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二品傅府,九四五

    傅颐抿抿嘴,道:“五十两!不能再多了!”

    白山明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讥讽道:“还真是天真……”说着,握着短刀的手又加重了力道。那柄短刀极其锋利,妇人发出一声痛苦的轻吟,颈子上写的血痕又长了几分,鲜血顺着刀刃滴答滴地滑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玛瑙。

    傅颐看得心惊肉跳,忙道:“一百两!”

    身后纸鸢配合着喊道:“小姐,我们没那么多银子了。”

    傅颐沉声道:“有!”快步走到柜台,从客栈老板收钱的柜子里取出了之前用来付房费的银元宝。老板面露纠结之色,傅颐凌然道:“会还你的!”

    傅颐捧着两锭沉甸甸的银元宝,道:“我只有这么多了。”

    白山明朝壮汉使了个眼色,壮汉过来接过傅颐手中的银子,掂了掂银子,咕哝道:“掂着倒是挺沉的,应该没掺假。”

    白山明把刀子挪开,搡了那妇人一下,妇人跌到傅颐怀里,捂着颈子上的伤,回头看去,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傅颐半搀半抱着那个妇人,招呼纸鸢过来帮忙,纸鸢心灵手巧又懂医药,一顿包扎暂且不表,那群强盗也终于散去。

    客栈里,客栈老板苦着脸坐在傅颐对面,就是不说话,那样子要多委屈多委屈。傅颐帮着纸鸢帮那妇人包脖子,等忙完了才道:“说了会还你的,你干嘛这个表情。纸鸢,咱们不是还剩四十多两嘛,全部给掌柜的。掌柜的,欠着的那几两银子,您就当行善积德了啊,能换回这夫人的命,算你一份。”

    掌柜的虽不太情愿,却也还是千恩万谢地去了,客栈大堂里醉倒的人太多,还有太多杂事要处理。

    妇人称自己姓宁,京城人士,丈夫虽故去多年,留下的家底却很丰厚,可保孤儿寡母半生无忧。两个儿子都不常陪在身边,每逢初一十五便自己到寺中上香敬佛。只是突然遇到这么一伙强盗,马车被赶下山崖,随身带来的家仆也惨遭屠杀,若不是傅颐机勇,难说也会丢了命。

    宁夫人也要去弗罗寺,因为丢了马车丢了钱,傅颐便邀请她一道走,而后夜深,各自回房休息,约好第二天一同走。

    客栈外头,百余人举着火把行向山路深处,点点火把排成夜里一条明晃晃的线。白明山摩挲着一个大大的银元宝,而后随意抛给一个雄壮的汉子。

    那汉子喜滋滋地接住元宝,粗糙大手摸了摸,觉得有异,连忙将火把凑近,就着火光瞧了瞧那元宝的底儿。“哎哟老大,你看这元宝上咋多出来那么多字儿呢?二品傅府,九四五,这什么意思啊?”

    白山明笑笑,不答。元宝上除了元宝该有的字印、符号、规格,还刻了“二品傅府,九四五”的字样,在京城,随便有点家底的人都会在元宝上刻上数字加以统计,这是锭银子,来自京城某位姓傅的二品大员家,恰好是存档入库的第九百四十五锭。

    “京城,二品,姓傅……”白明山发出轻轻一声嗤笑,“傅宏的女儿么……”

    第二早,又是个好天气,傅颐、纸鸢和碧鸢都吃过早饭后便登上了马车。

    “咦?咱们不是都上来了嘛,怎么还不走呢?”碧鸢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昨晚睡得好沉啊,早上起来好累好累。”

    车夫将宁夫人搀上马车,车帘被一只略显丰腴的手掀开时,碧鸢的懒腰还没收功,于是碧鸢张着嘴巴打着哈欠呆呆地看着这个上车的妇人,眼睛里的惊讶怎么掩都掩不住。

    宁夫人冲着碧鸢和善地笑了笑,坐到傅颐身侧来,“真是谢谢你能带我一程,我和我儿子约好,午时在安山脚下的酒楼吃饭,姑娘你便陪我见见我儿子,也让我有个好好道谢的机会。”

    傅颐笑道:“夫人哪里话,夫人是瞧见傅颐身无分文,所以才说要请我吃饭的,我又怎么会推让呢?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倒是还要麻烦夫人。”

    宁夫人笑道:“好,倒是一定让我儿子好好替我答谢你。”

    通往安山弗罗寺的路上,傅颐和宁夫人一路上唠嗑扯皮,也能解乏,偶尔纸鸢也合理的插几句话,倒是碧鸢小丫头不知怎么了,突然变得十分拘谨,安安分分的,愣是一路无话。

    到弗罗寺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傅颐和宁夫人约好,午时在弗罗寺门口碰头,期间便各自拜佛去了。

    弗罗寺是座规格很大的寺院,院中佛殿宇十来座,每座殿里都供着许多神佛,傅颐在纸鸢和碧鸢的陪同下挨个拜了个便,奈何弗罗寺香火旺盛,神灵众多,等挨个拜完时已是未时了。傅颐担心宁夫人等太久,便加快步伐想赶往弗罗寺山门处。

    一路小跑,一边跑着,一边就问了:“碧鸢,你今天是怎么了,都不怎么说话呢?”平日里说话如打机关枪,最为聒噪的一个小丫头,今日都不怎么说话,傅颐觉得怪怪的。

    纸鸢瞧向碧鸢,却瞧见平日里鬼灵精怪爱逞口舌之快,精力多得像用不完的小姑娘神色恹恹,有些心不在焉,明显的有心事。

    傅颐调笑:“你怎么了?按理说受惊的该是我和纸鸢才对,怎么你倒还不对劲儿了?”

    碧鸢无奈地瞅了傅颐一眼,还是不说话,她现在可纠结了,怎么都想不通,怎么一觉起来,自己的存在就变得有些尴尬了呢?旁边还有个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的纸鸢,到底不要被她察觉了什么才好!

    傅颐无奈,朝纸鸢吐槽:“还闹小脾气了……”

    等三人奔至山门时,远远便瞧见气质平和的宁夫人了,傅颐奔过去,露出个歉然而又惭愧的笑:“夫人就等了,这弗罗寺里神佛太多,我来晚了。”

    宁夫人和善笑道:“无妨无妨,正巧我那儿子去买凉果茶了,我们还要等他一等呢。”

    正说着话,只见一白衣翩翩的俊俏男人步伐轻得宛如不用沾地,翩翩然就过来了,白衣银剑,笑容清淡间隐隐藏了几分从容的张扬。傅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