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九年,侵华日军为了抽调部分关东军支援关内作战,扩大战场以实现其吞并东南亚的野心,又一次大规模的征兵。凡年龄在十八至二十五周岁的男性均被列入征兵对象,如有拒绝和脱逃者一律按反满抗日罪论处。

    那一阵子,家有适龄青年的人家可都毛鸭子啦。虽然村公所的人说这次招的全是“青年义勇军”,是满洲国政府的正规军队,是咱东北人自己的队伍,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所谓“青年义勇军”早已成为日本鬼子的帮凶。

    在那苦难的年代,东北的老百姓家家都有一本亡国奴的血泪帐,有谁愿意为日本鬼子去卖命呢?于是,有钱的人家买通政府,以其他理由免征,或出钱雇人冒名顶替。而穷人家的孩子只能是听天由命。

    那年,我只有十七周岁,按当时的规定是不够年龄的,可是当时的村长“关大炮”为了把张保长的孙子“三斜楞”的弟弟替换下来,把他的年龄改成十七周岁,而把我的年龄改成了十八周岁。

    为这事阿玛先到村公所问“关大炮”,他说:“这规定今天改了。”

    阿玛又到镇里问镇长,镇长说:“现在的年青人少,所以征兵的年龄提前了一年。”

    没有办法,我只好到镇里去体检。

    年青的时候,我的身子骨长得挺单薄,但是没啥病。再说那时候的体检也就是走走形式,只要你不是眼瞎耳聋和拐子就可以了。于是我和双岭子屯的两个青年被征入伍。

    在入伍的那天晚上,我一宿都没睡,心口堵得特别难受,眼泪也总在眼窝转。

    屯里的人都来到咱家,阿玛劝我说:“老二,去吧,不去咋整?这个家你也瞅着了,根本没有钱找人替你。”

    “这个兵我真不想当,一想到李二哥的挨打,干妈的惨死,‘老黑沟’那死在鬼子枪下的一千多名乡亲,我这心就特别难受。你说我再当这个国兵,替日本人打仗,这心能受得了吗?”

    “老二呀,碰上这个年头有啥办法,你不去咋整?”大伙劝道。

    “我想跑,到东山里找我三哥去。”

    阿玛急眼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你咋能这么想呢?你要是一跑,不但坑了咱家,也坑了全屯的人,你没听村长说的话吗?”

    “阿玛,我知道,这是杀头的罪!”

    “孩子,知道就好,我知道你心里憋屈,打心眼里不愿当这个兵。可是有什么办法呀,咱总不能让全屯的人陪咱家掉脑袋吧!”

    大伙也都说:“没办法呀,孩子,家里你放心,我们大家照看着。”

    我一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抹亮我就起来了,把水缸挑满,又劈了一堆柴火。

    额娘拉着我的手说:“老二呀,你这回离开了爹娘,可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咱是正经人家的孩子,可不能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更不能帮日本人杀咱自己的人哪!”

    “额娘你放心,我也不是小孩了,咋回事我知道。”

    “知道就好,你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额娘对你放心。”

    走的时候,全屯的人一直把我送到了大西岗。我和双岭子屯的两个人走得快没影啦,回头一瞅,屯的人还没有散去。

    我们到了溪浪河镇后,随其他的入伍青年经县城到了吉林市,然后坐军用车专列到了奉天(即沈阳),又坐汽车到了新兵训练所。

    那时候奉天的新兵训练所,就在过去张作霖部队的老营房——北大营。

    “北大营”那时候一抹是青砖青瓦的长堂房,每堂房都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里分布着士兵的宿舍。每间宿舍里两铺大火炕,住着二十余名士兵。房子外的四围是两丈余高的大青砖墙,上面拉满了电网。每隔五十米一个炮楼,上面站着日本兵,端着枪凶神恶煞般地注视着院里的每一个角落。一进新兵训练所的大门,就给人一种进了监狱的感觉,心里头毛的学的(毛骨悚然)。

