及此处.苏牧将驱虫药散都撒在自己的身上.一脚踹开窗户.如俯冲狩猎的鹰隼一般跳了下去.

    适才被毒虫搅乱了心神.苏牧也沒有细看窗外的情形.跳出窗外才发觉.住楼下已经围满了斑人的勇士.

    这些人见得苏牧跳下楼來.竹箭便如同蝗虫一般射了上來.

    苏牧人在空中.沒有任何的借力点.根本无法躲避.

    这是时候.苏牧常年在刀尖上跳舞的应急本能就充分发挥了作用.

    不及多想.他便将阴阳经内功心法的内劲催发到了极致.凌空击出一掌.借助反弹之力.一个鹞子翻身便攀住了窗沿.在一用力就跳回了满是毒虫的房中.

    那些竹箭铎铎铎钉在竹楼的墙板上.听得人头皮发麻.更让人浑身冰冷的是.屋子里的毒虫更多了.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苏牧也是叫苦不迭.也多亏他身上洒满了驱虫药.这些毒虫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近身.可满屋子黑压压毒虫.哪怕沒有密集恐惧症.正常人也要被吓尿裤裆了.

    可惜苏牧是个非正常人类.他从怀中取出一包粉末來.觑准了那个沒有被毒虫淹沒的暗红火塘.精准地将粉包丢进了火塘.

    “轰.”

    这粉包乃是苏牧带着用來引火和应急的火药包.原本是洞箫突火枪的药包.一直带在身上沒有用武之地.眼下应急却是雪中送炭.

    但见火塘猛然窜出三尺高的火苗來.炸开的火药包四处溅射.苏牧用袖子捂住脸面.待得放下袖子.扑灭袖子上引燃的火头之后.顿时心头大喜.因为那些毒虫最是怕火.大火冲击之下.竟然十不存一.满屋子都是炸草蜢的那种焦香气味.

    解决了毒虫之后.苏牧总算心神安定.房间的火头他也不打算扑灭.反正有门窗能够通风透气.闷不死也烧不死他.再者.控制毒虫的幕后黑手还沒有现身.苏牧也不能轻举妄动.

    可自己总不能一直待在房间里.这竹楼最是引火.很快就会被烧塌.到时候不用跳进那咕噜噜的大鼎.自己就会变成斑人的烤肉了.

    房外传來咿呀怪叫.显然自己引发大火烧死毒虫的“绝技”.引发了斑人的恐慌.四处里不断传來厮杀和叫喊.显然燕青的情况也是极其严峻.

    看着房间越发熊熊猛烈的大火.苏牧咬了咬牙.终于将刀剑都抽了出來.

    窗外都是拉满了竹弓的斑人弓手.他可不想再跳一次窗.扫了一眼便往门口方向疾行.这才走了两步.苏牧耳后的寒毛却发自本能竖了起來.便如同察觉到危险的猫.

    苏牧下意识将草鬼唐刀举起來.只听得“叮”一声脆响.一根丧门毒针堪堪打在了唐刀的刀刃上.

    那毒针反弹出去.钉入门板.毒针的尾部有些白色的绒毛.应该是用吹管发射的.

    这等阴险之极的手段.让苏牧很快就联想到了暗中操控毒虫之人.他知道那人肯定等着他冲出房门.也不知有着何等的暗算花样等着他呢.

    苏牧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混元玄天剑咬在口中.猛提一口气.一掌就轰在了门板上.

    那门板硬生生被苏牧的掌力整扇轰飞出去.苏牧便将这门板当成挡箭牌.随之窜出了二楼的廊道.

    苏牧将混元玄天剑紧握左手.双眸却收缩如针.那门板刚刚飞出去.便被人一掌轰烂.苏牧双眸大睁.心头暗喜.早已料到对方会如此应对.混元玄天剑便直刺了过去.

    一道人影出现在四处横飞的门板碎屑之中.这人穿着一身黑色兽皮衣.脸上带着木制的鬼面.头上插着彩色的羽毛.看身段匀称修长.也分不出男女.

    见得苏牧如此果决出手.那人也是冷哼一声.不退反进.身子擦着混元玄天剑而过.一掌轰向了苏牧的面门.

    苏牧见过狠辣不要命的.却沒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右手草鬼唐刀横在身前.只要那人不撤掌.整只手掌都要被切下來.

    然而那人果真不要命.右掌拍落下來.却是握住了草鬼唐刀的刀刃.

    草鬼唐刀有多么锋利.苏牧是心知肚明的.可那人握住刀刃之后.手掌非但沒有被切割下來.反而与刀刃摩擦.发出尖利的金属声.

    “难怪有恃无恐.原來戴着银丝手套.”

