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派走后三日,荀谦见罗四娘恢复的不错,便准备回华山,临行前一晚,荀谦招来陆大有,将一份纸袋,两封书信,与倚天剑交给陆大有。

    陆大有不解其意,问道:“二师兄,你这是为何?”

    荀谦道:“本来我想将这倚天剑送给当今天子,作为我给他的拜师礼,可如今我华山处境,你也知道。现在我不能轻出华山,华山派中,除了我与四娘,只能有你去过大内禁地,所以,不能不叫你去把这剑送给朱少爷。这两封信一封给朱少爷,一封给朱公公。朱公公看了信,自然会将这袋子里的东西收走。做完了事儿,你也别急着回华山。多转转,想想怎么给画儿提亲。”

    陆大有惊异的看着荀谦,错愕道:“你师兄,这你怎么知道的?”

    荀谦微微一笑,说道:“你就算瞒得过我,还能瞒过四娘么?好了好了,明日我们就回山,你也早些休息,早些去京城办事。”

    陆大有诺诺退下,荀谦见了陆大有如此模样,忍不住叹息一声。回了房,罗四娘见荀谦长吁短叹,问道:“怎么了?大有不答应?”

    荀谦叹道:“若是不答应,那就好办了,我多扇他两巴掌,看他答不答应。只是我见他还没胆子与师父说明,生怕被师父说乱了辈分。唉”

    罗四娘拍了拍荀谦的背,从后背抱住荀谦,脸贴在荀谦的背上,感受着荀谦的心跳,说道:“既然你已经做了事情,那事情成与不成,还看大有与画儿,哪里是我们能强压的?”

    荀谦道:“我自然知道只是见了大有这模样,我就想起以前师兄那欲断难断的模样,看着心烦的很。”

    罗四娘道:“既然心烦,那就不想这些烦心事了。”

    荀谦拍了拍罗四娘的手,说道:“好了好了,明日还要赶路,还是早些休息,有事情明日再说吧。”

    罗四娘轻轻地“嗯”了一声,撒娇道:“那你抱我。”

    荀谦一愣,再是苦笑,转身一把托起罗四娘,道:“抱你自然无妨,可你伤口初愈,可不能在叫你迸裂了伤口。”

    罗四娘见荀谦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托上床,甜甜一笑,说道:“今日你不练功了么?”

    荀谦脱去外衣,拔下发簪,甩了甩头发,觉得舒坦不少。荀谦舒服的呼出口气,说道:“自然是要练得,不过等你睡了我再练。好了,四娘,睡吧。”

    翌日,荀谦早早的备好了马车,等岳灵珊、罗四娘洗漱完毕,三人便驾车上路。若是平常,荀谦三人定是慢慢游赏路上的景色,只是如今荀谦恶了河南的半个地主嵩山派,只怕遭了嵩山派的暗算,一路上也没多说话,一直在赶路。

    只是荀谦等人走的是小路,行至傍晚,也没遇见一个能住的人家客栈,就算如此,连个破庙野饲没没见着,弄的荀谦直叫倒霉。

    岳灵珊见荀谦驾了一天的马车,见了荀谦的模样,颇为心疼,说道:“二师哥,你已经驾了这么久的车了,我来替你换换手吧,你来与嫂子说说话。”

    荀谦一抖马绳,说道:“没关系,以我的内力,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你陪着四娘就好。只是这么久也没见个晚上能休息的地方,看来今晚你们的在马车上休息了。”

    岳灵珊说道:“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娇气,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行了,那还能那么讲究?”

    荀谦道:“这话可说的不对,你们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我夫人,就算你们愿意吃苦,我也不愿意叫你们吃苦不是?好了好了,小师妹,你与四娘说说话,若是累了,先睡一会也没关系,找到了地方,我再叫你们。”

    岳灵珊“嗯”了一声,回过头,见罗四娘升了个懒腰,似是刚刚睡醒,见其神采奕奕,不由暗暗称奇,问道:“嫂子,你在这么颠簸的马车上也睡得着么?”

