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顾婧容领着秋云往琴室去了,夕歌扭头望着暮月,颇为不解:“小姐何曾叫她来过?”

    她一路随着小姐入了里屋,这期间可从未见过其他的人,小姐见了谁、或是想要见谁,她能不知道?

    暮月拧着眉没有说话。她敢肯定,方才那两人,没一个说真话的!她来的时候秋云明显是在偷听,而且看秋云刚才的表情分明心里肯定有鬼。可是,小姐又为何会给她救场?这个问题,一如当初小姐为什么会将秋云招入琳琅院一样,让她毫无头绪!

    却说秋云随着顾婧容一路到了东苑琴室,遵照她的吩咐关了门,见她在翘头案后坐下,心中一阵忐忑。

    坐下理了理衣衫,顾婧容挑眉看了她一眼,语气清淡:“临场应变,你倒是挺机灵。”

    “小姐过奖了。”秋云拿不准她心里在想什么,只得顺着她的话来说,却又不得不掂量着分寸。

    闻言,顾婧容笑了笑:“入沈府只做个小丫鬟,未免有些屈才了。”

    “呵呵,小姐言重了,能为沈家办事、为小姐办事儿,是奴婢的荣幸。”房内染了熏香,鼻翼间满是香冗的气息。秋云始终警惕着她,神色难定,顿时觉得房内有些沉闷起来。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秋云突然屈膝跪了下来。

    顾婧容皱眉看着她,便听她说道:“能被沈家选中已经是万幸,如今又得了小姐眷顾,奴婢心存感激,日后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奴婢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似乎这个承诺有些重,顾婧容面露不虞,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我可不敢让你肝脑涂地。我琳琅院的人,只需要安安分分、恪守己责就好,旁的不该过问便不问,不该多说便不说。”眼见着秋云面色突变,顾婧容双手抚琴,调试了一下音色,“我不管你以后做什么、见什么人,但有一点——琳琅院有琳琅院的规矩,想必夕歌都已经与你说过了——既然是我亲自问夫人将你要过来的,我可不希望到头来还是我亲自遣你出去的。”

    秋云心中一紧,垂眸望着自己衣料上简单的纹路,没有说话。

    都说大小姐心地善良,待人和善,从未有过严厉的时候。可如今她看来,大小姐明面上看着是个柔弱可欺的,可实际上心里头可都记着一笔账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算到自己头上去了。更何况,如今不知老爷和夫人,就连少爷也都向着大小姐,想了想,秋云觉着有必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到底该选择走哪一步棋了。

    音色渐稳,顾婧容埋头拨弄着琴弦,轻声吩咐着:“这几日你还是跟着夕歌,也免得邱家表哥过来了出什么岔子。”

    “是。”

    “行了,你下去吧,让暮月过来。”话音才落,琴音突然高亢了许多,秋云一个激灵,应了一声便出去唤了暮月过来。

    四日之后,便是邱家表格邱择良上门拜访的日子。沈夫人一心盼望着,可算把人给盼来了。

    这一日,沈府内家丁婢女前前后后忙得不可开交,便是为了准备给邱择良接风洗尘。

    沈潜今日也在,陪着沈夫人卯时便在正厅等着了。崔氏与沈悦姈也没逃得过,也都坐在那儿干巴巴地盼着。

    对于这种全家参与的欢迎仪式,沈悦姈并未有半分兴趣。撇了撇嘴,扫了一眼厅内正儿八经坐那儿的人,沈悦姈嘟哝着:“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全家都等着他一个人吗?”

    也亏得沈夫人一心想着邱择良,听到她的“出言不逊”。倒是崔氏,听到她这话,心里头虽是赞同,但也不得不训诫了几句:“你好生坐着便是,左右又不用你出力去讨好,只消好生坐着,也算咱们好心给某人撑个场子了,别在她娘家人面前落了她面子。”语罢,便掩着嘴偷偷笑了一声。

    闻言,沈悦姈顿悟,朝座上的沈夫人看了一眼,眼神有些轻挑。想想也对,自从夫人嫁过来沈家,可从未见过有娘家人过来探望过,虽是当家主母吧,想来也是够凄苦的,居然被娘家人嫌弃至此,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看看她的,如今好不容易盼着娘家来了人,怎么着也得好生招待着,给自己涨涨威风不是!

    “娘,这话可不能传出去给外人听了,咱们知道就行了哦。”眼角上挑,沈悦姈想来心情很是不错。

    闻言,崔氏朝她意味深长的一笑,两人眼里的讥讽之意竟是如出一辙。

    当一切准备就绪,大约是辰正的时候,前院儿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沈夫人有些激动,眼巴巴望着院外。

    “你也别着急,先让平叔去看看。”沈潜扭头安抚着她。

    平叔应了一声便穿过游廊朝大门处走去,才绕过影壁,便见着沈博彦一身校场服饰,英姿勃发。身侧另有一名身材高挑、容颜俊雅的男儿陪着。

    “少爷今儿这么早就回了。”上前朝他缓缓一拜,平叔转眼望向他身边的人。这一看,便是有些吃惊。都说江南水土养人,就连男儿都生得一副好皮囊。如今这位邱少爷浓眉大眼,面容俊秀,可不比自家少爷差。

    沈博彦见状笑了笑,介绍道:“平叔,这便是娘这几日一直挂念着的邱家表哥。”往常他都是在午时才回来一趟,今日也是因着听娘说邱家表哥就要到了,因此特地告了假,早早便回来了,没想到方才他一下马就刚巧碰上了。

    “邱少爷好。”平叔朝那俊秀男儿拱了拱手,紧接着错身将两人往里头引,“邱少爷快请,老爷和夫人一心挂念着邱少爷,如今人来了就好。请。”

    邱择良笑了笑,语气温润:“有劳。少将军,请。”

    沈博彦似乎格外待见他,侧脸看了他一眼,笑道:“都是自家人,表哥叫我博彦就好。”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沈悦姈一抬眼,便见着两道颀长的身影,一黑一蓝,皆是俊雅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