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白寻的话我难免一阵反胃,相信叶旧要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被人灌食了骨灰,以他的洁癖程度来看这家伙定会要求洗胃……

    不过若是骨灰真的可以保住叶旧的小命,那我不介意给对方加大食用量,话说回来,此时自己多少有些担心这些粉末会在人体内产生不良反应,用西安土话形容类似情况叫做‘治聋却治哑’,其意思大概就是事情被弄巧成拙。

    白寻得知我的担忧后却坦然说自古有五行术语,世间万物同样相生相克,所谓一物降一物就是这个道理,概括完大体之后对方幽幽说道:“人死为鬼,鬼死为聻(jian),鬼之畏聻,犹人之畏鬼也。”

    说实话,当时我并没有搞懂白寻咬文嚼字间究竟想要表达什么,见我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他只能解释道:“汉族古代传说中聻是鬼死后的状态,而这块骨头名为龘(da)聻,有地方流传只有犼的遗骨才能被称之为龘聻,龘为魂飞、聻为鬼死,二者合一负负得正便形成了犼的克星,我们可以用‘鬼怕见’这个上口的词语来代称龘聻。”

    白寻的话让我想起了昌叔提起的一件宗教法器,这种「西藏」独有的法器名为‘人骨念珠’,虔诚的笃信者们认为人骨念珠蕴含着不可是思议的力量,据说它可以使亡者超度、使生者得安,而眼下白寻口中的龘聻可能跟人骨念珠有着同样的灵力。

    “你的意思是龘聻可以制止叶旧变犼!”

    我以为自己自悟通玄,但是白寻却告诉我因为叶旧身上并没有外伤,所以他刚才的经历说白了只是在污血之中泡了一个澡,如果非要在鸡蛋里面挑骨头,那存在的副作用充其量也就是过敏,白寻表示就算这里面存在隐性伤害也绝对不会伤及叶旧的性命。

    不可否认对方的这一席话才算是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但是新的疑惑顺势而来:“既然如此,叶旧为什么会好端端的说胡话?”

    “此棺存在的意义可能是为了实施某种血邪术,它若要让新的棺主悉知逝去之事,我觉得叶旧这会应该正在被迫摄入着一些信息。”说罢,白寻回头看了一眼桑皛,然后他将手中的笔和纸递给了对方且继续说道:“记录下他说的每一句话!”

    虽然桑皛点头并且接过了东西,但是我相信眼下她所在乎的只有叶旧什么时候会醒……

    交代好一切后白寻独自走到了墙边席地而坐,只是对方前脚刚点起香烟预备安静独处一会,白贤尊却后脚跟了过来,我本以为白寻面对白贤尊不仅会流露出厌恶之色,甚至还会做出‘你既然不走、我走’的退让,不过事实却跟我脑中的画面大相近庭,只见白寻视来者为空气继续悠哉的抽着烟。

    “是谁告诉你关于龘聻之事的?”白贤尊说话的口气略带质问之味,他的这种姿态确实让人心生反感。

    “这是请教问题时该有的口气吗?白大您不会连这种基本态度都分不清楚吧?”白寻口气揶揄的说完后才慢慢的抬头看向对方,而他的气势丝毫不输给自己的父亲白贤尊。

    所谓虎父无犬子,随着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虽然白寻的生活中没有父亲这个角色,但是结合心理学家的研究便可得知:人的性格百分之五十是基因决定的,这也就是说孩子出生后骨子里便有了父母的个性,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眼下我对类似的说法深信不疑。

    白贤尊的肃然足以说明他并不想跟白寻在无关紧要之事上发生口舌之争,于是他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告诉自己那只朱雀铺首只是凑巧出现在渡饥沟,现在看来李秉厚真的是脱不了干系的局中人。”

    我明白再任由这两父子不阴不阳、不依不饶的磕下去必然会两败俱伤,意识到这点我好言相劝道:“白叔,我觉得大家现在既然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信息共享定会让船只乘着风势破浪前进。”

    让我出乎意料的是在这件事情上白寻的态度竟会如此强硬,听到我的提议他即刻严声叫停:“事情我会用自己的办法查个水落石出,而李秉厚的人格不容任何人玷污,我确信真理不会因为个别人的恶意诋毁而改变。”

