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通过镜子能看到女人半张惨白的脸,桃花眼里闪着瘆人的凶光。

    与她阴冷的眸光接触,我恍惚坠落冰窖,两脚像踩在冷块里一般。

    她脖子上有道发紫的绳印,脑袋好像随时会从勒痕处断掉,最可怕的还是她反复张合的嘴唇,来回重复那四个唇形,过桥丧命。

    我脑内一片空白,心底死咬着一个念头,把车开好。

    灵车随着我发抖的双手像蚯蚓一样在路上跳舞,还好大半夜没有车辆经过,不然早出车祸了。

    度秒如年的过了十几秒钟,红衣女人动了,她抬起两条胳膊,姿势像握着方向盘一样。

    突然我全身僵硬,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根本不听自己使唤,好像根本不是自己的手。她转动右手,我的右手跟着转动,灵车偏离道路对着大树撞去。

    我看着自己打转方向盘,吓得魂飞天外,不管怎么努力也控制不了身体,只能干看着。

    眼看灵车要撞上大树,我张嘴想喊胖子跳车,可是连嘴巴也动不了。滋,女人转动手臂,我的手跟着转动方向盘,车身几乎是贴着大树又开上了道路。

    险死还生,我没法形容那一刻的情绪,胆寒、惊恐、不甘就此死掉心跳的速度让我产生了晕厥感。

    女人胭红的嘴角上翘,轻轻抬起脚尖踩了下去,我的脚跟着踩在油门上,灵车像离弦的箭射了出去。

    前面大概三百多米就要拐弯,车如果这样撞在拐角的大树上,绝对有死无生。

    我瞪着眼珠子,路边的树木快速后倒,死命挣扎也没有作用,因为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距离拐角越来越进,大树在我眼中逐渐放大,面临死亡一刻尿道括约肌紧张失灵,我尿了裤子,这一尿,大腿一阵温热,副驾的女人不见了,我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几乎是本能的踩下刹车,灵车滑出去,在距离大树半米不倒的地方停下。

    “好险。”我趴在方向盘上剧烈喘息,本以为童子尿让我逃过了一劫,哪晓得红衣女人又出现在了副驾。

    哐当!

    她的脑袋掉在车前,贴着挡风玻璃,像滚轱辘一样滚到我的面前,这下我完全看清楚了她的脸,五官挺精致,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带着朦胧的雾水。

    我几乎是本能的打开车门,拧起人头丢出去,人头脱手,我才意识到出了问题。

    怎么说呢?这类脏东西人惹不起,它也不会跟人讲理,如果我没碰它,只要有命离开这个地方,也就平安无事了,这下丢了它的人头,绝对不会放过我。

    事已至此,我反而不怕了,光棍的说:“你想怎么样划下个道来?”

    女人的头又出现在她脖子上,她并没有说话,哐当一声,头又掉在车前,轱辘轱辘的滚到了我面前,张嘴对我脖子咬来,我眼疾手快的拧着人头又甩了出去。

    头甩出去后,脑袋又出现在她脖子上,然后又脱落下来,滚到我面前。

    脑袋反复的掉,我反复的扔,只要哪次扔的不及时,她就张嘴咬过来,我也不知道扔了多少次,早扔得没了力气,但又不敢停。

    再这样下去,沾上的阴气太多,即使侥幸撑到天亮,也别想再活几天。

    “雷震。”

    正在我不知所措时,车外传来轰隆隆的摩托声,以及雷老头熟悉的声音。

    副驾的女人消失不见了,我听到声音先被吓了一跳,随后鼻子发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心里酝酿的情绪就是孩子对父母撒娇的情感。

    一招被蛇咬,十年破井绳,我并没有答应雷老头的话,怕他是鬼冒充的。

    雷老头搓着手掌绕着灵车走了一圈,从车轮找到一张轧得稀烂的红色纸衣过来,“三号刚死,头七还没过,你小子胆子到不小,敢给胖子通阴山镇的冥路?”他瑟瑟发抖的举着烂纸衣,“三号灵车就是在断魂桥惹了它,才出的事,你们”

    我明白自己眼高手低闯了祸,没有吭声。雷老头叹了一口气转身:“跟我来。”跟在他背后,见他两腿发抖,显然他也害怕。

    走过转角,他打开一个包袱铺在路上,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和一张红纸,“把手伸过来。”我听话的伸过去,他说:“张开手指。”

    我张开五指,匕首贴着我的无名指用力削了下去,从指腹削下一块小指甲壳大小的皮肉,鲜血源源不绝的流了出来。

    我捏着无名指,摇摇欲坠的晃了好几步才站稳。

    雷老头用红纸包好那团肉,匕首丢在包袱里:“干这行的命贱,就算老天爷都说贱,但自己不能轻贱自己。”

    他语速很快,我疼得全身直冒汗,并没注意到他的语气不对劲。

    他顿了会继续说:“我走了,去引走断魂桥上那只东西,你以后有事就去找你那三个发小商量。”

    不等我疑惑,他瞄了一眼地上得包袱:“自己止血,然后点一炷香,等香烧完,再开灵车上路,记住人活着得讲信用和义气。”

