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九章北国,南疆

    中山帝都,帝旺之中。

    皇室中央大殿一如既往的空旷。不久前才真正名为众人所知那位副府主,即是上一任中山帝王,也是现如今民众心中的帝王的父亲,并没有出现在这里,虽然平时的大多时候,他确实是在这里端坐。有人说,前不久,他出了帝旺,去向不明。

    殿门紧闭,大殿四周和顶部虽是有亮瓦片片,仍是不能将这硕大大殿的黑暗尽数驱除。光明参杂着黑暗,流离之间,更有些诡异的味道。

    “他知道你的存在。”幽幽的声音响起,桓介一身黄袍加身,静静而立,望着莫名黑暗之处。

    许久之后,幕帘所遮掩的那方黑暗空间才是飘动起淡淡黑色,而后翻滚见,一袭墨色长袍垂地,看不清那黑袍之下究竟是什么一种光景。

    “桀桀,那又如何,我还担心他会对我做什么?”怪异笑声从黑袍之下传出。

    桓介眉头微微一皱,似是不喜这怪异声音,不过旋即有舒展开来,淡然不语。

    “若非为了母亲,你早不复存在。你要明白,孤并非妥协于你,这是一个交易。有时候,你得弄清楚自己的处境,这里,不再是当初的离火涧,你所面对的,也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无知少年。”声音偏冷,桓介眼中,虽是平淡至极,却是无形中生出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来。虽是土系修士,却是给人一种水系修士的感觉,寒意刺骨。

    原本渐渐向桓介移动而去的那黑袍,停了下来。而黑袍周身,墨色渐浓。黑袍之下,较之之前那道怪异笑声更显得悚然的声音沙哑的响起,充斥着一股不屑的味道。

    “自己的处境?其实我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个……”

    话音戛然而止,桓介漠然的盯着眼前的黑袍,一手死死的卡在了黑袍的脖颈处!眼中,是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另外的一种眼神,冰冷,无情。

    “这种处境,还需要孤亲自教你?”桓介冷冷道。

    “这些年,你真当孤是三岁小儿,寸步未进?”

    “孤说过,当年的那个懵懂少年,早就死了。你现在面对的,是贵为一国之君的孤!”

    三声冷喝,回荡在空旷大殿之中,久久未曾短剧而去。

    黑袍之下的黑雾似是涌动得极为艰难,墨色之中,却见点点暗褐之色流动。桓介眼神微眯,手掌微微用力,丝毫不将那黑雾放在眼中,体内雄浑土系之气缓缓涌动,似是一尊庞然大物,虽是缓步慢行,却是动辄惊天动地。

    似乎也是被桓介这阵势惊住了,黑袍之下,已是沉寂了好久,没有一点声音。直到那黑雾与暗褐色交融相争之时,才有淡淡冷笑声自黑袍下传出。

    透过亮琉璃瓦窜进大殿的阳光,在地上透出斑斓片片,更有穿过大殿之顶那片片明瓦的柔和光线,轻轻闪动。只不过,这些温暖,似乎都在那一阵阵冷笑声中,骤然冰冷了下来。斑斓破碎的不成样子,柔和温暖更是支解成片片琐碎。

    “这种处境,当然不需要你教我。”

    “三岁小儿又如何,即便过了这些年,即便变得物是人非,总有一件事情是不会变的。”

    “一国之君,很厉害么?我手上有比一国之君分量更重的筹码,你想不想听?”

    正在与那黑雾相纠缠的暗褐之色猛然一颤,桓介面色顿时阴沉了数分,握着黑袍的手掌更是紧了数十份,似是狠了心要将那黑袍就此捏碎了去!相比之下,那黑雾就显得有些势单力薄起来,摇摇欲显败像。

    只不过,那只手,仍是没有坚持下去,就像以前那些次一样,在他自己被那些言论打败之后,便是注定了他不可能就此将那黑袍毁去。因为,毁了黑袍,便是毁了他与母亲再次相逢的希望。

    桓介脑中,依然清晰记得,自己的这只手,已是不止一次的像现在这样将那可恶的黑袍紧紧握住,可是,每一次的结果都一样。都是黑袍胜,他自己,总是处于输的那一方。他很不甘心,可是却无奈。黑袍于他最亲的亲人至关重要,他不能不顾这些,虽然他并不十分清楚这些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便是不能够放弃,哪怕让他再牺牲一些,又如何!

