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田老柳我也见过几次面,算是爷爷的老相识了,他在电话里抱怨说这两天城东头的老李家死了两口人,要了一堆纸人纸马,今晚之前恐怕没法帮爷爷把纸人扎出来。

    爷爷叹了口气,淡漠地回了句:“有只女鬼缠上了小觉,你不扎出来,小觉今晚就会没命!”

    电话那头的田老柳沉默了一会,回了句:“好,晚上十点前过来取货。”

    我被爷爷电话里说的今晚就会没命这几句话给吓到了,问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今晚会没命,爷爷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如同小时候那样。

    “别怕,有爷爷在,不会有事的。”

    剩下的半天时间,我整颗心一直悬着就没放下过,加上可能是昨晚我和秦楚云那个过的关系,到了下午,我整个人就感觉累地不行,趴在柜台又睡了一觉。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看了下时间,我便和爷爷一起去了那田老柳家,田老柳家在镇西头的一条老巷子里,巷子里没有路灯,晚上几乎没有人会来这,瘆人地紧,一路上我抓着爷爷的胳膊不敢松开。

    到了田老柳家,敲开门后是田老柳家的前院,前院里放着许多折好用还未晒干的纸人纸马,见到我们过来,田老柳将一个油彩还未完全晒干的纸人拿到我们跟前,忧心忡忡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爷爷,问了句:“老陈,能搞定不?”

    “没问题。”虽是这么说,但爷爷的语气却显得无比的沉重,也没有那么笃定,借着田老柳院子里的灯光,我发觉爷爷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多了,仿佛整个人一天之内老了好几岁的样子。

    田老柳的手艺自然是没话说,这纸人简直扎的跟真的一样,回到店里,爷爷让我把今天穿着的这身衣服脱下,给纸人换上,然后放到我床上,盖上被子,这要是关了灯不仔细看得话,真就有种我躺在床上的感觉。

    之后爷爷便回了屋,出来时爷爷的手里多了套蓝白相间的寿衣。

    “小觉,你把这衣服穿上。”爷爷对我说道。

    我迟疑了一下这才伸手接过寿衣,没敢直接穿上,问爷爷寿衣不是死人才穿的吗?我穿干嘛呀!

    爷爷瞪了我一眼:“让你穿就穿,废什么话!”

    没有办法,我只好将寿衣穿上,可能是心理作用,穿上寿衣后我感觉自己浑身都不自在,寿衣的布料贴在皮肤上给我一种与死人亲密接触的感觉。

    爷爷看着我,满意地点点头,让我回屋躺着,并交代,晚上无论房间里发出什么动静,我都不能出声,也不能乱动,就老老实实躺着就行。

    我紧张地问了句:“爷爷,有了这个纸人,我今晚就没事了?”

    “嗯,放心睡吧。”爷爷安慰道。

    关了灯躺回到床上,爷爷吩咐我,纸人必须躺在床正中间的位置,我只能勉强挤在一旁,可能是中午睡过一觉的关系,此时的我根本没有任何的困意,只能干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但就算你再怎么不困,无聊久了,肯定会困,就跟当年上学时一样,不论我前一天多早睡,第二天没上两节课就会无聊地趴在桌上睡觉。

    我当时就是这样一个状态,可就在我迷迷糊糊有些睡意的时候,突然,屋外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我房间的方向走来。

    我开始还没当回事,以为是爷爷半夜起来撒尿,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一颗心也堵到了嗓子眼,因为这脚步声,不可能是爷爷传出的。

    爷爷老早就回房睡觉了,这期间我根本没听到爷爷有走出来过,而且爷爷的房间就在我的隔壁,如果是他的脚步声,绝不可能是由远及近这种方式传来的。

    但既然不是爷爷的话,又会是谁?

    这么想着,那脚步声已经来到了我房门口的位置,我身体绷地笔直,在这寂静的夜里,即便再轻微的脚步声也显得如此清晰。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一条缝,我想起爷爷之前交代过的话,如同一具尸体般躺着,不敢出声,不敢动弹,就连呼吸声也竭力控制到最低。

    脚步声在房间里响起,一下,两下,慢慢来到我的床边,脚步声停止,我能明显感觉,自己身侧站这个人,而且这人身上像是揣着冰块一样,出奇地冷。

    那人站在我旁边‘看’了一会,又走动了起来,绕过了床铺,去到了另一头,之后便没了声音。

    等了一会,我感觉到奇怪,刚准备眯开一条缝看一看究竟的时候,身下的床,居然缓慢地,有规律地运动了起来。

    心中的好奇更浓,加之空气中偶尔还会传来一声细微的女子呻吟,我实在忍不住了,眯开一条缝看向一旁,发现此时一个模模糊糊的女人虚影正‘骑’在我身侧的纸人身上,不停地做着那种事。

    顿时,我的脑袋如同被雷击了一般,三观都被颠覆了,这个女人的虚影我看不太清,但联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十有八九就是女鬼秦楚云了,她为什么要对着我的纸人做那种事?

    很快,我就想到,爷爷白天找田老柳定做纸人的时候特意要求过,纸人的尺寸大小必须与我相像,而且爷爷还特意给纸人穿上了我的衣服,躺在我的床上,这么看来,秦楚云是把纸人当成我了?!

    一直折腾了能有半个多小时,秦楚云突然停下,我听她小声嘟喃了句:“怪了,昨天也就几分钟,今天怎么坚持了半个小时?”

    这话听的我是一阵无语,我有这么差吗?

    之后秦楚云也没了兴致,下了床后将被子重新给纸人盖上,脚步轻盈地再次离开。

    后半夜我也没再敢睡,等到早上天亮顶着个熊猫眼冲进爷爷房间,跟他讲了昨晚的事,爷爷听完后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她没有怀疑纸人的身份吧?”

    我脸一红,把秦楚云小声嘟喃的话给爷爷说了,爷爷听完后阴冷一笑:“没事,没被她发现就行,接下来的几天还是这样,等到纸人把那女鬼身上的阴气吸食地差不多了,爷爷就出手,帮你灭了她!”

    也正如爷爷所言,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秦楚云每夜都会来到房间和纸人办事,而且每次都没怀疑,就连我也由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释然,甚至敢明目张胆地眯着眼看着这一切。

    有几次我甚至在心里暗道,如果秦楚云身下的不是纸人而是我那该多好,可能这就是处男的心理吧……唉不对,我已经不是处男了。

    就在第六天的下午,秦云生又一次来到店里,与爷爷闲扯了一些家长里短之后,秦云生突然调转话头,问我:“这几天过得怎样?”

    我一时间发愣,不知怎么回答,看了眼爷爷,见他一脸愁容。

    “挺,挺好的,谢谢关心。”

    “面色红润,过得确实挺好的。”秦云生身后的道士突然开口。

    气氛不知怎么的,一时间竟变得有些尴尬。

    “如果没事,就就请回吧,别打扰了我做生意。”爷爷冷脸下了逐客令,秦云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带着人便离开了。

    等秦云生走后,我发现爷爷的脸色变得愈发地难看,他急急忙忙回屋收拾起了东西,我见状,问爷爷怎么了。

    爷爷回答:“我拿纸人替代你的事应该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听到这话,我的身子就是一颤,忙问:“那该怎么办啊?”

    爷爷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半了。

    “今天怕是走不了了,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去田老柳家躲一晚,明天天亮必须离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