    他把抱着血肉的红纸塞进嘴里,大步流行的走了出去,没一会,我听到了烂摩托远去的声音。

    那晚我经历的太多,精神头并不好,雷老头交代遗言的意思得很明显,而我却没听出来。雷老头一辈子小心谨慎,老来却要为他捡来的儿子引走红衣女人索命,生死难料。

    我用匕首割烂衣服,缠住无名指先止了血,简单包扎一下伤口后,在路边点了一炷香,发抖的蹲在路边等等香烧完。

    晕晕乎乎之间,眼皮刚合上又睁开,香已经烧完了,我疲惫的走到灵车旁,雷老头和烂摩托早没了踪影。

    走到车尾,胖子坐在后车厢,扶着栏杆瑟瑟发抖,看他的样子并没有出来的意思,于是我再次开车上路。

    女尸在阴山镇,台儿村,灵车刚到台儿村村口,一位蹲在路边抽烟的中年突然站起来,我惊得连忙刹车,下巴磕在方向盘上,牙齿都松了两颗。

    中年跑过来,拍着窗户:“师傅,您总算来了。”

    我牙疼手疼的清明了不少,看了一眼远处朦胧的村子,“老板,到地了。”连喊了好几声,胖子才答应,他跳下后车厢,与中年交谈了起来。

    我没心思听他们讲什么,换到副驾驶上躺下闭目养神。

    感觉车摇晃了一会,再次停下,我睁开眼睛,离最近的房子只差十几米,扯着嗓子喊:“灵车落地,百无禁忌。”

    跟着灵车跑的中年被吓了一跳。

    下了灵车,跟着中年回到他家,灯光下几个人被我的样子吓得脸色大变,我后视镜里见过,自己眼圈发黑,脸白的像涂了一层墙灰,嘴唇更是乌的发紫。

    胖子胡扯说:“这位兄弟是馆里的化妆师,刚给生手做过模特,我们来得太急,他忘了卸妆,真不好意思。”被吓到的几人眼神缓和了些,不过依旧与我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跟着家属进入房间,女尸躺在床上,看样子大概十五六岁,死状没什么奇怪,不过一只手向下抓着棕绑床边,五指捏的老紧。

    家属说女孩的手怎么也掰不开,让胖子帮忙想办法。胖子过去试了试,不管怎么弄女尸的手捏着床沿就是不动。

    我对脏东西没有实战经验,在殡仪馆却见多了尸体,也听多了奇闻怪事,一见到女尸,就感觉事情不妙。

    搬尸体的师父给我讲过,鬼捏心,尸抓泥,大意是,被鬼捏着心脏而死的人,死后两手会向下插进泥巴,抓一把泥土在手心,手指怎么也掰不开,此类尸体大凶,招惹不得。

    女尸不是死在地里,自然没法抓泥巴,但她向下抓床的情况是一个道理。

    胖子把我拉到旁边,小声说,“兄弟,你见识多,帮忙想想法子把尸体弄上车。”

    我都只剩下半条命了,再招惹女尸那是找死,我都这样了,死胖子还想坑我。我心有余悸的想着来路上的事,以及担心着雷老头的情况,“我只负责来回的安全,搬尸体不该我管。”

    “这这尸体拖不回去,也就通不了冥路。”

    胖子急的跳脚,我默不吭声,你先不仁,我必不义,答应的事就算要命,我也不皱下眉头,但多余的关老子屁事。

    “五千。”胖子肉疼的开价,我低声说:“给五万也没用,你看看我的样子,还能招惹这事吗?”

    家属和胖子都没有办法,胖子在中年人耳边嘀咕几句,中年人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小哥,求你帮帮忙,让咱这命苦的孩子能好生离开。”

    没想到胖子会利用死者家属打感情牌,我厌恶的看向胖子,他把头偏在一边,我说:“您先起来,这事我真没办法。”

    不等中年再开口,我摇摇晃晃的出房子,回到了灵车。

    没想到胖子出了个歪招,让人连带着棕绑床一起抬上了灵车,他对死者亲属说:“您放心,殡仪馆有人能处理好这事,保管您闺女漂亮的走完最后一程。”

    如果想法子让女尸松手,说明人家情愿离家,这样连床一起抬出来,等于是用强,后果难料。

    我能猜到胖子的想法,尸体到了殡仪馆就该别人接手,就算出事倒霉的也是别人,我第一次见到人能缺德成这样。

    胖子坐上灵车:“该回程了。”

    我冷漠的拿着香下车,爬进后车厢,床放在车厢中间,一床被子盖着尸体全身,我总感觉强行拉人家离家不妥。

    点了两炷香拿在手里,一炷插在车厢尾部,另一炷准备给尸体,但想了想还是没敢招惹女尸,随手丢出了车厢:“不是我铁石心肠不肯帮你,而是我自身难保,再沾上你,说不准就没命了。”

    胖子不耐烦的在前面催促,我不爽的说:“就好了。”但启程该喊的话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我不忍的看着尸体,暗道死就死吧!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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