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夜,荀谦等人总算找了个能歇脚的破庙,四人下了马车,生了火,随便吃了些东西,岳灵珊与蓝彩鸾就席地而睡了。

    放在平常,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在面前睡了,以男人的性子,就算老婆在旁边,也总会忍不住看姑娘家一眼,可现在荀谦听了罗四娘的推论,想到任盈盈不仅与嵩山派有联系,似乎与少林、武当的关系更为密切,一想到这些事儿都连在一处,荀谦便觉得脑子发蒙。

    荀谦围着火堆不住的踱着步子,呲牙裂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什么玩意,最后只能问罗四娘:“四娘,你说,这任盈盈到底想做什么?莫说她此时是日月教的真正圣姑,以前东方教主也未曾阻拦他,也就是这几年,杨莲亭与她争斗。你说说,她联结少林、武当,还与嵩山派有瓜葛她想当武则天么?”

    罗四娘拨弄了一下火堆,将烧着的野鸡肉翻了翻,看着不断冒出的火星子,说道:“谁知道呢?不过阿谦,如果这样就能当皇帝,这皇帝也太好当了吧。”

    荀谦拍拍脑袋,说道:“未必如此不过朱少爷要是听到有人想代他做皇帝,定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啊。”

    罗四娘见荀谦虽是说笑,可眼里仍是忧愁,只是现在所知甚少,也没有以前在白莲教那些人给自己传消息,实在不能推测任盈盈到底想做些什么。罗四娘微微叹息,拉住荀谦,说道:“走了这么久还想不出东西,那就别想了,赶紧吃些东西,你赶了一天车也没吃什么,就喝了点水,就算你武功高强,但也不能这么折腾身子。”

    荀谦束起头发,接过罗四娘递来的鸡肉,轻笑道:“是是是,夫人既然说了话,那为夫自然得听了才是。要不夫人,你用嘴来喂我?”

    罗四娘轻轻掐了荀谦一下,轻轻笑骂道:“好不正经,两位妹妹还在这儿,你这做姐夫的怎么能说这种话?”

    荀谦呵呵直笑,吃了东西,往后瞧了一眼,看了蓝彩鸾,不由想起树丛中那二十几俱腐烂不一的平民尸首,心中顿时有些低落,与罗四娘问道:“四娘,这蓝彩鸾是什么人?怎么与你这么熟络?”

    罗四娘知道荀谦对蓝彩鸾不放心,便说道:“这蓝彩鸾是蓝凤凰的妹妹,以前做生意的时候遇见他们的寨子遭了灾,闹了饥荒,本着白莲教救苦救难的想法,我便将商队里那些粮食以一文钱卖给了她们寨子。从此以后,这妮子就对我死心塌地。后来蓝凤凰与我有了矛盾,这妮子傻乎乎的去与蓝凤凰讲道理,唉只是这妮子怎么是蓝凤凰的对手?结果彩鸾就被赶出了她们寨子。不过这妮子平日里颇得人望,走的时候带走了不少长辈。所以这妮子在苗家地界威望不低。这一点,可比她姐姐好多了。”

    荀谦想到她手下的那些土匪,说道:“所以也就是傻乎乎的,所以御下不严?叫手下老犯忌讳?”

    罗四娘叹道:“谁说不是呢?换做你我,与族里的长辈一同出了山,还怕原来的主家?只是这妮子心太实,不会害人,不然蓝凤凰、任盈盈焉能有今日?”

    荀谦见罗四娘说的咬牙切齿,知道她又想起了白家村的事情,赶紧岔了开了话,两人说了几句,也各自休息。只是还没休息多久,荀谦便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只听为首之人脚步平稳,步伐快捷,显然不是个庸手。

    这些人走到庙前,见荀谦停在外面的马车,有人说道:“师傅,有人在这里面休息。要不要我们叫他出来?师傅这等尊贵的身体,可不能在没个遮蔽的地方休息。”

    荀谦听了这话,暗道又是一门蛇鼠,只要他们进来,便叫他们瞧瞧自己这“华山拈花指”的厉害。只是听那为首之人轻轻喝骂几声,走到破庙前,叩了叩门柱,问道:“不知哪位英雄在庙中休息?我等路过此地,不知能否进来叨扰?”

