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冲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脸。这是一张极具视觉冲击效果的脸,鹅蛋形的脸庞上至少堆积了两斤重的**。胭脂用的当然就更不吝啬了,把颧骨逼得几乎要跳到天上去。一双丹凤眼上,趴着两只吸饱了血的臭虫一样的眉毛。眉间的花钿描得倒是精致,与樱桃大小的唇脂上下呼应,再加上怪异的发型,一种说不出的诡异风情喷薄而出。

    “鬼啊!”张冲惨叫一声,从地上蹦起来,连蹿带跳地逃到门口。门是闩着的,当陆泽的手搭到门栓的瞬间,他忽然犹豫了。案桌上燃着两根虎口粗细的红烛,突突闪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昏黄的光芒,房间的总体保持着灰黑的色调,这片亮光便显得有些突兀,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半夜时分,屋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怪物,谁敢保证外面没有一大波僵尸正在靠近呢?

    好在张冲以前混过几天社会,基本功还算扎实,本能地一转身,将自己的后背贴在了一段实墙的壁上,顺势摆了个“野马分鬃”式,先护住面门和心口。

    相对张冲,对面的怪物要淡定的多,从它冷漠的眼神里就可以知道,似乎它早就知道张冲的表现应该且只应该如此。

    “愚蠢的人类!”张冲有种想哭的感觉,他几乎可以断定,“怪物肯定是这样想的。”在他看来,现在的情形就象是一场猫鼠游戏,而那只老鼠就是他。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宁愿自己的名字叫杰瑞,而不是叫张冲。

    怪物的衣服和怪物一样的怪,更怪的是,张冲却觉得这衣服挺眼熟,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不过他似乎又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使劲晃了晃了脑袋,又仔细的看了一会:“这是传说中的和服吧?没错,和电视里的一样。这货究竟是什么来头?桥姬、猫妖、骨女还是飞缘魔?”

    瞬间,张冲便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人品来,自己现在都能招来鬼了,而且还是一只日本鬼!我靠,我这得缺多大德啊!

    不过,最近张冲刚换了一个手机,配置超高,运行速度超快,为了享受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他只能一部接着一部地看电视剧,手撕鬼子、红烧鬼子、清蒸鬼子、五香八宝鬼子,各种各样的鬼子处理方式让他瞠目结舌、叹为观止,他越来越为自己的智商感到自卑,因为他永远都想不出,下一集,编剧和导演会怎样对付山的那边,海的那边,那一群小强盗。

    日本鬼和日本鬼子只相差一个字,但究竟是不是一个概念,张冲却不清楚,他希望二者相差不要太大。

    “空你七挖,哈吉每马西忒,杜作油罗西库。”张冲最终还是决定先礼后兵,他觉得做为一名新世纪的中国青年,应当有点天朝大国的最起码的风度。

    不管怎么说,张冲蹩脚的日本语还是起作用的,那怪物听了,冷哼一声,一拍桌子竟然站了起来。怪物的行动大出陆泽的意料,尽管他和中国抗战剧的编剧、导演们一样,都有一颗时刻准备着去虐鬼子的红亮的心,但真正到了实战,他才想起来自己怕是没有能够用手将对面这只日本鬼撕掉的力气,再加上他又没有在裤裆里藏手**或者**包之类的习惯,所以,他还是忍不住地哆嗦起来,“你的,什么的干活,过来的不要,死了死了的!”

    张冲歇斯底里的嚎叫声冲破了屋子的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之后,响起了噼里啪拉拍门的声音。“少爷!”“公主!”外面的人七嘴八舌的边拍门边喊到。

    “少爷,还有公主?”张冲似乎明白过什么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一袭大红的吉服,和对面怪物身上的衣服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他们两个走在大街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穿的是情侣装。

    “尼妹,我穿越了。”张冲立即做出了判断。故事发展到现在,号称阅尽盗版穿越网文的张冲,要是还有怀疑自己误闯了古装剧拍摄现场之类想法的话,那么我们除了用大嘴巴抽他,基本想不出来还能做点什么。

