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是殡葬师,捡到我的那年,他半夜骑自行车回火葬场,路过坟场附近,坟头吹出的黄纸在空中飘来飘去,当时我还没路边的荒草高,两手各拿一块金条在草丛里跑,小身板在草里忽隐忽现,他吓得一头冲进了草丛。

    我举着金条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嘴里还喊着钱钱,他以为我是讨债小鬼,用唱戏的调子大呸一声,我被吓哭了,拿着两块金条扔过去砸中了他的蛋。

    就这样养父捡到了我和两块金条,养父叫雷公,他很不负责的给我取名字叫雷震,意思就是雷公打雷,雷生(声)震震。

    我在殡仪馆长大,没少跟在阴宅风水先生、尸体化妆师、火化师身边打转,对各中不为人知的秘密,都有几分了解。

    有这些积累打底,我也具备这方面的天份,经过摸爬滚打,很快我在选阴宅、出殡方面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章法。

    那几年接得大单子,赚的钱几辈子也花不完。

    世界上没有谁是傻子,无故把口袋里的钞票给别人,很多情愿出大钱的单子里都存在不可说,或者说不清楚的因素,养父总说没那个本事、运气,强行去做是会出事的。

    现在闲下来,回想那几年的经历,不由得感叹自己命大,我真正踏入殡葬这行,得从07年秋说起。

    那年我大概十九岁,有天傍晚,我牵着大狼狗在馆内遛弯,一个大胖子媚笑着迎上来,递给我一根烟说:“有笔大单子,你接不接?”我点上烟:“有你肚子大吗?”

    胖子伸出大巴掌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有些不敢置信:“真给五百块?”他收起媚笑,严肃的点了点头。

    胖子是开灵车的司机,为人特抠门,求我办事最多给一包烟,让他一次拿出五百,事情肯定不简单。

    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问他到底啥事?胖子凑过来:“就是从阴山镇拖一具女尸回来,大晚上我一个人害怕,多找个人壮壮胆。”

    灵车有区域划分,胖子的五号灵车属于城区,阴山镇是三号灵车的地盘,前两天三号灵车去阴山镇的路上开翻了,司机当场死亡。我嘿嘿奸笑两声,“三号车刚翻,我可不想去送死,祝您一路顺风。”拉着大狼狗就走。

    他还真拿我当傻子了,阴山镇距离殡仪馆较远,死人都在自家布置灵堂,出殡那天才送来火化。只有无子横死和未婚早夭的女尸,才会送到殡仪馆来设置灵堂、停丧。

    不谈半夜去拖这类女尸的忌讳,单说去阴山镇必须走三号灵车出事的断魂桥,每年起码有三到五人横死在桥上,断魂桥在殡仪馆也有着赫赫威名。

    眼看秋天快完了,还只有三号灵车的司机死在桥上,按照往年的情况,最少还得死两个人。

    胖子着急的追上来,“我刚来殡仪馆就听说,你把那些前辈的本事都学到了手”我立刻打断他的话,“拍马屁也没用,雷老头不让。”拉了拉栓大狼狗的绳子,意思是想坑小爷没门,别妨碍小爷遛狗。

    胖子挡住我的路,伸出一根手指:“加一百。”

    我嘿嘿冷笑一声,拉着大狼狗大步走开,胖子这下真急了,拽住我的胳膊,“你开个价,只要保证一去一回的安全。”见他如此着急,我不禁琢磨了起来。

    三号司机死了,接班的应该是他后人,然而他并没有后人,那么三号灵车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垄断一个镇的灵车,除开交给馆里的钱,里面的油水相当诱人,谁都想多承包一块区域。但开灵车不比干别的事,就算人际关系走通了,如果没有走通冥路,强行去开,弄不好会家破人亡,横尸街头。

    冥路也就是灵车来去的路线,灵车长期拉尸体,很容易招惹沿途不干净的东西,于是有了闯三关,通冥路的说法,走通了冥路以后再拉尸体才会一帆分顺。

    胖子如此着急,我用脚趾头想都明白他是想通冥路。

    我竖起两根手指头,胖子小鸡琢磨似的点头:“好,就七百。”

    “不是再加两百,是一共两万。”

    我当年只知道灵车油水很多,并不清阴山镇的空缺最起码能卖二十万,我开出两万的价码,心不受控制的噗通乱跳。

    胖子吸了口凉气,“两万?”过了一会,他故作肉疼答应下来,明摆着是欺负我那时不懂行情,放后来少于十万我绝对不搭理。

    谈好了价,胖子先给了钱,钉死了这件事。

    我拿着两叠厚厚的钞票,激动得热血沸腾,因为自己学的东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同样也很忐忑,因为前辈们讲通冥路,闯三关的时候,都心有余悸。

    三号司机死的断魂桥绝对是一关,安全把女尸拉回来也是一关,这两关已经够邪门了,还有未知的一关,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回到家里,雷老头靠在摇椅上听戏,不时跟着哼两句。

    我没敢告诉他自己去帮胖子通冥路,说晚上去街上玩,可能晚点回来。

    雷老头嗯了一声,并没有多问。

    殡仪馆的外形像一座坟墓,大门就是墓碑,门前有条望不到头的公路,暗黄的路灯下一辆车也没有。

    胖子开着灵车,停在殡仪馆门口,我拿着准备好的香和引路白,拉开副驾驶的门跳到了地上,走到灵车后面,翻进了拖尸体的车厢。

    一上车,就感觉阵阵阴冷,温度似乎比外面低了不少,我搓了搓胳膊,拿起车厢角落的扫把,打扫起来。

    灵车出殡拉过棺材,里面难免有残留的黄纸、鞭渣、花圈和招魂幡的碎屑去通冥路的车里不能有这些残留。我认真清理干净车厢,见胖子瑟瑟发抖的站在车尾,我说:“老板,该上香启程了。”

    “听说去阴山镇的冥路很邪门,你到底行不行?”本来我也没多少底气,听他这么说,我扔掉手里的扫把,“我这就回去拿钱,把钱退给你。”

    胖子喊别别,胖乎乎的身体艰难的翻进车厢,“这不是心里没谱,随口问问一切得仰仗兄弟了。”

    听着讨好的解释,我没好气的把香递给他,胖子接过香,哆嗦的点燃整把香,插在车厢后挡排的缝隙里,烧得青烟缭绕。

    我在车厢里来回走动,扬手挥撒引路白,按照前辈们教的方式喊:“灵车上路,百无禁忌。”连撒了三次引路白,白花花的纸条被夜风吹打在脸上,冷飕飕的很不舒服,我赶紧跳下后车厢说:“老板,礼毕,可以启程了。”

    “雷”胖子慢吞吞的下车,我黑着脸打断他的话:“已经上了启程香,路上千万别叫彼此的名字,如果听到有人喊名字,也千万别答应。很多忌讳与您开灵车一样,不用我重复一遍吧?”

    我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喊:“雷震。”

    声音是从刚打扫完的车厢发出的,还带着嗡嗡的回音,我转头看过去,香烟缭绕的车厢内只有翻滚的引路白,没来得心一紧。

    胖子走到车头,见我还站在车尾问:“怎么了?”看他的样子,并没听到喊我的声音。我紧张的跑到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一头钻进车里:“没事,走了。”

    强装着什么事也没发生,努力回忆师父们教的本事,可是越想脑子越乱,灵车开出了一两里我也没察觉。

    “雷震!”

    后面车厢又传来喊我的声音,我吓得打了个寒颤,当时我并没有实战经验,紧张的忘了所有解决方法,只记得不能答应。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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