    不知为何我在听了白寻的话后突然想起了大伯不久前对其说的几句话,他说:有些谎言是善意的,欲盖弥彰的出发点可能是为了保护某事或某人,执意追究的真相未必能跟自己想象中的一样,宽容和理解的同时何尝不是在救赎自己被束缚着的灵魂。

    话虽如此,但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么多年来白寻心里的埋怨早已蔓藤生根,就算解开他与白贤尊之间的一个误会却还存在其他心结,单是这个负心汉背信弃义就足以让白寻给其判个死刑了。

    “白煚,欠你们母子的帐日后我会还上,但是现在我希望你心平气和的听我讲一个故事。”白贤尊突然收起了神态中的锋芒,见白寻没有拒绝自己他便回头看了一眼我。

    对方的颐指气使显然是想让我回避,可是不等自己作出回应白寻却主动说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既然是这样,白大你理应让叶沐死个明白!”说罢,他便站起身子向缝隙外面走去。

    白寻离开后我和白贤尊面面相觑,片刻后对方突然叹着气跟了上去,不可否认白寻的安排正合我意,心念至此我向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走出‘临时营地’之前我回首确定其他人没有跟来才安心离开了缝隙,另一边白寻靠墙而立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冷傲姿态,而白贤尊见状当即开门见山的徐徐道来:

    白贤尊说白家的渊源来自商末周初的姜姓支部,西周初期周武王封炎帝后裔姜尚于齐,而这位周朝的国师、齐国的国军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兵家鼻祖姜子牙。

    其实关于姜子牙的生平事迹白贤尊说的并不多,因为姜太公的故事真要开讲可以说他个几天几夜,所以眼下白贤尊仅仅是挑了几个重点进行详谈。

    相传姜子牙在齐国政局稳定后,又开始改革政治制度,他顺应当地的习俗同时又简便周朝的繁文缛节,另一边姜子牙不忘大力发展商业,让百姓享受鱼盐之利,久而久之齐国当之无愧的成为了富国之一,至于历史上记载姜子牙活了一百多岁而卒,但他死后葬地却不详。

    而神话中则描述姜子牙封神时本来是把玉皇大帝的位置给自己偷偷留下的,可此事却被‘阴人’搅黄,就在这时他偶获一件名叫聚魂幡的宝物,聚魂幡又叫灵旗,是古代聚集亡魂的旗子。

    得此宝物之后姜子牙登上巅峰的野心重新被点燃,可是当他尝试聚魂给自己打造一队死心塌地且誓死追随的神兵之时却出了意外,‘养分’过旺的人种出现了异变,而白贤尊说他们就是这些变异人的后裔……

    故事说到这里我听见了自己世界观崩塌的声音,要知道白贤尊在我眼里的形象虽谈不上是正人君子却也算个心中有谱的人。

    可是这家伙口中的故事确实让我醍醐灌顶、嗔目结舌,就算我的逻辑思维弹性很好,自己也无法游刃有余的在励志故事、神话传说还有科幻幻想三大毫不相关的元素中跳跃,而我当下的状态不啻于失足摔了一个狗吃屎。

    “这家伙怕是疯了!”木讷之余我侧脸对着身边的白寻说道。

    至于白寻此时却一脸凝重的望着白贤尊,看他那样子我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靠!老白你别告诉我你对他的胡言乱语信以为真了!”

    在我听来白贤尊的故事几句话就能概括:一位国君在努力成为上帝的同时先给自己创造出了一批赛亚人。

    这种风牛马不相及的鬼话说出来不但没有恐怖的感觉,甚至会使人笑掉大牙……

    “想让我相信你的故事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个节骨眼上白寻还能见缝插针且做到先发制人。

    见对方用沉默应许了自己的要求,白寻并未举棋不定而是直言问道:“白家人的与众不同处在哪里?这些年、这些人又在追寻什么?你出于何种目的刻意将叶沐拖下水?龖聻跟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白寻的问题几乎一气呵成,我猜这段时间他心里可能反复在嘀咕着这些问题,不过我也相信白贤尊接下来给予的答案也只会是整个秘密的冰山一角,因为此人要真洞悉一切他也不会奔走至今天,当然眼下我还是非常期待对方的回答。

    白贤尊闻言后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他说白家每隔几代就会发生一次灭顶之灾,届时只会留下一个活口继续繁衍后代,而白氏族谱中记载着这么一句话‘周始,有奇人置傀之心于墟,然断某白氏之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