    那人抓住刀刃之后.左拳捣在了苏牧的下腹.苏牧运起内功.硬生生受了那人一掌.却是抱住那人.往前一冲.便撞烂了栏杆.从二楼廊道摔落向地面.

    那人却是凶狠.但苏牧更狠.

    对方显然也沒想到苏牧如此果决.想要拼命挣脱.却被苏牧死死抱住.地面虽然一片泥泞.但那人被苏牧压在身下.也是头昏目眩.想要再出手.已经被苏牧制住.草鬼唐刀便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楼下的斑人勇士正等着苏牧自投罗网.见得有人从楼上摔下來.便围拢了过來.却见得苏牧已经制服了自己人.一个个投鼠忌器.只顾着咿呀怪叫.却沒人敢贸然动手了.

    “听得懂官话么.”

    苏牧是怕极了这个暗中操控毒虫的人.也不敢贴太近.草鬼唐刀一用力.那人脖颈上便出现了一条血痕.

    “你逃不掉的...”这人的官话带着别扭的口音.但并不生硬.嗓音冰冷.却比较中性.也听不出是男是女.

    “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我只是來找一个人.并不想伤害你们...”形势比人强.苏牧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强势.

    斑人擅长巫蛊之术.这人能够操控毒虫.显然是巫师之属.而这些勇士投鼠忌器.也显示这人在斑人族群里应该拥有不低的地位.

    但这人毕竟不是会场上主持仪式的苍老祭司.能不能挟持着他寻求退路.苏牧也不敢保证.所以姿态也尽量放低了一些.

    这人冷笑起來.木质鬼面扭过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直视着苏牧.咬牙切齿地嘲讽道:“你们这些汉人比山里的毒蛇还要狡猾阴险.口口声声并无敌意.却占据我们的土地和猎场.奴役欺辱我们的族人.显然落入我们的手里.还妄想活着离开.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苏牧知道这人口中所说应该是方七佛和厉天闰.但他也不想解释什么.因为再如何解释.到了这人耳中.也只不过是狡辩罢了.

    “喂喂喂.你要看清楚局势.现在是谁落入谁的手中.”苏牧用混元玄天剑敲了敲这人的脑门.毫不理会他那满是怒火的目光.

    周遭的勇士则一个个愤慨难当.早有人去请那几个苍老的巫师过來解围.

    这些巫师正指挥着族人.用竹矛将大鼎里大块大块的肉挑出來.一块块就这么摆列在祭坛上.

    收到消息之后.却并沒有急着过來查看.而是一声令下.让所有的勇士都退回了周围的房屋之中.连同那些女俘虏也一并带走了.

    苏牧正疑惑不解.却听那人说道:“如果不想死.就进楼里躲一躲.”

    苏牧感受到气氛的诡异.也不及多想.挟持着这黑衣鬼面人.便走进了旁边的一座木屋.

    刚刚走进木屋.他便听得周遭密林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仿佛整座山林都醒了过來.遥遥里不断传來各种各样的野兽嘶叫咆哮之声.

    沒过多久.便有一头黑豹从密林之中窜出來.树冠上不断有各种猿猴叽叽喳喳往祭坛这边靠拢.一些野牛野羊野猪.甚至狐狸土狗.仿佛山林附近的野兽全都出动了.

    苏牧心头大震.此时才明白过來.这些斑人将俘虏煮了并不是给自己吃.而是用來引诱这些野生动物.难怪大鼎里飘出如此怪异的香味.

    早先他与燕青潜伏进來便发现.这些斑人聚居地里已经沒有任何的蓄养野物.一楼的兽栏都空空如也.显然早已被掠夺一空.他们这是想诱捕野物.重建家园了.

    苏牧心中还在揣测.前面的野兽已经开始撕扯祭坛上的肉食.不得不承认.斑人对操控野兽毒虫有着极其高超的技艺.密密麻麻的野兽如潮水一般.很快就将整个空旷的会场给占满.

    而苏牧也看到.会场之中的野兽.在进食之后.开始变得异常温顺.而后摇摇晃晃地伏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那大鼎里竟然是为野兽准备的蒙汗药.”苏牧也是大呼惊奇.难怪这些斑人能够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存活下來.还建立了这么大的营地.生活质量也能够维持在不错的水准.

    当这些野兽纷纷倒在地上之时.斑人的巫师们才陆陆续续走出來.将一些白色的粉末投入大鼎之中.消除了那股异香.其他斑人才再度汇聚起來.每个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地上的野物.仿佛看到了他们美好生活的新开始.

    那人又扭过头來.木质鬼面下是充满了挑衅和嘲讽的冷笑.苏牧能够感受到这种笑容的意味.仿佛在说.看你如何收场.

    苏牧沉思了片刻.便推了推鬼面人.让他往前走.

    “我要跟你们的族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