    荀谦听了这话,心中舒服了不少,想到若武林中都是这等守礼之人,这世间哪还有那么多争斗?荀谦站起身子,整理了衣冠,走出破庙,对为首之人说道:“阁下有理了,在下荀谦,见过兄台。庙中有我家女眷正在休息,实在不好叫各位入内,还请见谅。”

    为首之人还未说话,其身后的弟子就叫嚷了:“你这人,这庙是你家开的么?你说不进去就不进去,我就是进入了你又如何?还能杀了我不成?”

    荀谦闻言一怔,干笑了两声,看着为首那人,问道:“阁下难道就没听过华山荀谦的名声?”

    那人有叫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还要听你的名声?你以为你是连青城派也不要了的余沧海么?”

    荀谦怎么听都不是个滋味,暗暗想道,自己的名声虽然不算好,可难道连余沧海这等人物也比不上么?就算比不上,二十来天前自己可是砍了武当掌教冲虚的手,连这个也不知道,这些人真混了江湖么?

    为首之人见了荀谦眼中的疑惑与不喜之色,知道自己这个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弟子出言冒犯了眼前这个似乎很厉害的人,赶紧抱拳道:“兄台,还请见谅,我这弟子,从小说话不经过脑袋,说话有些刺人,还请兄台莫与小辈计较。”

    荀谦见这人神情不似作伪,点点头,有心说道:“你与弟子打成一片,这是极好的,可也是如此,你在他们面前便少了几分威严,会叫他们看轻了你,我是一些人的师兄,也是一些人的掌门,坐到掌门这个位置,可不仅仅是温和就能负起责任的。”

    这人听荀谦似有指点之意,苦笑道:“兄台好意,在下心领了,可在下并不像当这个掌门,只是情急之下,不得不为之,现在只觉得身负千斤重担,压得我连气也喘不过来。”

    荀谦听了此人所说,自叹此人与自己何其相似,长长一吁,说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共勉之”

    这人身后的弟子见荀谦竟与长辈的口气与自己师傅说话,心中大怒,正想破口大骂,可嘴皮刚动,荀谦已经运力一弹,点住了那人穴道。

    为首这人见了,瞧了荀谦几言,走到弟子身边,推拿了记下,可怎么也解不了荀谦点住的穴道。这人面色一僵,回过头来,瞪着荀谦,问道:“我门下弟子,纵有过错,我自行处罚便是,今日阁下不声不响便点了我的弟子,这不是做的太过了?”

    荀谦见他认真恼怒的模样,不知为何,更觉得他像自己当时接掌华山之前的模样,回过神来,荀谦不觉说道:“你这人啊,就是对自己身边的人太好,所以叫身边的人才会有些放肆,可人分了好坏,好人不会叫你为难,坏人呵呵,就专门给你丢脸,如今我点了你这弟子,是想帮你给他个颜色看看,叫他知道什么叫礼数。不然,换做你来责罚,也不知会罚的怎样。有时候,你严厉一些,对你,对他,都好。”

    可这人哪能听进荀谦此时的指教之言,抽出长剑,喝道:“你也莫与我多说,赶紧拿出兵刃,你我来见个真章。”

    荀谦微洒,不过见这人神态甚坚,便从车上取下一把备用的长剑,说道:“你我虽然年纪差别不大,可所经历的事情却差的太多,托大说一句,我今日地位,可当作是你的长辈。既然如此,你先请招吧。”

    这人懵然一怔,再是一惊,见荀谦如此淡漠笃定,知道面前这人定是武林中鼎鼎有名的人物,可自己等人在山中修炼,也未曾多在江湖上行走,不知面前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心中一紧,全然不敢大意,只直直刺出一剑,当作试探。

    荀谦见这人用的是“苍松迎客”“弟子拜礼”这等稳当多过进招的招式,微微一笑,结果剑招,反手一压,便将两柄长剑压在这人的脖子上。

    这人见兵刃临颈,正想反抗,可手上的见如被浇铸一般没,怎么也动弹不得,知道这人内力、剑法比自己高出太多。这人叹息一声,扯了手,说道:“既然阁下一招败我,是生是死,全由阁下拿捏。”

    荀谦拿了他的剑,细细打量了一会,剑身上可有铭文,剑刃处隐隐有青色剑纹,说道:“剑是好剑,可人却不是通透的人。为了身边的兄弟姐妹动手,这本事好事,可近人犯错,不加惩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人哼了一声,说道:“阁下焉知我不会惩处我这弟子?”