    那时候,日本人为了把“青年义勇军”训练成他们的帮凶,全部采用日本军队的训练方法。“青年义勇军”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伪满洲国政府军,老百姓们管他们叫“国兵”。

    到了新兵训练所后,当天下午就开始登记、换军装和分配兵种。登记的时候,一个日本少佐看到我的登记表上填着文化程度是“四年小学”时,拍着我的肩膀说:“你的文化有,大大的好。中国的老百姓,愚昧的,书的不念,出息的没有!你的汽车的干活。”主管分配的两个日本兵听他这么一说,就把我分配到汽车中队。我的两个同乡因为没有文化则被分配到步兵大队。

    在满洲国国兵部队里,技术兵种和步兵大队在待遇上有一定区别。步兵大队的伙食,除了逢年过节外,几乎全是高粱米饭,菜也是没油拉水的。而我们汽车兵中队每月都能吃上几顿细粮,有时菜里还有点荤腥。我的两个老乡眼馋说:“还是念过书的好啊,我们要是念上几天书,不也当上了汽车兵?

    奉天城里的新兵训练所,实际上就是一座人间地狱,日本教官拿中国士兵根本不当人看待。我所在的汽车中队有五名教官,一个比一个邪乎。其中有两个最不是东西,这两人一个叫川岛四郎,长得粗古囵墩,满脸横肉,一对三角眼睛,闪着狡猾的凶光,总往中国士兵的身上瞄,挑你的毛病;另一个叫渡边,长着细高挑的身材,白白净净的脸上有几颗浅皮麻子,长瓜脸、大眼睛,鼻子下留着一撮“卫生胡”。这个人瞅起来文文静静的,实际上心狠手辣坏点子最多。这俩家伙天天提着竹剑,新兵们可吃尽了他们的苦头。

    新兵训练的第一个项目是学日语。日本教官说:“满洲国是大日本的附属国,满洲国的人将来都是大日本帝国的良民,满洲国的部队将来都是皇军部队,因此,部队上的士兵必须学会日语。”日本教官规定,新兵在入伍一个礼拜后,必须学会简单的日语对话,在军营内不准讲中国话。这一下可苦了那些没有文化的新兵了。

    有一个姓杜的新兵,家是榆树县大坡镇的人,入伍那一年他已经二十八岁了。因为家中七十多岁的母亲有病没钱医治,他顶替了本村一个姓刘的大户人家的孩子来当兵。学日语对他这个一天书没念过的半大老爷们来讲简直比登天还难,因此他的打真没少挨,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晚间回到宿舍睡觉的时候,在梦中还疼得直哼哼。

    我看他被日本教官打得怪可怜的样子,就告诉他:“学日本话不能死记硬背,你用咱们话仿音,学得就能快一点。比如,日本人把吃叫‘咪西’,咱们的米就是干的,这回你把他反过来,把米记成是稀的就可以了。”

    他说:“我这个人哪就是笨,到现在我连一句都没学会,刚刚背会点,一到教官跟前叫他们一喝呼啥都忘了。细想起来挨打也应该,谁叫咱这么笨来的?”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教官提问他:“杜的,你的说吃的怎么讲?”

    他站起来后,憋得脖粗脸红想不起来,我在他后边小声说“稀”,他忽然想了起来,说“稀咪”。

    日本教官气得哭笑不得:“杜的,你的猪一样!”

