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叁章

    红袖撤退时,终究是不放心的又问了阿白一句。

    “你就那么肯定会有人来?”

    “不是我肯定。”阿白脸上依然是轻松的笑意,说话间食指与中指弯曲着指向自己的双眼,“而是我看到了。”

    山中只剩袅袅青烟,断臂弟子看着同门的师兄弟一个个远离,只有他躺在山下的地上,眼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血一点点流淌干净。

    他会死在这里吧……

    漆黑的深夜,渐渐只剩下空茫的风声。

    一声呼喝,一行人骑着大马,从昆仑的方向,一路往大火将歇的山林中赶来。

    山下弟子躺着的地方正好在山道口,马蹄绕着地上的人在潮湿的路面上踏出一个个蹄印,看到断臂马上的男子脸色一凝,翻身下马手指在地上昏迷的弟子鼻尖一放。

    “还有气,是活的。”

    后面的人听到这话,只是点了点头,神情未动,眼眸看向只剩残火的山林,“你在这里给他救治一下,我去山上看看。”

    男人说完驱了马便往山上赶去,后面跟着的几人人连忙大喊,“梅公子等我!”语罢也火速跟上。

    夜色沉沉,借着零星的火光,此时光秃秃的山林之中已是一目了然,梅君行驾着马,身后跟着几个华山的几个弟子,自从他第一日上了擂台,那华山派不知何故便一口咬定他是前华山掌门欧阳丹的传人,整日跟在自己身边游说,意思是让他拜回华山。

    “梅公子,等等我!”

    身后的呼喊传来,梅君行微微皱起了眉,目光却扫视着寂静的山林。

    “咦?”身后有人突然一声惊呼,“你看那河岸边是不是躺了个人?”

    梅君行顺着目光看过去,确实是有个人,看身形,好像是个女子,他驱马靠近,不知为何越看越觉得那身影越觉得眼熟,待靠的近了,梅君行终于看的分明,一瞬间狂喜难掩,他握着缰绳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华山的两个弟子好奇的望了身边的男人一眼,这个梅公子在昆仑大会上一战成名,师叔对他极为看重,便叫他们总与他一起行动,目的想拉近关系让他为华山所用,可惜这人实在是难以亲近,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他永远都是一个事不关己的表情,只是这回,这公子居然看着那河岸上的人居然如此动容?

    梅君行立刻翻身下马,快速走到地上女子身边。

    “陶蠡!”

    梅君行唤着昏迷的女子,此时她双目阖着,发丝凌乱身上更是狼狈,若不是见她衣服完好他甚至以为……

    “陶蠡,快醒醒!”女子的呼吸炽热,身体也滚烫,梅君行脱下外衫,裹在陶蠡身上,见叫醒无果便直接把人抱起,然后翻身上了马。

    华山门的弟子见梅君行驱马转了身,连忙拦住,“梅公子,盟主派我等前来调查山火,这还没有调查清楚,你这是……”

    梅君行握着缰绳,目光沉稳的看向说话的华山弟子,“几位都是华山看重的优秀弟子,调查山火对诸位来说定是小事一桩,在下初出江湖,不过无名小辈,有与无都无关紧要,况且这姑娘与在下相识如今危在旦夕,不可耽误,恕各位原谅,在下现行一步。”

    梅君行说完便踏马而去,被恭维一番的几个弟子一时间相顾无言,这原本怀疑出事一定要来查看山火的是这个梅君行,如今硬是要走的也是他!

    “这……眼下怎么办?”山下不是也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倒不见这梅君行说危在旦夕不可耽误了。

    “还能怎么办,继续看看吧,看还有有没有人,有就救回去,至于别的,这乌漆嘛黑的我们也做不了更多了。”

    ******

    梅君行抱着陶蠡一路快马疾驰,他不知道她怎么从宁安到了这昆仑边界,也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眼下既是能活着,他便已经是感谢上苍了,至于她受的委屈只要她愿意告诉他,他便去帮她报,不管对方是谁!

    第一次,第一次他是如此想护着一个人,哪怕竭尽所能。

    梅君行一路未歇,回到四方山庄后,便抱着陶蠡直接撞开南湘子的房间。

    搁在平时,哪怕是天王老子敢踹他南湘子的门他都得翻脸,但是一眼看到梅君行怀里的陶蠡,南湘子原本怒火硬是忍了回去,他目光在梅君行和陶蠡身上来回移着,虽然他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先把人放在我床上,然后你去把芙兰叫来!”

    “好。”梅君行说完小心的把人放好,便急忙出了门。

    这就去了?以往这人不是总要说什么于礼不合,如此不妥的,这为了救妹妹也是不说了?南湘子哼笑了下,然后转眸看向床上的陶蠡,食指按在她的腕上。

    没过多久,芙兰从外面匆匆赶来,一推开门看到二师叔的床上果然是陶蠡,不禁喜道,“果然是小师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你先给她身上清洗一下,换身衣服,我去打水来。”南湘子刚刚给陶蠡诊了脉,她现在极其虚弱,好在没有重伤。

    “好。”芙兰点头,她摸了摸陶蠡的额头,触及感到一阵滚烫不免又担忧起来。

    南湘子刚出门,发觉梅君行还站在门口,便顺口使唤他去打水,自从以为陶蠡死了之后,这梅君行像是换了个人,原本沉闷寡言变成沉默不言,只一柄长刀便教武林中人对他刮目相看,却又不敢靠近。

    也不怪,整天虎着一张死人脸,和那七王并肩而立,就是两尊罗刹。

    眼见着梅君行提了两桶水匆匆赶来,南湘子嘴角微微弯起,把水拎了进屋,任那男人眼巴巴的在门口站着。

    “二师叔,小师妹身上很烫,看起来很严重!”

    南湘子把水倒进木桶,看了眼床上的徒弟,摇头道,“风寒是小,怕的是她的腿。”

    芙兰一听,面色一凝,目光担忧的看向床上的人自言自语道。

    “千错万错都是师姐的错,师姐不该当时扔下你一个人回了城里,若是腿治不好,以后想去哪里,师姐背着你!”

    南湘子闻言下意识的望了眼门外,心想,估计到时候会被这丫头可能不止这芙兰一个。

    不过眼下,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南湘子手背在身后,对着芙兰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人回来了,便是好的。”

    只要活着就好,他堂堂南神医,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徒弟都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