    罗四娘拿水壶喝了一口,说道:“怎么睡不着?以前我做买卖的时候,就是在奔马上也睡过,只是那次差点没了命,所以我就不怎么太喜欢骑马了。”

    岳灵珊说道:“唉这也是本事呢。换做我,不是平稳的地方我怎么也睡不着。”

    罗四娘摸了摸岳灵珊的头,说道:“习惯了就好,不习惯也会被生活压着习惯。”

    岳灵珊问道:“嫂子,你这么说的话这就是认命么?”

    罗四娘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是认命,而是对自己要做的是努力奋斗,一点儿也没偷懒的结果。以前人人常说我得了好运气,各地都有白家村,这才叫我做成了极大的买卖。可谁又能见了我玩了命的算账,只是为了查处一个亏空?就像你二师兄一般,嵩山派的人污蔑他剑法武功这么厉害,全是因为《辟邪剑谱》,就是这么胡诌,却是人人都信,若不是你也见了他的努力,你难道不会相信嵩山派的污蔑么?人人都到别人的得了运气,从来未曾想过别人的努力。所以啊,岳妹妹,有些事儿是自己争取来的,可不是别人施舍、说来的。”

    岳灵珊微微叹息,却是听出了罗四娘话里的意思,想起令狐冲和任盈盈,岳灵珊忍不住说道:“我我知道嫂子说的意思,可我就是放不下脸面。”

    罗四娘道:“傻姑娘,你放不下脸面,是因为你还没到痛彻心扉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什么脸面,名声通通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你心中的那个人,其他的统统不要管。”

    岳灵珊闻言一怔,沉默良久,问道:“嫂子,你也是这样么?”

    罗四娘说道:“差不多吧,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师兄会武功,见他蹲在乞丐旁边,可惜他的年纪身板,觉得他跟着乞丐乞讨是浪费了他一身劳力,心中有些不爽利,便叫他跟着我做事。只是没想到,那时候有人想冒犯我,若不是你师兄,我就被侮辱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觉得你二师兄就是个可以托付的人。事实证明我并没有错,虽然你二师兄他做事有些犹豫拖沓,可也是个实诚、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岳妹妹,我觉得我很幸运,因为我遇见了一个我爱、爱我之人,可以守着他一辈子。所以岳妹妹,我希望你能把握住自己的因缘,而不是叫你的面子阻拦了你。”

    马车中两个女人谈话间,荀谦却隐隐越越闻到一股腥味,不是要下雨之前那种土腥,而是血液的腥味,而且这股腥味不止一重,可推见前面有再次劫道已久的路匪。

    荀谦敲了敲马车,对里头的两人说道:“四娘,师妹,前面有些岔子,我去瞧瞧。师妹,你来驾车,莫急,慢慢前行就是。”

    岳灵珊“啊”了一声,掀开车帘,却已经不见了荀谦的身影,罗四娘见岳灵珊有些不知所措,说道:“岳妹妹,无需多想,你二师兄既然已经有了想法,我们照着做便是了。”

    岳灵珊抖了抖马绳,这两匹马才稍微加快了定点脚步。岳灵珊见罗四娘神情自若,问道:“嫂子,以前你们被那些江南武林人士追杀的时候,二师兄也这样么?”

    罗四娘笑了笑,说道:“差不多吧,一般都是叫我先走,他在后面掩杀一阵,在与我回合。只是有一次我与他走岔了路,受了伤,他就再也没叫我先走了。”

    岳灵珊幽幽一叹,说道:“二师兄可对嫂子你是尽心尽力了呢。”

    罗四娘自然知道岳灵珊的叹息是为了什么,只是此时也不好多劝,只能看着岳灵珊的背影暗暗发愁。

    岳灵珊驾着马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猛地闻到刺鼻的血腥味,差点没吐出来,干呕两声,岳灵珊正想下马车,却想起车中重伤初愈的罗四娘,便忍下了好奇心,坐在车上。

    罗四娘也闻到了这股刺鼻的味道,掀开车帘,虽然这条小道上也没个障碍,可有些地方的泥土比旁边的泥土颜色暗了许多。

    罗四娘微眯着双眼,叫岳灵珊扶着自己下车,对四周喊道:“不知哪一合的朋友在这里清了点子?小女子带了妹妹误入此处,还请朋友们莫清了小女子姐妹的性命。”

    罗四娘说了话,却听周围树丛中发出阵阵怪笑,笑了许久,不少人从树林中缓缓走出来,有人说道:“当家的,这是两个女人,要么就带回山上得了,清了可惜。”

    一个大汉骂道:“闭上你的鸟嘴,你看好了,那个小的可是拿了家伙的,你们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我们要做的人?”

