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沫瑾离开苏府已有多日,皆是由林婶与素若在打理。2yt.

    自她与蓝意大清早敲开了房门,惊讶之后也甚是欣喜,毕竟这若大的院子只这一老一少的,难免让人觉得沉闷无趣。

    彼此沫瑾她们回來,这宅子也终于又多了些生气。

    只是,待沫瑾回到了苏府,却仍是闭门不出,且还吩咐了素若与林婶,不管是何人來打听这宅子的消息都不能多言,若是相府派了人來寻她,也要装着她还在安素阁内,未曾回來,除了赵言。

    素若她们虽不明白她的用意,但也未多问,各自应下了。

    而接下來的日子,沫瑾也不敢随意出门,只等着赵言归來的消息。

    她也曾派素若去安素阁问无笙的消息,秦尧说无笙同赵言一道儿走的,至今沒有回來过。而赵言这一走,就再也沒有消息传回來过,还说连梁相都过來问了几回,每次都是满怀着希望兴冲冲地來,又落寞万分的回去。

    沫瑾隐隐有些担忧,总觉得心里忐忑不安,也不知赵言哪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以至于她脱不开身,仍不能归來。

    大哥也派了人过來苏宅询问,被林婶与素若挡在门外后,大哥也亲自來了一趟,但还是只得到她未曾回來的消息,素若还甚是会演戏的追问是不是沫瑾小姐出了什么事,逼得大哥什么都不能问。

    而林婶后來也同她说,自打梁相來过之后,府门外往來的人突然多了起來,沫瑾猜测,不是大哥的人,便是李旭的。

    许是大哥猜测她就在苏府内,所以派人看着。

    也或许,是李旭的人跟踪了大哥的人,发现了这个令人起疑的地方,所以派人想一探究竟,所幸,她这苏宅夜里还是安宁的很,不曾有宵小之徒自夜闯入。

    正当沫瑾担心赵言出了事而忧心冲冲之时,除夕之夜,一身白衣的她敲开了苏宅的大门。

    素若诧异之下,忙将人迎进了府内,直接引到了沫瑾的屋子里。

    “赵言,你这是”

    沫瑾原是欣喜地迎出门來,然在看到她一脸白衣的憔悴模样,当下便呆住了。

    赵言长吁了口气,勾唇浅浅一笑,却终是觉得有些勉强,垮下唇角,望着她轻声说道:“我母亲,她去了。”

    沫瑾呆了片刻,张了张口却又发不出声音來,只是提步上前,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有时候,不必多言,彼此便能明白对方的心意,而今赵言独自送走了母亲,至此,她也与她一样,世上再也沒了亲人。

    不,也不是,只要她与大哥成了亲,那大哥,晴儿与她都是她的亲人。

    “赵言,以后,你还有我们。”

    良久,沫瑾才轻说了一句,松开了抱着她的手。

    赵言点点头,退后了一步,由着她拉着自己走到桌旁坐下。

    “所幸,我回去见了她最后一面,也同她说了苏风亭之事,此生她因着这个男人而牵肠挂肚,未得一日安宁,直到死,她终于断了心头那份美好的寄期,虽说有些残忍,但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

    沫瑾倒了杯茶,塞进她的手里,听着她慢慢说着,不时的点头应和一下。

    诚然,赵言的母亲为了苏风亭而毁了一生,但至少,这些年她的日子总是能自个儿做得了主的,不如她的母亲秦晚莲,日日都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她的身子一直很好,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事的,哪想得到她病势汹汹,走得这么快。”

    赵言说着,一手轻抚了抚额际,显得有些疲累,沫瑾也看出來了,她许是回到安素阁一得到消息,便來了吧。

    “这般也好,至少她沒什么苦痛。”她扫了赵言一起,“我看你十分劳累了,不如在我这里先睡会儿吧。”

    沫瑾边说着,起身急忙走到床榻前收拾被褥,身后,脚步声传來,停在她的背后。

    “不了,我不睡了,到是你,怎么就出宫來了,不是说好了么,我去接你的。”赵言拉住沫瑾忙碌的手,而后拽着她干脆坐在榻边。

    沫瑾的双手无意识地抚着襦裙,久久都说不出话來。

    一旁的赵言也不追问,只是静静地坐着,倾身靠着床柱子,双手环胸,望着一旁的床缦,怔怔地也出起神來。

    沫瑾见她沒有声响,转头看向她,叹了口气:“还说呢,你那时同我说好了,道是昊王一走,你便來接我。你不來接我到也罢了,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派人通知我一声,还好我自个儿出來了。”

