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老妇惊吓坐地,手中的柴刀被扔的远远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满脸鲜血的阎菁,以确保自己刚才并没有看走眼,久久不能平息刚才所受的惊吓,那双眼睛里是怎么样的死寂,就像一张网束缚过来。

    原来就在老妇挥刀而下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阎菁的手,出于身体的条件反射她的眼睛睁开来,只是瞬间又紧紧闭上,却足以勾起本就心有不安的老妇的恐惧。

    老妇擦擦额间冷汗仍旧心有余悸,干脆将锦被一盖把两人都拽上了打渔船,只留下那把顿了的柴刀孤寂静躺在河岸边。也许是因为惊吓还没有缓和过来,老妇心不在焉的摇曳着打渔船顺流而下,痴儿拿着湿布开心地给抱在一起的两人擦拭脸上的污垢。

    打渔船顺流而下,足足滑行了两个时辰,最后停靠在简陋的木制码头,老妇将渔船栓锁在码头的木桩,又从船舱里找出一张凉席将被锦被包裹的两人放在上面,两母女花了好大的劲才将两人拖回了百里外的村子。回到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所以并没有什么人看见,看见的人也只会以为林大娘两母女今天得了大收获。

    老妇安置好两人,又给自家女儿做好晚饭后,才摸黑找来了渔村里唯一的医者,一个年约五十岁,头发花白的老头。

    医者一身陈旧灰色长袍坐在简陋木床旁的竹椅上,枯黄的手指摁在眼睛的手腕,眉头紧皱,脸上尽是疑惑,最终只是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而站在一旁的老妇却舒展了眉头松了口气。

    “这是?”

    老妇听见医者问话连忙回答道:“哦,这是远房亲戚家的两个孩子,前两天收到信说两兄妹要过来,谁知去渡头接他们的时候发现两人昏倒在地,唉,都怪我不好,慢了一步~”说着好一顿捶胸顿足,眼角还隐隐挂着泪水。

    医者打量了会床上紧抱在一起两人,心里虽然还有疑虑,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好打消了疑虑,沉吟道:“哦,这兄长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这妹妹情况不大好啊,好好的一张脸算是毁了,咦?这是……”

    枯瘦的手指抚上阎菁的脸,那条狰狞的疤痕竟被活生生的撕开,露出白皙的肌肤,老者举高手里的疤痕凑到油灯下一阵唏嘘,心里刚打消的疑虑又浮上心头,却神色不变道:“这里有一些金疮药,你给她敷上,伤口不是很深,脸上应该不会留下疤痕。这右腿我也接上了,只要好好休息,自然会恢复。药我就不开了,明天我会过来再具体检查一下。”说完背起木质药箱,提起插在门口的纱灯走进夜幕。

    老妇愣了愣,他似乎忘了要诊金?

    “娘~我的夫郎会醒吗?”

    医者刚走,在另外一间厢房的痴儿走了进来,摇着老妇的手臂撒娇道。

    老妇回过神看清身边的人,脸上洋溢着宠溺,抚上她的头发柔声道:“嗯,儿的夫郎现在在睡觉呢,明天早上就会醒来的。”

    “真的?呵呵,娘,今天晚上然儿没有床睡觉了~~~~”

    “怎么会,儿今天和娘一起睡好不好?”

    “嗯,和娘睡,和娘睡~”

    老妇牵着女儿走出房间,临走时深深望了一眼睡在床上的两人才放下深蓝色的布帘,心里嘀咕着: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老妇一夜辗转难眠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过去,只觉才睡着,耳边突来传来女儿的哭闹声,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床上哪里还有女儿的身影,连忙穿好外衣冲到隔壁厢房。

    天刚亮,睡得昏昏沉沉的慕容琴总感觉有人在拉扯他的头发,而且越来越来劲,力气也越来越大,手很自然的扇了过去,本以为是一个噩梦,谁知手却扇得生疼。紧接着耳边就响起嘹亮的哭喊声,他一下惊醒过来,望着眼前熟悉的脸庞,担心才被压了下来。

    “娘~~呜呜~~夫郎好凶,我不要夫郎,娘~~”

    痴儿穿着发黄的亵衣躺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嘶喊着,慕容琴闻言嘴角抽动,松开阎菁坐起身,指着地上的痴儿开口道:“给我闭嘴!谁是你家夫郎!”

    话音刚落,深蓝色布帘被人揭开,走进一个老妇,径直冲到地上的痴儿身边一顿安慰,见女儿不再哭泣,气势汹汹冲着坐在床上慕容琴开口骂道:“老娘好心救你们回来,你就这么欺负我家然儿?再说,我家然儿哪里比不上床上半死不活的女人了,面容毁了不说,右腿也瘸了,根本是个废人,我家然儿不嫌弃你,你还有理了不成!”

    “你!”

    慕容琴气极,无奈她的确是他和阎菁的救命恩人,难听的话怎么也骂不出口,窘得满脸通红,气的全身发抖。三个人僵持着,全然没有发现床上的阎菁已经睁开了眼睛。

    废人?阎菁冷笑,她说的倒是不错,眼睛瞎了、哑了、腿瘸了、毁容,不是废人又是什么,不过,即使是废人,慕容琴也只能是她的男人!

    老妇说完似乎还不解气,正想接着骂,突然只觉银光一亮,一撮灰白的头发飘落在她怀里,然后就看见床上的女人坐起了身,如同死尸一般,没有温度的目光刺向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凌迟,如今后悔却已经晚了。

    “娘~然儿怕怕~~呜呜~~”

    痴儿望了一眼阎菁即刻移开视线,身体不自觉的哆嗦起来,扑进老妇的怀里。老妇惊醒过来,连忙抱住自己的女儿安慰:“不怕,然儿不怕啊。”

    慕容琴见阎菁醒了,心情突然好转,居然可怜起刚才对他呼声呵斥的老妇,却硬扮演坏角色,装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吼道:“还不去准备吃!”

    老妇虽不甘愿但好歹也是个台阶,岂有不下之理,急急忙忙拽起地上的女儿,谁知痴儿却不依不饶,“娘~夫郎还在屋里,夫……”老妇一听煞白了老脸,急忙捂住女儿的嘴生拉硬扯带出了厢房。

    房间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别说慕容琴,连阎菁也不习惯这种气氛,挣扎着要下床,才反应过来她的右腿动不了,耳边响起慕容琴尴尬的声音:“呃,青岩,地上没有鞋。”

    挫败!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感受,看不见、说不出话、走不了,原来的那些可有可无的能力现在却成为致命的束缚,形如废人!

    “咚!”阎菁狠狠捶打土墙,顿时白皙的手背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