    说着话,这个大汉躬身走入树丛,请出一个头戴花冠身,披银饰的女人,指着罗四娘、岳灵珊两人,面上赔笑,说道:“蓝蓝姑奶奶,你看她们是不是我们要弄死的那几个人?要是不是蓝姑奶奶,要不,要不就把她们两给分给兄弟们,叫兄弟们解解馋。您也知道兄弟们在这儿收了大半个月了,除了杀人,就连饭也没怎么吃好。蓝姑奶奶,您说”

    那女人挥了挥手,厌恶道:“我怎么认得我们要杀的是谁?等高山派的人来了叫他们自己去认尸首去,这两人随你们怎么摆弄。弄完了,杀了就成,你们杀得人还少了么?少烦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这点小事你们也不会自己处理?中原的男人真是没用。”

    罗四彩听了这女人说的话,颇感意外,看着周围面色不善的这些土匪,朗声道:“蓝彩鸾,你不在云贵,来中原干什么?难道蓝凤凰把你的寨子给并了?”

    那带着花冠的蓝彩鸾正要离开,听了罗四娘这一声喊,顿时喜出望外。推开正要动手的这些土匪,上前牵住罗四娘的手,喜道:“哎呀呀原来是四彩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差点就误会了。”

    罗四娘看看周围,见一偏僻出的土匪猛然不见,微微一笑,握住蓝彩鸾的手,说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蓝彩鸾奇道:“咦?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你说有人别了你的村子,你的人打不过他们,就叫我带着宝贝们过来给你找场子。这么说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罗四娘见又少了几个土匪,心中已定,便见岳灵珊在车旁戒备,牵着蓝彩鸾进了马车,对蓝彩鸾说道:“可不是么,我四年前就出了白莲教,如今白莲教跟我没什么瓜葛了,你被骗了。”

    蓝彩鸾闻言一怒,说道:“那那些人竟敢骗我!我我可他们明明是拿着你得令牌来找我的,这不是我的错四彩姐姐。”

    罗四娘抚了抚蓝彩鸾的脑袋,说道:“是是是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的小鸾儿可不是这么喜欢劫道的人。唉当年我就把我的令牌给了蓝凤凰,想不到蓝凤凰居然叫你来杀我呵呵,想不到啊。”

    蓝彩鸾却说道:“四彩姐姐,这次可不是蓝凤凰那小贱头来找我的,是高山派一个叫我忘了,反正是个矮矮胖胖的家伙,他说你受了伤,被人拐走了,叫我来这里救你。我觉得一个人在这宝贝在这里无聊的很,就找了这些没用的家伙陪着我,只是这些家伙不太听话,老是杀人,真可惜了这么多壮年劳力。”

    罗四娘笑了笑,心中不住计较着嵩山派与任盈盈的关系,想了许久,罗四娘拍拍蓝彩鸾的手,问道:“如果如果蓝凤凰真要杀我,彩鸾,你会怎么办?”

    蓝彩鸾说道:“那我就把她给杀了,给你报仇。”

    罗四娘微微一笑,说道:“你们毕竟是亲姐妹,用不着为我一个外人闹成这样。”

    蓝彩鸾猝了一口,说道:“是亲姐妹又怎么样?救了我们族人的又不是她的那什么姑姑,是四彩姐姐你救的。有恩就得报,有仇也得报,她想杀你,我管她是不是我亲姐妹?先给你报了仇再说。”

    罗四娘摇头微笑,说道:“我告诉你,其实用不着这样,只要”