    黑袍下,淡淡笑声响起,“放心,总有一天,你会看到你母亲,这样美好而动人的一幕,我怎么忍心毁去,我定会帮你的。”

    桓介冷冷一笑,微松的手掌骤然一紧,猛地往旁边一掠,直接便是将黑袍扔了出去。旋即收手,扭身看向散发着光亮的窗户。

    黑袍在大殿上空几个闪动,便是稳稳落在了大殿之上。对桓介如此的作为,黑袍似乎并不恼怒,反而又是淡淡一笑,“我不生气,因为我知道,若是被人如此对待,即便是我,心中都是会有几分怒意。”

    “但是我还是得提醒提醒你,不生气不代表你便是能够为所欲为。做事情,有时候,得想想后果。有些事情的后果,即便是贵为一国之君的桓介,都是难以承受。”

    “威胁我?”桓介扭头,报以微微一笑。

    “我有这个资本威胁你,所以,你可以这样认为。”黑袍之下若是有着一张脸的话,此时这张脸上,定是骄傲至极却又平淡无比的淡淡微笑。

    桓介沉默,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再一次被打败。

    如此沉默,半刻钟过去。

    “两年前那件事情,究竟为何?”桓介脸色重归淡然,平静问道,似是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黑袍冷笑了一声,“这件事情,你似乎不应该问我,而应该去问他。”

    桓介不理会那声冷笑所包含的意蕴,他自是明白黑袍所说的“他”指的是谁。

    “自当初之后,父亲便是再未提及一丝一毫相关的消息。”桓介缓缓道,对于父亲,他仍是心存敬畏,那个男人确实可怕,至少对于以前以及现在的他而言,仍是一座只能瞻仰而不能与之相平的高高山峰。这样的一个男人,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会有他自己的理由,他不想贸然相问。

    所以,这一过两年,他沉默如初。虽然在他心中,仍是放不下当初的那些事情,那些诡异。

    两年前,帝都五大家族还有学院都是遣派出精英来,随着桓介的父亲也就是如今这帝旺府的副府主桓虚一同去与那俄印中路军相战,出发前夜,在五大家族之一的阡家派遣出的精英之中,一名少女失踪。那少女,是阡家家主的心头肉,是整个阡家都喜欢的姑娘,也是现如今正在西南部那离火涧陷于争斗之中的那个少年的心的归属,她叫阡冰。她消失的那个晚上,桓介没有丝毫的感受,倒是那夜的皇室大殿尤为黑暗,黑雾焦躁的涌动。

    之后,桓虚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奔赴而去。在那个名叫弥天镇的地方,与俄印中路军相逢,极为凑巧的是,俄印当初进攻中山时奔赴中山东北部的那一路军恰在那个时候赶到,与桓虚一行人不期而遇。当时,倒是没有见着俄印当初攻向中山西北部的那一路军,不过凭着已有的两路军,俄印的实力仍是不容小觑。

    之后的惨烈,其实桓介并不知晓。

    因为,那一战之后,回来的人,只有桓虚,以及那三位府子,还有上一任的天地玄黄四大都统。便是学院里的那几位长老,包括执法大长老与参议大长老,都是不知其去向。五大家族的那些人,更是不知音讯。

    而不久之后,俄印之军并没有在众人的期盼之中被帝国歼灭,却是更加逼近帝都。最终,在离帝都百余丈的地方驻扎了下来。标志性的黑塔冲天而起,在那一刻,整个帝都的人们都是不平静了。更为不平静的,是五大家族与学院。

    学院隶属帝国,相对而言,好处理一些,然而,对于有些老家伙,仍是不好交代。毕竟,学院当初派出的,可都是些极为有潜质的学员,这本在他们眼中仅仅是一次试炼,却是没有看到试炼之后的回归,他们如何能不心痛?那些学员,无一不是他们悉心教育而出,即便言之视如己出也是未为不可,可是结果,却让他们失望至极。

    但对于五大家族而言,当初的那一幕,像是一把刀插在了他们的心上。家族的精英,死在了这样一场战役之中,而且死因还不明。这如何能让他们放下心中的困惑与愤怒?又如何能不使他们出离的不平静?虽然帝国给出了并无人死亡的消息,可是,他们如何能相信?毕竟,眼前的事实,太过赤裸裸。没回来的人,不是死了,又能有哪一种出路?