    当天下午就把他调到了步兵大队。

    中队里还有一个新兵是蛟河县人,说话有点结巴。有一次川岛问他“准备好了吗”,要他用日语问答。他呜噜半天也说不明白,越着急越结巴,被川岛左右开弓一通大嘴巴打得鼻口窜血,还关了三天的禁闭,原因是川岛打他的时候躲了一下。

    日本教官打人的时候有个规矩,打你的时候不许躲,越躲越揍。他们说:“大日本的军队武士道精神,死的不怕,挨打的更是不怕。怕打的胆小鬼的干活,军人的不是!”日本教官最恨胆小鬼的人,一旦他对你有了这种印象那你就倒了大霉。就是这个“结巴”,解除了禁闭后,每天宿舍的卫生和厕所的打扫都由他来干,而且干不好又得挨打。

    在国兵的队伍里,打人那是家常便饭。日本人打中国人,当官的打士兵,老兵打新兵。新兵不光挨打,有时到街里也可以打警察。这似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时间长了也就不足为怪。

    日本教官训练中国士兵没有别的办法,张嘴就是“中国人猪的一样,八格牙路”,闭嘴就是打嘴巴子。有时嫌自己的手痛,就改用竹剑抽。

    开始时,我一连挨了三次打。

    第一次是因为绑腿的腿花打错了。进新兵训练所的第一天,日本教官就宣布清早起床在10分钟内,要完成着装、叠被、洗脸、刷牙等一整套程序,而且被要叠得四棱四角,鞋带和绑腿要打得规规整整,绑腿的结必须上下成一条线。

    第二天早上,起床哨一响,宿舍里就乱了套。新兵们不是鞋穿差了,就是衣服穿错了。我的动作还是比较快的,没出什么差错基本就把这套程序做完了。出屋哨一响,我第一个跑出了屋门。门口站着川岛和渡边,这两个人每人拿着一把竹剑,像庙门里的哼哈二将一样,挨个检查新兵们的着装。

    那天早上,我以为自己穿的挺利索,胸有成竹地跑到了门口。他们俩别的倒没说什么,川岛用手中的竹剑一指我的绑腿,我低头一瞅,心“咯噔”一下,只见小腿上的绑腿打得七扭八歪,结花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渡边不容分说抡起竹剑照我的肩膀“啪啪”就是两下,打得我肩膀火烧火燎地痛。

    其他的人情况还不如我,有的衣服穿得歪歪扭扭,扣子都扣差了,有的绑腿子和鞋带当啷挺老长;还有的连帽子都忘戴了。再往屋里一瞅,这宿舍造得乱七八糟,被呼叠到一半就扔在炕上,脸盆、牙具扔得哪都是,把川岛和渡边气得脸都变了色。出来一个打一个,把他俩累得满脸都是汗。

    后来全队集合,分成两行面对面地站着。川岛说:“你们的猪的一样,打起仗来这个样子统统死拉死拉的,为了叫你们增加度,现在开始互相‘三宾’(打嘴巴子)的给。”在他的口令下,士兵们相互开始扇开耳光子,渡边拿着竹剑在后边视察,谁的手打在对方的脸上没有声,就要挨上一两竹剑。这一下可乱了套,我打你挺狠,你打我更重,整个操场上只听一通“劈里啪嚓”打嘴巴子的响声。站岗的日本哨兵在岗楼子上直拍手叫好,结果大家全都是鼻青脸肿。回到宿舍后,互相埋怨开了,你说我使劲大,他说你不该用那么大的力。

    第二次挨打是在吃饭的时候。训练所的新兵开饭时间只有五分钟,那时候新兵们全是高粱米干饭,豆腐或白菜、萝卜汤,而且全都是刚出锅,滚烫滚烫的。当我们列队走进食堂后,站在大条桌子两旁,先向满洲国的皇帝画像敬礼,然后坐在凳子上。待饭菜端上来以后,开饭哨一响,大伙就稀里呼隆地抢着盛饭盛菜,然后开始吃饭,那滚烫的饭菜,小口吃都烫嘴,汤根本就喝不进。但没吃几口哨声响了,大伙都得起立列队走出食堂。我在哨音响了以后又喝了一口汤,结果在出屋的时候又挨了几竹剑。天长日久,这嘴也练出来了,不管怎么热的饭菜,在五分钟以内我都能吃饱。