    岳灵珊站在马车周围,见这些土匪面色不善,心中有些害怕,虽然见这些人步法全无,只凭一腔蛮力动手,可毕竟土匪人多,若是一拥而上,子怕自己招架不住,纵使杀了四五人,自己也会被他们抓住,下场如何,岳灵珊已经不敢再想。

    只是罗四娘与蓝彩鸾入了马车,交谈良久,已经有些土匪按捺不住,有人偷偷走到大汉的身边,说道:“当家的现在那妖婆进了马车,不如我们把青子全往马车上扔,弄死那两女人算了。这个女人就带回寨里,正好给兄弟们乐呵乐呵。”

    大汉犹豫道:“小四,你怎么知道我们扔了青子就能弄死那两个女人,你也知道,那妖婆可是会邪法的。万一她被我们弄死了来找我们索命怎么办?”

    小四听了大汉的话,面上渐渐露癫狂之色,低声嘶吼道:“那那就把她弄死再叫兄弟们x她一回,听说这样,就能叫女人永不超生。当家的,你看怎么样?”

    大汉也被小四这股凶戾之气所染,呼吸声渐粗,想了半刻,大吼一声:“兄弟们!并肩子上了!”

    只是大汉叫了许久,却不见半个人动手,看看四周,除了自己、小四和拿着剑的那个女人,那还有其他人?

    大汉不觉打了个寒颤,往旁边一摸,颤声道:“小四小四”

    没想到这一次却是摸了个空,再看看,这里哪还有小四的影子。大汉惊慌失措,颤抖的举起重达二十斤的关刀,大吼道:“你出来。是人是鬼出来给大爷瞧瞧模样!”

    大汉叫了半天,却不见半个人影出现,一个激灵,不由想到了方才与小四谈论的犯忌之言,赶紧扔了关刀,爬到马车下面,趴在地上默默念道:“阿弥陀佛太上老仙苗人妖婆保佑我平安无事”

    岳灵珊愣愣的拦着这个大汉的动作,先是凶狠,在是畏缩,实在是一出好戏。见荀谦从树丛中出来,上前问道:“二师兄,那些人你都”

    荀谦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还有几个不想杀,只割断了手筋脚筋,扔在被他们杀掉的尸首中。就算一时不死,中了尸毒,这些人也出不了这片树丛。对了,四娘呢?”

    岳灵珊指着马车,说道:“嫂子与那苗人女子似乎熟识,进了马车,谈了好久了。”

    荀谦面色一冷,正想上车把那女子拉出来,正好罗四娘掀开车帘,见荀谦那冷面似铁的模样,奇道:“阿谦,你这是怎么了?”

    荀谦闷哼一声,跳下马车,说道:“问你的好姐妹去。”

    罗四娘不明所以,与蓝彩鸾问道:“彩鸾,怎么了?”

    蓝彩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将头伸出车窗,问道:“姐夫,怎么了?”

    荀谦废了极大的力气才忍住将蓝彩鸾的脑袋切下来的想法,说道:“你杀了多少人,你自己不清楚?”

    蓝彩鸾眨了几下眼睛,跳下马车,扯住荀谦的衣袖,高声问道:“别以为你是我姐夫就能随便说我,你说,我怎么杀人了?用什么杀人了?你说。”

    荀谦喝道:“树丛里那些人不是你杀得,就是你手下杀的!我看了他们的手脚衣衫,全是平民百姓,你们怎么能下这样的毒手!?”

    蓝彩鸾气焰一窒,委屈道:“那那不是我要他们死的是,是中原这些没用的男人弄死的,我叫他们留了男人的性命,到时候我把他们带回寨子里,可他们非要弄死,我我也管不住他们。”

    罗四娘也说道:“阿谦,彩鸾与这事真无半点关系,这都是嵩山派暗中做的,这些人也是嵩山派布下的人手,只是有些事不好在这说。”

    荀谦听了罗四娘的话,暂时放下了对蓝彩鸾的意见,只是心中实在忍耐不住,运力一弹,击在躲在车下的大汉的太阳穴上。

    荀谦叫三人坐上马车,自己驾着马车,心中暗骂道: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