    若非当时帝旺府的强势与承诺,如今的帝都恐怕早已不成样子,乱作一团,物是人非。

    当时,是桓虚一人应下承诺。他答应,会还给五大家族一个原模原样的精英团来。

    虽然无数人嗤之以鼻,但是,五大家族,终究是忍了下来。或者说,应该是四大家族。当然,如今,也只是剩下了三大家族。高家,叶家,在新的一代之中,已是过去时了。

    帝都之外,百余丈处,黑塔耸立,直冲云霄。

    很难想像,这样一座透着阴沉与厚重气息的黑塔是如何再那么短的时间之内被建起来的。而且,这里还不止一座,而是整整五座。黑塔击中在方圆十里的一个圈子之中,而起周围,则是撑起了无数的小帐篷,与黑塔一样,帐篷也是墨黑浓郁至极,点缀在山林之间,就如同黑夜中悬挂于天穹之上的星星。只不过,大地不是天穹,帐篷也不是星星。

    有甲胄满身的壮实甲士成三人或五人小队不停的走动于帐篷之间的小道,黑塔之间的石路,四处观望之际,脸上肃穆神情如始,即便是巡了四五次之多而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情况,他们依旧是那般模样。另外一边,又有三五成群的人拾掇了身上的装备,跟上司打个招呼之后,便是窜进了密林之中,寻着一条条野路窜了进去,那般情形,兴许也是吃干粮吃久了,要去换上一个口味。那些个允许手下进山狩猎的上司估计也是口中难耐,默允之下,也是想要趁此机会从手下那里顺点过来,这也算做对他们的孝敬了。

    一座黑塔之中,有一袭身躯席地盘坐。缓缓吐纳之间,可见淡淡青色与白色相交融。在其紧紧闭合的手掌之中,似是在酝酿着什么东西。下一刻,他双手轻碾,缓缓张开,其中,有一张小网缓缓成型。原本相交融的青色与白色,此时却是停止了继续交融,而是分开来,分别向那张小网融去。青色融入网中,使整张网看来,都呈现一种极为美丽的翡翠之态来,仿佛一触之下,那如同翡翠般的小网便是会碎成一地的碎片。而白色,则是将整张小网包裹而进,与构成小网的那一条条脉络的表层相互作用起来,不到片刻,便使那小网有呈现点点乳白色。

    此时的黑塔之外,地面之上,原本席地而做的一些甲士皆是看着这尊黑塔,眼中闪过艳羡而尊崇的神情来。其中一人,着一身白衣,与周围的那些甲士倒是有些不同,那些甲士对待这白衣人的态度,也是隐隐昭示了这白衣人身份的不简单,至少不会是象他们这些甲士一般。

    当初俄印进攻中山之时,美厥帝国的国君带来了四名白衣长袍人,还有很多白衣兵将。那四名白衣长袍人,乃是美厥帝国之中有名的三十六天罡石人之中的四位,实力皆是可怖至极。最弱的,便是都有融灵境的实力。这白衣人,正是那四位之中的一位,名罡石。

    此时,他便是盯着那尊黑塔的窗户,久久未能移开目光。他的眼中,当然并没有多少的艳羡与尊崇,更多的,乃是一种感慨,还有一种思索。感慨的是那位副盟主的天纵奇才,不仅能够自创攻法,更是能够将其修炼至此等骇人境界;思索的,是那种心境,那种全身心投入其中的一种微妙感觉。

