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娘家的兄弟是如何才让班御史应了当没有这个女儿的,京城这才风声渐起,班御史痛失爱女。

    至于方府,也被锦衣卫给抄了家,就是贵妃娘娘也在淳兴帝面前失了脸,自然也没了心思帮着方府上下打点。牛氏也是等着方府的事儿,在京城里渐渐平息了后,才来的城郊。

    至于班御史,只是短短的时间内,因举报方家有功,擢升一级,为从三品的官。年纪轻轻便身居要位,一时间风头无两。故,牛氏是借着清明上坟的由头,才出了城的。不想,班从意竟是到了这会儿,也不曾进厅堂来。

    “回禀夫人,奴婢刚见着姑娘的那会儿,竟是连床也下不了,人也只瘦的一把骨头。每日,只喂得进小半碗的粥汤。”言下之意,如今,能下床行走,已是不错了。冰彤虽说年纪小,不过想来性子跳脱,在梅府的那会儿,自然该知道的半点儿不少。如此,对着理直气壮上门的班夫人,愈是不忿,这亲生的儿女都能说丢就丢,说让死了就让死了的。这会儿提的也是到铺子里报信儿,语气难免有些凛冽。

    牛氏一边听着,一边抚着泪,“柳妈妈,你说五儿,这是怨上我这个做娘的了吧?若是当初我有的选,五儿说不得已经没了这个人了。梅院判执意如此,我跟老爷也不得不应了。往后,老爷也说过,会寻个由头接五儿回家的,如今老爷已是从三品的官员了,说不得过些日子,就要从教化坊搬了出去的。再往后,也不怕人说道了。”这是解释了

    总之,班从意一直没有进门,也不知牛氏如何说的,她都是昏睡的,事后,舅母也只是坐在她的床边默默垂泪,也不曾说过牛氏与班御史的半点儿不是。只是说依着她的心愿,送她到庄子上住些日子。

    班从意此时才知道,她是,弃子。

    弃子!

    豁然起身,朝着门外去。小七不近不远地跟着出了门,泥丸儿一溜儿地跑了出去。

    牛氏坐在上首,一抬眼就能看到班从意正往院门外走,身后还跟着俩小子,“柳妈妈,你快去拦她一拦。做娘的都亲自来了,她还要往外走,这是当真不认我这个娘了吗!”

    柳婆子应声而去,只逮着泥丸儿的后襟,“站住!姑娘这是往哪儿去!你一个下人,如此这般追着姑娘跑,成何体统。还不赶紧给夫人请安!”柳婆子心里有些发憷,看班从意这模样,好似是怒极而去。只是,难不成班从意半点儿不知的?

    若是真是不知的,那夫人那番话可不就是捅了明白了?

    泥丸儿气急,他就要赶不上姑娘了!灵活地扭着身子,挣脱了柳婆子的双手,“我是隔壁的院子的小子,才不是你家的下人!”说着,对着柳婆子的脚背,狠狠地踩了一脚,冲着柳婆子“哼”一声,跑远了。

    柳婆子蹲身,捂着脚背,“这是哪家的熊孩子,怎地跑到他家来!絮娘子,絮娘子,你是怎地管家的,来路不明的臭小子都让放进院子里!若是少了些什么东西,或是伤着姑娘了,可是你能担得起的!”

    絮娘子弯腰,任由柳婆子一瘸一瘸地进了屋子。牛氏也知自己是使唤不动絮娘子了,沉声道:“冰彤,还不去将柳妈妈扶进来坐着!”

    冰彤一直跪着,“奴婢不敢!”

    “不敢!有什么不敢的,打量着我在牛府的地位大不如前了,现在就是连几个下人都使唤不动了!我倒是要回去好好问问大嫂去,难不成由你们几个下人来作践我这个出嫁女!”牛氏愤怒地拍着桌子,咆哮!

    “奴婢不敢!”

    牛氏大发了一通火儿,却是等不到班从意回来,柳婆子一直催促着,“夫人,该回了。若是再晚些,老爷就该下衙了。”

    “絮娘子,我知我的话,你们也不会听。但是这会儿姑娘跑出去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莫不是该去寻寻了?”

    “夫人,原是早就该追了出去的。不过夫人远道而来,自是不能将夫人一人撩在家中。”

    牛氏气笑了,甩手就往外走,柳婆子一瘸一瘸地跟着后头,“夫人,夫人别气坏了身子……夫人――”

    絮娘子领着冰彤,目送着牛氏往外去。想来,以后该不会再来了吧?

    “小七说姑娘要的蛇灭草,让外头的护院去寻些来。今日之事,也让人去报了大夫人吧。”牛府自是不放心班从意领着这么几个下人住在城郊,附近的院子里,住了好些护卫。

    冰彤揉着膝盖,这一跪就是一个多时辰,“算了,你先坐会儿,我让厨房的烧些生姜水,你泡泡脚,去去寒气。小小年纪,若是寒气入了体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城郊到底比不得京城里,虽说已经开了春,跪在青石板上,只觉得凉气往上冒,到了后头也就麻木了。

    厨房的邢妈妈是跟着梅氏陪嫁到牛府的,最是擅长做药膳。平日里,也不往前头来,都是在厨房里做着各色的菜。若不是纪氏应允了邢妈妈,若是得用的食材,只管托了护卫,都会送到庄子上。邢妈妈爱菜如痴,每日都在厨房里研究着各式的点心,菜肴。关键是邢妈妈还愿意看游记,但凡是提到的菜肴,非得想着法子做出来,最近,邢妈妈刚刚要了一头产奶的母羊,也不知想做些什么。

    “要说你也实诚,难不成班夫人还能在咱院子打了你不成?平白地受这个罪,回头等姑娘回来了,让姑娘给你开个药膏,敷一敷膝盖。可别落下了病根了。”絮娘子絮絮叨叨地念着,帮着冰彤揉着一只脚,“可是有感觉了些?”

    “我的卖身契还在夫人那里,若是夫人一个不如意,转手将我卖了,若是卖到了那种地方……就是跪坏了膝盖也是值的……”冰彤年岁渐长,在梅府的时候,就是听丫鬟说过,梅府医药世家,对下人的管制严苛,若是有犯了错的,就要发卖出去。

    絮娘子心里默叹了口气,这事儿她也是帮不上忙的,“等过些日子,跟姑娘说说,说不得姑娘会想法子的。”只是心里也有些不确定,姑娘这样子,日日离不得药,自身能顾好便是不错了……

    只是,在班从意偶露了一手医治了乔婆婆后,絮娘子不知为何,对这个年幼的小主子,隐隐地有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