    不过网文是用来的看,大不了看的时候再有意无意的yy一下,仅此而已。要是里面的情节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张冲一时还真的接受不大了,这里面的信息量也太大了点吧,他感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张冲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这次他比较幸运,不是躺在地上,而是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暖和的被子。被子当然是全新的,大红色的丝绸被面,中间绣着鸳鸯鸟,四角是百合花的图案,点缀着云纹和如意的图案。

    经过一夜新旧记忆的磨合,张冲对这个新世界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

    张冲坐起身来,脑子里一直在想,昨天他和队友们一起去登山,还有一步就登顶时,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当时的时间是上午的十点五十二分,比他们预计的十二点半登顶提前了一个半小时,因此他还顺便想,今天午饭的时间足够充分,究竟是去搞只山鸡炖着吃,还是买只山羊烤着吃,还没来得及权衡一下,腰间的安全绳就断了,于是他就直接摔到这边来了。

    张冲坚信自己是通过虫洞钻过来的,因为他看过一篇网文,里面的主人公和他的情况是一样的。但让他困惑地是,穿越虫洞是不需要时间的,而他上午进的虫洞为什么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呢,这里面差着近十个小时呢?这不科学。

    “难道是时差?”张冲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肯定是这样的了。”

    张冲有些时候觉得生活就是如此的操蛋,比如他自己,他应该是一个科学家----尽管他上学期间,物理考试从来没有超过四十分过,不过,他还是坚持认为,这是应试教育和教育体制的问题,而且这也不应该成为防碍他成为科学家的理由----因为他总是喜欢思考一些科学的问题。但事实上,他却成了他们家乡----一个三线城市里的一家小公司的小老板。“你说这上哪说理去?”每次想到这儿,他都会苦笑地摇头。

    屋子里静悄悄的,门外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互相聊天嬉闹的说话声,清晰地从门窗的缝隙里大摇大摆地闯进来,但没有一个人走进来,好象大家已经忘记了这个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张冲很替他那个前任感到悲哀,怎么说他也是这个成国公府西跨院的主人。

    张冲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昨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这里就是他的洞房。房间里一切还和昨天晚上差不多,不同的桌子上那对红蜡已经燃尽,但这显然无所谓,真正让张冲感到高兴地是那怪物一样的公主新娘也不见了。

    张冲趴到床底下,打开衣柜门,撩开桌布,把角角落落能藏住人的地方全检查了一遍,公主确实是消失了,比那对喜烛消失的更彻底,连两滩鼻涕一样的残蜡也没有留下。

    张冲终于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轻轻地拍着胸脯道,“吓死宝宝了。”

    长宁公主是昨天夜里走的。张冲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给了大家无限的遐想空间。一直跟随公主的大太监常发更是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了在陆府门口护卫的羽林军统领林越,消息只有两个字,“护驾。”

    军人一般都是直率而且勇武的,一些复杂的问题到了他们那里往往就会变得非常简单。当大家站在门外一筹莫展地拍着门乱叫时,林统领跑过来,一挥手将众人扒拉到两边,抬起腿,只一脚,两扇房门便訇然而倒。

    门外一直在喊“公主”的那部分人立即便冲了进去,将公主团团围护起来。而那些喊“少爷”的,却连大气都没敢喘,一个个蹑手蹑脚地来到门边,探着头往里瞧,不过大家只看了倒在地上的张冲一眼,便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公主,相对张三傻,大家更渴望能从公主那边探究出更加刺激感官的八卦来。

    唯一没有动的是张冲的二哥,吏部郎中张凉,他现在正忙着在心里问侯林越家的女性亲属,“禽兽啊,那门可是红木的。”

    张冲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谁想我?”张冲有些疑惑,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有谁会惦记着自己呢?

    “难道是公主?”于是他的脑海里立即出现了一张惨白面孔,随即而来的是昨夜他的前任留给他的记忆,天啊,这货居然想去亲她,我勒个去,这也太重口味了!

    张冲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翻滚,一股热气顺着食道直冲喉间,他急忙冲到院子里,在花坛边俯下身子呕吐起来。

    张冲一直就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只是喝了几杯酒,又一闹腾了半夜,仅有的点酒劲也散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吐了。但干呕了几下,感觉还是好了很多。

    “少爷,这几株花,是夫人专门托人从赵国买来的,便是当今圣上的御花园里也没有几株呢。要是伤了花,夫人那边可不好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