    第三次挨打,是因为我的风纪扣没扣。那天也该我倒霉,起床的哨音响了以后,我穿上衣服扣完风纪扣后,心想这玩艺结实不结实,用手一拉。没想到一下子把风纪扣的母扣扯掉了,宿舍里又没有针线,只好胆突突地走到门口。

    门口的渡边一看我的风纪扣没扣,用手一指我的脖领子,骂了句“八格牙鲁”,抬手就是一竹剑正打在我的脸上,打得我眼冒金星往后一咧歪。后边的川岛照我的后脖颈子又是一竹剑,这两个家伙一前一后打得我浑身上下没个好地方。

    这几天挨了三通打,气得我晚上趴在被窝里好通哭,心想这日本人真不是东西,只要有机会我非跑了不可,这兵可真不是人当的!

    在新兵训练所挨打受骂还是小事,最叫人不能容忍的是学习日本的武士道精神。什么叫武士道精神,说白了就是能吃苦、不怕死的精神。为了培养国兵们的这种精神,在训练场上布满了泥坑和铁丝网。每次训练回来都造得埋里咕汰(脏)。

    日本教官讲:“一个真正的武士在战刀劈到你的面前时,眼皮都不动。”

    训练的时候,新兵们并排在大墙边,日本士兵端着刺刀往你身上一捅,当然倒不真的捅在你的身上,但是有时失手也有人受伤。面对日本鬼子呲牙咧嘴的凶残样,看着那雪亮的刺刀奔你心口窝来,同时日本教官为了增加实战感,不时抓来一些中国人,说是反满抗日份子,那刺刀可不是假捅而是真攘。随着一声声的惨叫,这些人的肠子流了一地。新兵们也不知道自己属于不属于被杀的行列,因此当刺刀朝自己刺来时吓得不少人瘫坐在地上,结果又是挨一顿暴打。

    在这方面我倒没受到什么惊吓,因为我随师傅练功夫的时候,就有刀到眼前不眨眼的练法,日本教官说我“你的武士道精神大大的好”。我心想你们那武士道精神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三个日本武士照样让我师傅打得跪地求饶。

    我跟师傅学的功夫,在新兵训练所里帮我对付日本教官时出了不少恶气。后来一到考核“柔道”的时候,教日本“柔道”的教官不敢和我交手,在我的成绩栏直接填上

    日本柔道也叫“柔术”,是日本的国宝,它和中华武术一样也是强身健体的一种功夫。后来日本军国主义政府把它强化在军队上,成了日本鬼子屠杀中国人的工具,日本“柔术”也成了国兵的必修课。

    有一次,大队总教练来中队考核日本“柔道”的进展,当时由渡边担任“考核”。渡边心狠手辣,摔中国士兵毫不客气,本来在摔倒的时候,你只需要带他一把,就可减少他的着地面,少受点伤。而他却像在战场上一样往死里摔你,很多士兵都被他摔得落下了残废,我早就对他憋足了劲。

    日本教官有个邪门,就是在练摔跤的时候,他要是把你摔倒了还要拳打脚踢揍你一顿;你要是把他摔倒了,哪怕是摔得鼻青脸肿,他爬起来后还要夸你“摇西”。因此和日本人对练时,你只管放大胆往死里摔他,不管摔到了什么程度,保准没事。

    川岛一直是我的教练,这一次大队来考核时他留了心眼,叫渡边来担任考官。渡边细林高挑的正是大背的好材料,我俩一搭手渡边就小声说:“王桑,你的功夫不错,我的考考你。”

    我心想你小子不用先用话敲打我,对谁都能手下留情对你我是不带客气的,今天我非叫你知道挨摔的滋味不可。于是我运足了气,瞅准了空档,在他一推我的时候,我顺手一带,转体一靠,**正顶在他的小腹上。然后一个侧身转体,把他扔出一丈开外。只听他“呀”的一声,迎面朝天摔倒在地,嘴里喷出了一口鲜血,当时就翻白了眼。

    在场的中国士兵都鼓起掌,我以为这一下子不把他摔死也得瘫巴了。没想到过了一会他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边用袖头抹着嘴角上的血,一边伸出大拇指夸我“摇西——摇西”,川岛在一边瞅着我抿嘴直乐。

    台上的一个日本少佐教练来了兴致,走下台问我:“你的学的顶好,刺刀的干活怎么样?”

