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当然是,用钱来买!

    客栈老板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苦着一张脸,将手举起来:“大爷饶命……”

    倒是被挟持的妇人强作镇定,努力平静自己的声音,问道:“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她身后的男人冷冷道:“要钱!”

    壮汉也吼道:“若不是你说你投了这家客栈,银子都放在客栈,我们何必大动干戈把你带到这儿!”

    妇人道:“你们只要钱么?钱都在上面,你们拿了钱就走吧。”

    那男人冷道:“我怎知上面没有埋伏?”

    妇人道:“我身边的人都被你们杀光了,我拿什么埋伏你?”

    男人笑道:“我怎么知道呢?”

    妇人叹了口气,无奈道:“那我上去取银子。”

    男人冷笑,像是在嘲讽妇人的天真:“谁知道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壮汉自告奋勇:“老大!我上去拿!”

    男人矜贵的头颅摇了摇,目光扫向大堂,一直听着他们谈话的傅颐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来,害怕的要死,死死地捏着纸鸢的手,身子不听使唤地抖。果不其然,男人的目光在她俩身上转了转,道:“这不是还有活人吗?我这才看到呢,我们这是踩了别人的场?”语声陡然凌厉,指了指傅颐,喝道:“你,你上去拿银子。”

    “……”傅颐把纸鸢的手捏更紧,紧张道,“我……我……?”

    纸鸢皱眉,将傅颐护到身后,泠然道:“我家小姐不认路,我去拿。”傅颐的紧张和害怕有多深她知道,傅颐把她的手掐的很痛她也知道,她的手被傅颐掐着,便知道她此刻抖得多厉害。傅颐手心冒出的冷汗,甚至将她暗自在手中抹的一层药粉打湿。

    那男人眉毛一挑,看了纸鸢一眼,又看了看傅颐,讥讽冷笑:“你,就你去。”

    傅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到那间客房,拿到装满金银珠宝的沉重匣子,又是怎么一步一步生硬地挪下来。她只觉得腿脚都不是她的了,腿脚不住地抖,关节却又僵得可怕,每走一步都艰难地像是要自戕。

    快到男人面前时,因老化而折断凸起的木头将她绊倒,于是她摔出奇葩的姿势跪伏在男人面前,红漆木匣被摔开,里面的金银珠宝散落一地,于是她听到这群流痞的嘲笑和因极度惊喜而发出的倒吸冷气的声音,“那么多!”同时也听到一个女人提着刀冲到那个冷冰冰的男人身侧,邀功献媚般喊道:“山明哥哥,这些人我们要如何处置?”

    散落满地的珍贵珠宝似乎更是激起了男人的怒意,只见他的眼神更为阴沉,语气更加冰冷,“这些东西,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才能换来?”他将目光转向傅颐,迁怒于她,甚至用脚背勾起她的下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傅颐被迫抬头,仰视着这个森冷的男人,森冷的刀光刺眼,屈辱这种情绪便被这些冷兵器闪烁的白光压得无法冒头。她强扯出一个迎合的笑,生硬开口:“这么巧啊,你叫山明,我叫山萌。”

    尽管白山明看傅颐的眼神鄙夷而又冰冷,但那女人看傅颐的眼睛还是愤怒得像要喷出火来,不管不顾上前来,一脚就将傅颐蹬开。她的山明哥哥怎么能被这样一个没骨气的女人勾引?她不允许她的山明哥哥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哪怕这种“看”冰冷挑剔得可怕。

    纸鸢眉头紧皱,暗提裙裾,她身上的每个地方都暗藏药粉,即便是她发间一小朵不起眼的绒花,在她手上都能化腐朽为神奇,不知不觉中毒杀上百人。然而,客栈外的声响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群人来势汹汹,不下百人,这种时候节外生枝,真够麻烦的!

    傅颐垂首,将散落一地的珠翠首饰都装进匣子里,提着裙裾站起来:“财宝已经到手,放了这位夫人吧。”她两手捧着匣子,哪怕心跳如雷鼓,却强自镇定这说出这句话,“你已夺人钱财,就不要再伤害他人的性命了,不要为了钱……再造杀孽……”

    那妇人小心翼翼地捏着刀刃,控制着自己不要被刀刃所伤,“现在可以放了我吧?”

    “放?”白山明露在面巾外的眉毛一挑,手上加了力道,妇人轻呼一声,白白的颈子上多了一条血痕。

    傅颐惊得手足无措,慌忙喊道:“不要伤人!放开她!”

    白山明戏谑道:“我为何要放?等你们这等富贵闲人继续鱼肉乡里吗?”

    “不是每个有钱人都为富不仁!”傅颐激动道,“你们的目的不是劫富济贫么?若是因为你是他们的老大,就以偏概全伤人性命,那你和那些欺压百姓、鱼肉乡里、视人命如草芥的土豪劣绅又有何区别!”

    客栈早被流寇包围,不知多少人举着火把在外面叽叽咕咕,听他们的零碎之语也听出了大概,这伙人虽是强盗,但本质上却还没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今日在这‘云来客栈’落脚的,大抵都是要到弗罗寺烧香敬佛的,这位夫人的房里放了未开封的香烛,也是要去拜佛的,你若连个吃斋念佛妇道人家都忍心伤害,那你又有什么立场指责达官贵人的腐败、行你所谓的仗义之事!”

    白山明阴测测地笑了笑,露在面巾外一双桃花眼似乎埋了丝不同于方才的情绪。

    傅颐怕他要说什么话来反驳,忙道:“你打‘劫富济贫’的旗号,干仗义疏财的善事,目的已经达到,就不要再伤人性命了。无论是谁,命都只此一次,都是异常珍贵的。”

    白山明眯着眼睛,瞅着傅颐:“我是强盗。”

    傅颐镇定道:“我知道。”

    白山明猖狂一笑:“平白无故放人一马,我做不到。”

    “那你要怎么办?”

    白山明轻佻一笑:“当然是,用钱来买!”

    “你不是有钱么?想从我刀下救人,那就拿钱来买。”白山明故意停顿一下,“你说,这位夫人的命,能抵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