    荀谦叹道:“我自然知道,因为你现在这样就如几年前的我一般,师妹受了责罚的时候,只恨自己不能以身代罚。呵呵你我这等性子,都当不得掌门,我劝你啊,还是找个时间,将这掌门之位交给一个能扛下来的人。”

    这人一愣,觉得荀谦说的很有道理,想了想,问道:“不知阁下说的是你,还是说我?”

    荀谦笑道:“你我处境相同,说谁不是一样?”

    这人知道自己遇见了高人,长长一揖,说道:“闻君一席话,倒解了我心中所难,连阁下这等人物都不能胜任一派掌门,我这等凡人,又如何能担起这副担子?”

    荀谦摆摆手,说道:“却也不用如此小视自己,人是会慢慢成长的,拿我来说,五年前我怎么能知道我会看了武林魁首的手臂?又怎么知道能与天下第一人交锋而不落下风?世事无常,你若是对以后没打算,那就好好将现在的事情做好。”

    这人似是没听到荀谦所言,躬身一拜,神色恭谨,道:“多谢阁下指点,青城常人志感激不已。”

    荀谦听了常人志报出的名号,感到微微错愕,道:“青城派不是”

    常人志听荀谦只说了半句话,知道荀谦是给自己留了面子,苦涩笑道:“阁下说的是我青城派前掌门了,余余观主因为贪图福建林家的《辟邪剑谱》,被练成剑谱的林平之追杀良久,我等门人弟子,皆以为耻,只是他当时乃是我青城派掌门,不好乱说。只是现在余观主为了保命,竟然躲在嵩山派中,将青城派基业拱手奉上,我等气不过,找了长老,要他们来讨回公道,只是那些长老惧嵩山派势大,将我推为掌门,叫我来与嵩山派议论。只不过嵩山派那时候好像在举办什么大事,我们等了许久,也没见了嵩山派掌门的面,无奈之下,只能先回青城派再说。”

    荀谦见他说的悲切,拍了拍常人志的肩头,说道:“放心吧,如今嵩山派颜面尽失,一时间也没脸面去你们青城派。你们正好能用这段时间好好教门人弟子习武。唉余沧海作恶不浅,将这青城派的名声丢了个一干二净,若不是见了你品行不错,剑法也稳当,我真想不到你会是青城派的人。如今既然你是青城派掌门,那你可得好好洗刷了余沧海弄出来的耻辱,莫叫武林中人看轻了你们青城派。”

    常人志心中一热,抱拳道:“多谢阁下指点,常某人定当定当”

    荀谦见他连话也说的不太利索,微笑摆手,说道:“既然庙里是不能进了,不如你就叫弟子坐在门前,我车里有些吃的,正好给你们补给。”

    常人志道:“兄台何须如何客气。大丈夫不接嗟来之食,兄台为何如此看轻与我?”

    荀谦见常人志如此倔强,只觉得之人与自己真如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一般,顿时哈哈大笑,说道:“我便是接受了一个女人的好意,如今才有了个如花似玉,处处为我着想的好夫人。你今日若是接了我的一番好意,他日焉知不能得了一个好朋友?大丈夫有骨气是好事,可也不能太过迂腐了,不然失了他人对你的心意,这可是万万不可的。常兄,你瞧,你的那个女弟子似乎在担心你呢。”

    常人志往荀谦指的方向一看,却见了一双明媚中涌现着担心的眼睛,心头一柔,说道:“那那是我师妹,从小从小就对我很好。”

    荀谦说道:“既然如此,那更该娶她才是。来来来,我这里正好有些果酒,赶紧给你的师妹暖暖身子。”

    常人志见荀谦如此热情,实在不好再舍了荀谦的好意,便召来弟子,在破庙门前坐下休息,常人志的师妹喝了点酒后,荀谦叫她进庙休息。只是常人志的师妹却没看到,庙中的有两个女人各自显露着笑容,也不知她们为何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