    “黑盟,当真是不可小觑。”天煞低喃了一句,目光扫过另外的四座黑塔,最后,还是停在了眼前这尊黑塔之上。

    黑塔之中坐着的,是黑盟之中,地盟副盟主,黑生也。他正在演练的,正是他自创的攻法,地之苍寒幕。

    下一刻,似乎是感应到什么。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了来,看向黑塔之外。

    晴朗的天空,无一片白云。

    黑塔外,天煞眼睛微眯,看向天空之上。周围的那些甲士,有些依旧盯着那座黑塔,有些似是有些累了,眯起了眼睛,打起了盹儿。

    天煞盯着天空,看了好久,思索着。

    黑塔之内,已空无一人。

    浩瀚虚空,曾被无数人注视,仰望。

    黑生也静静地看着眼前那人,笑而不语。对面那人也是看着黑生也,面色淡然。这一刻,似乎两人并非对立之人,黑生也没了他地盟副盟主的身份,而他眼前那人,也没了帝国上一任君主的名头。

    此刻相视的,只是两个度过了百年岁月却看不出丝毫苍老之色的“老人”。

    “好久不见。”黑生也微笑,缓缓说道。

    桓虚摇摇头,“我可是天天都能够看到你,看到你们,这可算不上好久不见。”

    黑生也扭头,目光在身后那黑塔以及乌篷之上扫过,唏嘘叹了一声,再扭头,“都住了两年了,现在想赶我们走?”

    桓虚笑着看着黑生也,也不说话,双手负于身后。这离地百丈的高空之上,风急,带起衣衫猎猎作响。两人的衣角翻飞不断,一剑化去,那些衣角便是会化成碎片飞的无影无踪,再也寻不到半丝踪迹。

    “那两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良久沉默之后,桓虚淡淡问道。

    黑生也忍不住轻笑起来,戏谑看着桓虚,“你问我?这可是在你们中山大地之上。”

    又是沉默。

    当初的事情,迷一般,这两人,分属两个国度,却还是解释不清楚。

    万里之遥开外,广阔中山东南部。

    不同于中山北部与西南部的多山多旱少雨,中山东南部则是水之乡,泽之国。这里,一年之中,几乎一半的时间都是笼罩在细雨之中,终日可见茫茫雾气。没有大山,一望而去,似是可以望至天际尽头,终有一条天地苍茫灰黑细线现于眼前。但究竟距离自身有多远,怕是谁都睡不清楚,这般一望无际的万丈平原,加之笼罩其上的苍茫雾气,整片大地都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神秘,虽是只有深入其中或许才能够窥知其中美妙,只是,又有多少人有那份勇气敢涉足其中?

    那份神秘与美妙之下,隐藏的,是众所周知的禁地。

    三奇殿,足以与长生阁、墓绝谷相媲美的超级势力,便是在这片神秘的大地上,繁荣昌盛了不知道多少年头。只知道,自从长生阁与墓绝谷为众人所知时,三奇殿总是会不落下风的紧跟上脚步。当众人的目光被长生阁的妖艳光辉吸引过去的时候,他们往往忽略了,在那个名字的很近处,还有一个分量同样可观的名字。

    那个名字,便是三奇殿。

    暗沙流域是东南部万丈平原之中,大泽最为密集,雾气最为浓郁的一处。大泽之中,有一座罕见的小山,,约百余丈来高,被水泊泥泽围拱着,被浓雾掩着,终日不曾见其全貌。那些雾气流动,起伏之间,翻腾之际,若细细看去,其实颇有妙法可言。似是总是在寻着一种固定的路线游走,隐隐间勾勒出细细雾纹,乍一看,倒像是一道符篆印于虚空之中,颇为玄奥。

    毕竟是三奇殿殿址所在,又因为处于有着“七大险地之一”之称的暗沙流域,自是鲜有外人至,这里的一切,大体上都处于一种极为自然的状态,与天地浑然一体,颇为融洽。

    这一日,雨停雾消,虹桥架于天际。

    暗沙流域之中,浓郁如始的苍茫雾气也终于松动了几分。而大泽之中的那座山,也终于是露出了冰山一角的面容来。

    暗色的土壤,看着便是感觉湿润至极。破土的嫩芽娇绿欲滴,顽强的向上冲着,它已经冲开了泥土的束缚,不过它似乎还不想罢休,它的目标,仿佛是要冲破头顶上的这层如同天罩一般的雾气。一只不知从何处踏至的脚掌,将那嫩芽重新踩回了泥土之中,泥土翻滚,瞬间便是将那嫩芽的痕迹抹去。

    一道灰色光影划过白色雾气,留下长长的白色尾巴,而后,灰影向着地面飞速冲撞而来,直逼刚刚走过的那人!