    她轻吐了口气,微微侧过身子去。

    “皇帝陛下同意你出宫的”赵言挑了挑眉,问道。

    她不信李旭会答应让她出宫,否则那时候也不会千方百计的想扣住沫瑾,那夜若不是她出声相劝,沫瑾还未必会答应留下呢。

    沫瑾望了她一眼,摇摇头:“我沒跟他说,是我自个儿悄悄出來的。大哥也來这里找过我,不过,我装着不在,这几日外头多了许多人,今日你进了这院子,想來他们定已确认我就在此地。”

    赵言望着她半晌,突然笑了笑,挑了眉说道:“我便知道会如此。怎么,他这段时日待你不好嘛,还不能让你心甘情愿的留在宫里”

    沫瑾瞪了她一眼,沒好气地叹了口气:“饶是他待我再好,总不如宫外过得舒坦。”

    然,赵言却摇了头:“我知道,并非是因此。而且,我也知道他这些日子待你也不错,梁仲同我说过,那位皇帝陛下每日都陪你吃饭谈天,你想他初登皇位,却还肯花心思來哄你,难道这还不够好么”

    说着,赵言起身,漫步走到一旁的妆台前,垂头望着镜中略有些憔悴的自己,叹了口气,抬头。

    “你出宫,并不是他待你不够好,而是你怕看到他的后宫三千,怕自己的心控制不住的爱上他,以至于失去了自我,是不是”

    沫瑾望着她的背影,眼微眯了眯:“算是吧。”她忽而讪讪一笑,“你们都说他对我恩宠有加,但这份恩宠又能过多久。如今,他还耐得住性子,陪着我吃饭,陪着我说话,但日后呢,谁能保证,这份情意不会被时光所消磨。”

    她叹了口气,侧身,将头轻靠在床柱上,幽幽而道:“便当我是怕了吧,我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日后他失去了对我的兴致,把我随意的摒弃在后宫的角落里,沒有人记得,沒有人问起。赵言,我不想到死都是孤零零地沒有人发现。”

    赵言回头,震惊地望着一脸凄然地沫瑾,惊得说不出话來。

    她原以为,沫瑾只是担心自己会先爱上了李旭而难得回应,后來,她看出李旭对她的情意,才放心大胆的撮合两人,只想着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却沒料到沫瑾想得这么多。

    良久,她才清了清嗓子,寻回自己的声音:“沫瑾,不会的,怎会无人记得你呢,那只是座皇宫,沒有你说得这般骇人,再说了,他身为君王,后宫三千已是无法避免之事,但并不代表他不能专情一人。”

    “若能专情一人,又何來后宫三千呢”沫瑾坐直身子,望着她反问。

    此话一出,赵言哑口无言。

    的确,若李旭真得成了这世间难得的,专情不渝的君王,哪还容得下他的那些后宫佳丽。只是,事情便摆在眼前,饶是李旭对沫瑾再专情,也不可能独宠一人。

    “赵言,大哥当着众人之面允诺,此生唯你一妻,我虽心生向往,却也知,他,是万万做不到的,若我欢喜上了他,注定这辈子,只能与母亲一般,依靠着他的喜怒过日子,那样的我,怕是连自己都会瞧不起吧。”

    赵言轻缓地点了点头。

    “也是。我原本还想再劝劝你,毕竟,他的那些妃嫔也并非是他真心想迎娶的,你大哥也曾同我分析过政局之事,他的那些女人,确实都是为了那皇位才迎进后宫的,如今放眼整个宫里,也只有你一个,是合乎他心意,心甘情愿不夹杂任何的利益,而且,至少他将你放在权利的到高之处,如此,也不敢有人对你不利,这便是他对你的保护。”

    沫瑾起身,慢慢走向外间的小桌。

    “我知道,只是,他这般,又何尝不是对那些女子的不公,赵言,我真是怕极了那样的日子,你便不要再提了。”

    赵言看着她走到桌旁,但步子都未停的又走向门口,便跟了过去。

    “好,我不提了,但你大哥來找你的时候,你可不能避而不见了。你这样不告而别,他们定然会担心的,你至少得给他们一个你平安无事的消息吧。”

    看着她依在门边出神望着外头院子景致的背影,说道。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借着廊下的灯笼光,竟看到点点雪白自黑漆漆的天际而落,悄无声息的沒入花草山石泥土间。

    而一侧的天际,隐隐还有些光亮,亦如那夜莫王府映天的火光,她的心不由一紧,神色紧张起來。

    “赵言,你看那边的天是怎么了”

    她急忙拽过赵言,替她指了个方向。

    赵言感觉到她的急切,探头望了望,深思了片刻,松了口气:“你忘了,今日是除夕,照例是要进行驱傩的,那个方向,不正是广场的方向嘛。”

    沫瑾听了,又探头看了看,长吁了口气,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她笑了笑,眼一眨,又道:“既然是除夕之夜,你也别走了,我让蓝意去温壶酒,咱们好好喝几杯。”

    赵言负手,挺了挺胸,而后轻缓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