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八章竞药大赛(一)

    离火郡的老邻居,离火涧,似乎从来不会寂寞。离灵山是离火涧之旁最为雄壮的一座山,和着那些低矮山峰一起构成连绵画卷一般的城墙,又以它那出类拔萃的高度傲居其中。许是受着那离火涧终日红光的影响,这离灵山同样是被一层红晕所笼罩,像是被覆上了一层血红色的薄纱,那密林满布的山上,鲜有一片清明的时候。能在密林之中瞧见苍穹上那一轮不是血红色圆盘的时候,便是这密林少有的好气象。

    当那层笼罩着离灵山的血红色薄纱出现时,便是将十之六七的阳光都是遮挡在了外边,这也使得这离灵山虽是占据着南部的地势,却是透着莫名的寒意,阴冷。这很多年,离火涧一直都是禁足之地,自然而然的,这离灵山也是鲜有人涉足。其中,就像是另外的一个小世界一般,别小看其中的生物,少有人涉足之地,药材除了一些魔兽之外,便是不会遭受任何的破坏,以至于这离灵山竟也是形成一方药材集聚之地,堪称是天然的药圃了!

    中山之中,魔兽聚居地虽是只有那魔兽之域还有兽山,但很多地方,并非没有魔兽。比如这离灵山,其中,便是居住着三头魔兽,曾有伪融灵境的几名修士误入其中,结果便是再没有出来。据说那一日,离灵山上,兽吼惊天,红芒盛然!

    这一日,从那离灵山之中,竟是传来了悠长歌声,音调不算高昂,却还算婉转动听,有着一种异世沧桑的味道。浑厚嗓音昭示着,那应该是个男的。这一日,那层血红色薄纱所剩无几,难得的大好天气。一袭褴褛、一头蓬发的身影潇洒从离灵山上走下,像是从深山之中走出来的野人。

    与此同时,一行四人似是要上山去,已经走至山脚下。

    见到那“野人”,那几人都是怔住半分。

    “野人”丝毫不在乎,“看什么,没看过帅哥?虽然老夫年龄是大了些,但对这张脸,老夫还是有些自信拿得出手的!”

    四人之中,脸庞稚嫩,一副少年气模样的公子哥眉头一条,不屑嘟囔了一句,“疯子!”

    不过,他马上便是噤声不语了,一道严厉目光缓缓从这公子身上收回,那中年人看向“野人”,抱拳致歉,“见谅,小儿口无遮拦,若是有所冲撞,还望海涵!”

    “野人”洒脱一“笑”,却是一脸的怪异表情,一头蓬乱头发,加上那乱糟糟的胡须,脸上像是沾上了数层污垢,乌黑,这般的笑,确实是有些怪异,甚至有些骇人。

    “没事,老夫还没个水平去跟一个小家伙计较什么!”

    “前辈是从山上下来?”中年人不知不觉改了称呼,一旁的少年疑惑的看了那“野人”一眼,便是赶紧移开目光去。另外的两道黑袍身影,一直不动声色。一人一袭黑袍上,一盏琉璃栩栩如生;另外的一袭黑袍之上,一尊莲盏清雅欲放。

    黑袍是特有的纯阳与纯阴玄丝所织就。

    这般玄门道袍,唯有一种人。配上那图案,便是能够彰显出那种仅有的身份。

    地阶药师。

    而这里,便是两名地阶药师。

    中山帝国,帝都帝旺之中,药师的数量,也不过一手之数,其中,参差不齐,地阶药师的数量最多也不过三位左右,而这小小的地方,竟是一下出现两名地阶药师。此地仍属离火郡地界,很有可能,这两人便是那离火城中的人人尊敬的药师!

    “野人”没怎么看那两人,似是不怎么感兴趣,看了看这几人的装束,咂咂嘴,不过看着几人的架势,似是要上山。

    “你们要上山上去?”

    “正是。”

    “劝你们别去,我刚从上面下来,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还请前辈明示。”中年人恭敬道。

    “野人”身上一个冷颤,连忙摆手,“别,别叫老夫前辈,听着瘆人!”

    中年人扭头看了看山上,血红色薄纱惨淡,所剩五级,正是进入其中的好时候。当下跟那“野人”一抱拳,这回他没有唤前辈,与其他三人一同赶上山去。

    “野人”站在原地,有些发怔,喃喃道,“若是去采药,你们只能自求多福了啊!”

    “说起来,当初那对兄妹还有那个糟老头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碰见,那小子不错,是个好苗子,不过在那个老家伙的手上,肯定是吃了不少的亏,嘿,有意思!”

    扭头看向远处巨城,他一阵怪笑,“离火城,老夫来了!”

    临近日落时分,离火城前,古道之上,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而那人座下所骑的东西,却并非马。虽是有着四只马蹄,却是另外一番模样的身躯。那身躯比良品宝驹都是要壮实几分,三道白纹自那坐骑的头顶拉向轻轻甩动的长尾,而在那头顶之上,更是有着凸出的一截不知名的东西来,像是角。

    有魔兽名,因形得名,三纹魔角驹,等阶不高,区区二级魔兽,却是有着骇人脚力。比之良品宝驹强上不止一星半点,遇山踏山,遇江淌江,着实不错。只是,这种魔角驹却是只有在这中山帝国的东南部才有,而且多半早已经被驯化,供人类修士驱使,面对人类修士,除非是它们都是瞧不上眼的,否则便是不会生出半点魔兽面对人类修士时应该有的傲气来。

    有这种魔角驹的势力并不多,中山帝国驻扎在那望帝之谷的一干帝军算是其中一处,墓绝郡之中,那超级势力墓绝谷算是一处,其余的,便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存在,即便是有着这么几头魔角驹,兴许都是会被别人视作是瞎猫碰住死耗子侥幸得来。

    一行六骑,六头三纹魔角驹。

    城头,霄火负手而立,见那不羁坐于魔角驹背上的浪荡身影朝自己看来,淡淡一笑,一脚踏出,飘然落下城头,无数人驻足叫好。

    “大舅子,别来无恙!”