    川岛在一边说:“他们的刚练,恐怕不行。”

    “既然太君瞧得起我,我就试试吧!”

    川岛目瞪口呆地瞅着我。我心想拼刺刀,别看我刚学,小日本子的刺枪术我还真没放在眼里,这回我叫你们见识见识中国人的功夫,省得你们老瞧不起我们。

    少佐教练听我这么一说,用手一指旁边的一个日本兵,用日语说道:“陪他练一练。”

    这小子嘴角一撇,转身从台上拿下了两把木枪,扔给了我一支。我俩站好后,川岛一挥手说“开始”。这小子端着木枪“呀”地一声直朝我胸口刺来。

    日本鬼子的刺枪术以“快猛狠”著称,但是缺少随机应变的技巧。

    就在这个鬼子的木枪眼看就要刺到我的胸口时,我用手中的木枪往旁一拨,然后往边一闪,枪头一低就势向鬼子的小腹刺去。只听“扑”地一声正中他的小腹,把他刺得一哆嗦,愣巴愣眼地瞅着我。旁边一个大个的鬼子兵一见,抢过木枪呀”地一连三枪向我的胸、腹和小肚子刺来。他这三枪来得挺快,部位也瞄得挺准,不过照师傅的扎枪要差得远,因此我也没把他当回事。左躲右闪后,待他刚往回收步缩枪的时候,我上前一步,朝他胸部一晃。他往上用枪一磕,我枪到半路,枪头往下一落“嘿”地一声,木枪正刺在他的小腹上,把他造得一咧歪。

    中国的士兵们都鼓起了掌,小鬼子们都不用好眼睛地瞅我。

    日本少佐到我的面前,用手捏了捏我的胳膊说:“你的中国功夫的会?”

    “从小学的,我们那旮旯的人都会,我这点功夫是最次的了。”

    “中国功夫大大的厉害,中国的不行。”

    我心想你这话算说对了,如果中国政府要是行的话,能叫你们这些小日本子在东北这么横行?

    他拍拍我的肩膀说:“你的好好干,前途大大的!”

    在新兵基础训练的科目中,我有一个弱项,那就是射击。那时候国兵练射击的靶子,不是用环靶,而是用中国人的半身画像,画着男的、女的、老人和小孩。我用枪一瞄准这些同胞的画像时,干妈的影子就好像总在靶子上晃荡,这枪就总也打不准,为这事没少挨川岛的打和骂。

    有一次他问我:“你的聪明大大的,为什么枪的不准?”

    “我的干妈、亲人的,被你们的杀了,我的心难受大大的。靶子上中国人的画,我的不忍心射击。”

    这段话我可是大着胆说的,如果这话要是不说,川岛就要关我的禁闭。兵营里的禁闭室那可不是人呆的地方,阴暗潮湿不说,臭虫满屋,耗子满地爬。别说在里边呆,一瞅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说完这段话,我胆突突地看着川岛,心想这把我也豁出来了,总比零遭罪强。

    没想到川岛听我说完缘由后,沉思一会说道:“你的要想开一点,战争就是这个样子,我的妻子、孩子、妈妈都在日本。一想起他们,我的心也难受大大的。不过我们是军人的干活,军人的就是服从,你的枪的不准,战场上死拉死拉的有。”

    “我的努力吧!”

    “关系的不大,你的开汽车的干活,这个项目你的合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