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有人无意间走漏,许是有人刻意散播。凌修媛复宠的消息在第二天早上不胫而走。

    听到这个消息后,唯一镇定自若的大概只有淑妃和宏修媛了。淑妃跟前的宫女早已养成和主子一般不争不抢的性子,只是简单的汇报了一下,淑妃也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就继续往头上插花了。镜子里,依然美丽的脸庞添了几丝岁月赋予的成熟。两位公主已由奶娘带了过来,甜甜的唤了声娘亲,便让淑妃将那一点小小的思绪全给忘了。

    宏修媛倒是冷笑了两声,不屑的点评道:“复宠又怎样。都不过是明日黄花,难不成还能占着一世的宠不成?”罢了又嗤笑道:“男人的情爱是最冷淡的东西了,若她以为那人的心能焐热,就可笑还有戏看了。”

    后宫诸人心态各有不同,唯独容修媛不急不缓。这会子刚用完了早膳,宫女伺候着漱过口,又汇报徐民将军今早着人送来了今年新出的云峰银针茶叶。小宫女泡了一盏端上来,茶叶在水中舒展开来,茶汤不凉不烫,入口清香,想着自己这位族兄如此妥帖,容贵妃甚是满意,差人去请她妹妹楠修媛一并来坐坐。

    初岚领着一位太监打扮的少年进来。

    那少年行了个叩拜礼,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却时不时的用眼角余光偷瞄容贵妃几眼。

    容贵妃放下茶盏,命宫女们都出去,才问道:“宫里面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昨天已经下了一次,许是说作用不大。准备今早上再下一次。”

    容贵妃扫了一眼那少年,有几分不悦道:“你都能作太监打扮堂而皇之的出入宫闱了。这等小事也做不好?”

    那少年慌忙解释道:“娘娘慧眼明察。小人实在是急着传信,才如此大胆。求娘娘恕罪。”

    口里说是恕罪,却脸头都没低一下。

    容贵妃打量了那少年几眼,身形健壮,浓眉大眼,是个生的不错的少年郎。

    她徐徐问道:“你在哪里当差?”

    听到容贵妃对自己有兴趣,那少年眼睛都亮了。忙回答道:“小人是大内侍卫,平日里都是在宫苑外活动的。所以消息传递起来也方便些。”

    容贵妃莞尔一笑,瞧得那少年呆了呆。

    “那你说说吧,皇上在这馨苑周围安插了重兵,你竟然可以突破重围进到这里来,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吧?”

    少年只道这位天仙般的娘娘是在夸赞自己,心潮澎湃。

    “娘娘,小人做太监打扮,同雅风宫宫人们一同进来的。”

    “哦?宫人们也认得你?否则,怎么会瞧不出多了一张生面孔?”

    少年面露几分得意,微笑道:“小人常往来宫内外传递消息,因此,并不十分面生。”

    容贵妃捏起茶杯盖轻轻把玩:“本宫没想到,身边还有你这样玲珑的人儿呢。”

    瞧那少年喜不自胜的模样,她笑意更浓:“本宫瞧你年纪甚小啊?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小人姓邢名欧,今年刚满十九岁,只比娘娘小六岁。”

    “你倒体贴,还知道本宫的年龄。”容贵妃美目流转,眼波勾人,瞧得那少年郎又一阵愣神。    “瞧你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成就。应该也是世家子弟吧?有未娶妻呀?”

    少年有些腼腆道:“回禀娘娘,小人尚未娶妻。小人父亲曾在广威将军旗下做个千总。因为年事渐长,乘将军恩情,才回了锦城当差。我们兄弟三人,如今都在军中,一心追随将军和娘娘。”

    “一门忠烈。本宫甚是欣慰。”容贵妃乐呵呵的唤来初岚:“一会楠修媛该来了,先送这位邢公子出去吧。记得给小公子看赏。”

    少年郎依依不舍的叩谢了才出去。他刚一走,容贵妃就拉下脸来,待初岚送完客回来。容贵妃已将另一名她父亲送进宫的商也公公唤来,这位公公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只在雅风宫里挂个名头,有事都直接向她父亲徐泰汇报,做什么事连她有时候也不完全知道。

    “人送走了吗?”

    初岚忙答道:“奴婢亲眼见着,已经和今日送东西来的宫人们一同出了馨苑了。”

    “商也,初岚。我倒要问问你们两个,这个邢欧是何人安排的,一个世家少年,家里两代人都在我父亲手下做事。竟然敢斗胆假扮太监来面见我。你们可知道,方才这是何等的凶险!”容贵妃心思深沉,明明忌讳,却哄的那少年郎以为贵妃真能高看自己一眼。谁知道,贵妃可不是一般妇人,虚与委蛇的把他哄走了,再来查一查事情的来龙去脉,秋后算账!

    “啊?邢欧私下来见你?”商也骇的目瞪口呆。

    初岚开始没咂摸过味儿来,一深想,也吓得手心直冒汗。

    容贵妃气的站起来,在原地来回踱步。

    “自古外男与后妃私相授予就是大忌。何况他还敢趁着这机会屏退其他人与本宫二人独处一室。你们可知道,此事一旦被外人所知晓。在这一点上大做文章,诬赖本宫,那么本宫的名节可就全毁了!”

    商也和初岚骇的马上跪下来,直呼求娘娘恕罪,以后必将细致一些。

    商也算是冷静,求完恕罪,立即想到了其他方面。

    “奴才斗胆,那邢欧可是对娘娘”

    初岚立马横眉冷对:“胡说八道!还不快掌嘴!”

    “他说的有何不对!”容贵妃轻飘飘的甩过来一个眼刀子:“若不是心存不轨,哪敢起了这样大不敬的心思。此人断不能留。商也,你立刻给我父亲传信。将邢家在军中的男儿都找个理由发落出去,越远越好,绝不能再留在城中。至于这个邢欧,看父亲如何处置吧。”

    商也与邢欧打交道比较多,心中一凉。知道邢欧敢犯下这样的事,以将军和贵妃娘娘处事的态度,必定是要斩草除根了。

    “奴才遵命!”

    容贵妃重重的叹了口气,坐下。犹觉得有些心慌。近些日子真是十分的不顺,她也只能盼着宫中的事都顺遂些了

    **

    景泰帝虽在凌修媛院里歇了一夜,却并未有久留之意。第二天早上传令另择一个院子,谁知道凌修媛却反过来拒绝。说是这里清雅幽静,虽瞧着简陋些,但有别于皇宫的富丽堂皇,这院儿也不失有乡村野趣,她住的惯了,不必换了。

    景泰帝惊讶于凌修媛这么个争强好胜的性子竟也有韬光养晦的想法。还以为是自己前段时间的冷落让她有所反思呢,想着她虽然对宫人苛责,戾气也重了些。但是孺子可教,还能再瞧一瞧的。

    当下就赏了她好些绫罗绸缎,才慢悠悠的踱步回了他自个儿的院子处理公务去了。

    景泰帝刚走,凌修媛就差人把那芙红押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