    霄火摆摆手,“雪儿那关你过得了?”

    “要不我霸王硬上弓?”

    “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

    “都不想,就想做霄家女婿!”

    话毕,那浪荡身影一笑。其后五人,都是跟着笑起来。

    “竞药大赛,怎么入得了你的眼?”霄火淡淡问道。

    “怎么,不欢迎?”

    “或许还真不欢迎。”

    “为啥?”

    “离家的主场。”

    “那又如何,难不成将赶出城去?他们敢么!”

    “他们想做的话,你拦不住。霄家,也不会出手相助。”

    “大舅子,我们是一家人啊,别这样……”

    ……

    高寒摩挲着手中的玉盒,目光游离。

    青老一旁走上来,抬头看了一眼那漫天的红霞,拍了拍那发怔的高寒,指了指。

    高寒看向苍穹之上,手中动作停下。

    最美夕阳红。

    也是入夜的前奏,黑暗的鸣钟。

    “静心茶楼的掌柜,出手倒是不差。”青老笑道。

    高寒淡淡一笑,撇撇嘴,“肯定是看他儿子的面子了……不过,霄浪能够让他那般做,倒是能够见出他们父子情深,霄伯对霄浪绝非宠溺,这般行为,值得一赞!但,终究还是得谢谢他们。”

    “赞?赞他?”柔媚声音响起,琴无心莲步轻移,缓缓走近,香风拂面。高寒与青老不约而同地,同时狠狠吸了口气,前者嘿嘿一笑,由衷赞叹道,“香,真香!”

    青老投给高寒一个会心的眼神,一笑。

    之后,两人便是被琴无心的目光绞杀了无数次,毫无招架之力。棋黑白从院落门口缓缓走进,见到这一幕,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双手插在袖中。

    高寒得住闲,抽身窜出,估计是对付青老那一个老头子没啥意思,琴无心便是停止了暴行,颇有些幽怨的看着高寒。高寒一阵寒意,硬着脸皮笑笑,而后,看向棋黑白。

    “棋伯,难得见你出去一次。”跟这四人混熟之后,除了那没给过任何人好脸色的画惜之外,高寒便是已经叫上了伯、姐之类,至于青老,用高寒的话来讲,那就是生意人,给个青大官人的称号是最为合适的。

    棋黑白较之琴无心要大些,头上些许银色,听着高寒那一句棋伯,也是有些开心的笑笑,有些没好气的道,“你才来了几次就谈‘难得’二字?往年我出门的时候,你可是见到过半分?”

    高寒微笑着摇摇头,“往年?往年你从来不出门,所以,难得二字用的正好。”

    棋黑白无奈,被拆穿谎言之后,只是看了那一副无辜表情的青老一眼,而后洒脱笑笑。

    “城里,又来了新人,派头不小,骑上了三纹魔角驹。”棋黑白如同在谈着今天又喝了多少酒一般,平静说道。

    “又有一拄杖佝偻老人,九名黑衣;还有长剑与重刀,清瘦壮实两男子,随行之人四五;

    阿寒,你的胜算,小了很多分。”

    高寒想起那静心茶楼的佝偻老人,还有微醉男子与虬胡大汉,明悟了几分。

    “棋伯,您教两手?”嘿嘿一笑,高寒搓搓手。

    棋黑白也不说话,转手摸出两颗棋子来,一白一黑,凭空按下两子,不再收回。

    高寒点点头,抱拳躬身。

    回房间,高寒于床榻之上盘坐,将那《五行药书》取出,另一手,是静心茶楼掌柜所赠的玉盒,其中并非普通之物,却是一颗浑圆丹药。

    “回生丹。”喃喃道,高寒看了那玉盒之中泛着淡淡光泽的丹药一眼,将玉盒盖上。

    万药阁的那个老家伙告诉高寒,那病榻上的女子只剩一口气而已,回生丹救不了。兴许是受了高寒一块冰火之晶之后,觉得不做点什么是在有些愧于他药师的称号,便是让高寒去那竞药大赛之中去取一样东西回来。不是别的,正是高寒本就要取的,幽冥草。那老家伙药师走之前,还是做了件好事,留了一颗骊珠,说是有那颗骊珠在,便是能够保证那女子存活上一段时间,只有在那段时间之内将之救活,她才是能够真正活下来,否则,便就终身是那样一个状态了。

    得准备些东西。高寒翻动药书,将目光停在了那短短的一行小字上。兀自一笑,缓缓闭上眼睛,投入心神去阅读。

    而后,房门再没开过。

    后又有异香传出,从外边可见这屋里异彩阵阵,好不灿烂。

    青老与奉天钊最后在院中并立时,奉天钊只说了一句话,“人阶高境药师,但主魂力量已臻至地阶。”

    青老扭头看着奉天钊,淡淡一笑,“那小子眼拙了,没看出来他身边便是有着一位他想不到的人物存在。”

    奉天钊还之一笑,负手而立,“老家伙,你是在褒奖你自己?”

    青老哈哈一笑。

    两人同时扭身离去。

    房中,高寒静坐,面前,一块青石板悬浮轻动,他一只手抚着三道刻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