    “疯子!”一声笑骂,却也透出几分欣慰来。还粘着黑色泥土、嫩芽油绿的脚掌猛然跺地,而后,在那道雄伟身躯四周,暗色泥土如同倾泻而下的洪水般向他卷来,汹涌奔腾之中,幻化成一尊尊暗色身躯,尤为可怖的是,那身躯之顶,貌似头颅的东西之上,两抹幽绿一闪一闪!

    像极了刚刚的嫩芽。

    整整四尊暗色泥土巨人气势磅礴,八只似乎蕴含着无尽力量的手臂悍然轰出,拳影已是将那空中身影的进路与退路尽数封锁而去,若那人想要从其中冲出来,唯一的办法,便是生生打出来。

    虚空中的身躯一如初始那般毫不减速的向下坠落,一张坚毅脸庞之上,覆着寒霜。一抹亮光自其腰间闪出,霸道之中却又暗含着无限玄奇奥义。

    只听得那人一声低喝,刀影交错,一阵金铁交击声。那身躯灵活异常,面对着比自己大上数倍的巨人,以肉体相抗,虽是被掀飞出去,却是在弥留之际狠狠废掉了巨人的一只手臂。这自是算不上结束,因为巨人有八尊,而向他袭去的,是八只拳头!

    格挡刀身于胸前,四只拳头重重的轰在了明亮刀身之上,那道原本继续向下坠落的身躯不受控制的开始在拳头的巨力之下向后倒退,殷红鲜血同样是不受控制的涌出。一声如同兽吼般的啸声自那道身影的喉间响起,刀身骤然一转,将刃示之于敌,惨笑一声,笑容开始变得狰狞。

    地上的雄伟身躯再听到那啸声的时候,依着一瞬间的失神,而与他心神相连的暗色巨人的动作同样是有着一瞬间的停滞!

    短暂的停滞,乍放的刀光。

    虚空之中,隐约现出一幅仙人负刀指路图景。待图景虚幻尽散,暗色巨人的身体开始肢解,化成团团暗泥,重归大地。

    那道身躯终于坠落在地,虽是受了伤,却是撑着不让自己的身形有半丝的晃动,缓缓调息。

    “有进步。”雄伟身躯那人点点头,脸上一闪而过的喜悦转瞬化作戏谑,“只不过,还差得远。”

    衣衫之上,粘着血花。那看着也不过十八九岁的身躯,比常人却是要强壮不少,直逼面前那雄伟身躯。他一抱拳,躬身行礼,“谢师叔教诲,弟子明白。”

    轻蔑的哼了一声,那雄伟男人踩着光脚,微仰着头,绕过面前的少年。

    “下次再来,记得多带点酒。”细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待少年回头,雄伟男人已不见踪影。

    风轻轻吹了起来,撩起少年的长发。也不过两年时间,头发,都长了好多。

    少年扭头看向外边,目光似是要穿过无数的距离,冲到自己一直以来最为思念,最难以割舍的地方。紧绷的身躯渐渐送了下来,寻了一块石头坐上去,他开始发呆。

    目光游离,看上去,有些许的呆滞。

    “阿寒,你现在,怎么样了……”喃喃低语,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

    “等着我……”

    起身,冲进雾气之中,消失不见。

    离火涧旁,殷红的液体自高寒的口中向外一点点涌着。一手红,一手白。

    对面那人,用淡淡笑意嘲讽着他的狼狈不堪。

    高寒也想笑,但想到此时自己若是笑了,估计会比哭还难看。其实,也只是想笑而已,他并不能笑出来。

    缓缓闭了双眼,丹田处的火热强烈起来,手臂之上,突然滚烫。

    “两仪……”他在心底默念一句,睁开双眼。

    手掌水火混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