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嫣红着一张俏脸,被搽上胭脂的薄唇现在就像要吃人的妖精般猩红。脸上的粉被汗湿,油的发亮,宁夕颜默默的把脸转向一边,心里付诽着:这模样,实在是不忍直视。但又不好擅自离开,她的那些小孩的特权,在自家亲娘面前一点用都没有。

    没一会她娘亲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一双大眼珠子狠狠的瞪着她。素白的双手扯扯衣襟,不停地用绢帕扇着风,剧烈起伏的胸口显示着这具自在行走的“活火山”就差一个‘引子‘就能彻底喷发。

    几位随从的丫鬟吓的连都大气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纵使她们已经服侍二夫人多年,对于瞬间变魔鬼的自家主子还是胆怯的很。

    “宁夕颜,你方才说他宁伯卿竟然肯教你才艺?”

    “是啊!伯卿很有才华的!”宁夕颜做出一副小孩子的那种特有的崇敬,一双圆滚滚的大眼黑黝黝的跟葡萄一般,细看起来,宁夕颜跟二夫人的相似之处竟少得可怜。

    二夫人出神地望着那双眼睛,没一会自知失神,她僵硬的转移视线,做出一副冷嘲的模样:“奇怪了,东园的那位还能同意自家宝贝儿子来教你?哈真是天方夜谭,你少来糊弄我,我还不知道,你粘宁伯卿粘的紧。”

    宁夕颜只是笑了下,晃着脑袋装作被飞舞的蝴蝶引去了注意力,两眼放光的自娱自乐着。

    二夫人顺着目光瞟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她冷哼一声,小孩子就是麻烦的紧。身子还是燥热难受,她拿起绢帕擦擦汗珠,手心向身后一递。

    离得近的丫鬟上前双手接过帕子放进托盘里,下一个丫鬟立马上前把手里的檀木茶盘轻巧巧的放在石桌上,然后垂手立在一边,里面唯一的一名小厮把手中的类似荷包一样的大袋子放置在茶盘上。袋口的金线一松,丝质顺滑的面料就成了一块好看的布艺品,,布艺品里包裹着小巧的茶壶跟同款的茶杯。

    二夫人淡定自若的拿起早就备好的热水泡起茶来。

    宁夕颜羞愧又惊奇。

    这同样是下人,咋她的丫鬟跟小厮就没有这特技,可见这什么样的主子就得配什么样的下人,她就是没有她娘亲的那种魄力。

    要是自己那几个调去伺候她娘,相信不出一刻,个个都会被训得哭爹喊娘。

    这一幕刚好被问完话之后的香阳看到。她望着小姐那羡慕中带有哀怨,哀怨中又带有同情,这一系列的表情都显示着,小姐又想多了……

    “怎么不说话?你都这么不着调,难怪你的下人见了主子连安都不会请么?”

    还在走廊里的香阳赶紧跪下,双手紧张的拉着衣角低下头到:“奴婢香阳给二夫人请安!”

    二夫人原本还满意的脸色在听到香阳说话后又阴沉了下来,宁夕颜紧皱起眉,赶紧起身站在石凳上,端起茶壶就要往已经空了的茶杯里倒茶。

    没成想,还在阴郁的二夫人袖子一挥,宁夕颜没来得及防备,被宽大的袖子一扫,人就跌下了石凳。

    一时亭子里乱成了马脚。

    二夫人方才在沉思丫鬟香阳。看着她就想起以前的事情,那些事她隐忍了快要发疯,只要一想起她的胸口就闷的慌。所以这边上一伸出来的物件下了她一跳,下意识的就甩袖挥了上去。

    这定下神来一看就快要了她的命了。

    她赶紧上前揽着那小小的身体,向那些不知所措的下人吼着:“还愣着干什么!去请大夫啊!你,赶紧把帕子给我!”

    一旁的丫鬟赶紧抖着手递上手帕,但奈何血流得太多没一会就湿透了。二夫人眼前一阵发晕,她抱起已经昏迷的女儿赶紧跑到屋子里,心慌到手脚发软,刚把宁夕颜放到床上,却发现已经昏迷的孩子怀里紧紧抱着的红瓷茶壶。

    她心头一晃,没有力气再起身,就伏在小小的身子上低声哭着。

    香阳哪还跪得下去,老远的就望见小姐被扫到了地上,额角碰在石桌的上又狠狠的跌了下去,她想不了太多后果,赶紧起身跑向东园。

    东园在整个宁府算得上是奇观异景了,花木琳琅,每到春日蝴蝶翩翩,泉水叮咚,所有的美景汇聚一起,简直堪称一仙境。

    当时宁老爷还没成亲,他就天南海北的搜罗了好多奇珍异宝,把整个宁府的东面规划成一处居房后就把东西统统放了进来,每一年都要重新整修一遍,次数多了,园子也越发显得有灵气。以至于当时流传上有天界瑶池,下有宁府东园。可见这要花多少精力才能置办成如此声誉。

    听说,宁老爷置办此园是为了一个女人。但是谁,很少有人得知,毕竟现在人家有家室有孩子,这种事也就不足以道了。

    春日的阳光晒过之后又有点暖洋洋的,院子里花香四溢,美景连连。

    进了东园步行几十步后出现一座小石桥,石桥底下溪水潺潺,溪水边上有两颗开得正艳的桃花树。落英缤纷,常绿的草地上点缀着点点映红煞是好看。过了石桥,就近了院落,先是一片花园,颜色多样,隐约中好似像围成了一个字,但参玼不齐,也就只能瞧出这花不一般。

    香阳来不及欣赏,也没有心情,她跑出了一身汗,眼看就要到了大夫人门前却被一旁择菜的丫鬟拦住了。

    “香阳,你不是才来过么。这火急火燎的也得等夫人小睡起来之后啊!”丫鬟把自己做的小凳子递过去,意思是,再等等。

    香阳急的一把夺过板凳放置一边,推开她就要进去。

    “哎哎,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去服侍二小姐怎的还涨了脾气了?”

    “春阳,你赶紧让开,出事了,”

    叫做春阳的小丫鬟把菜往盆子里一丢,小声问道:“是不是二夫人又去找小姐麻烦了!”

    “知道你还拦着!这不是找麻烦那么简单,小姐她都昏过去了!”

    “什么!”春阳吃惊叫道,一时大意,嗓门提高了不少。

    等她来不及捂嘴巴的时候,只听咯吱一声,房门开了。

    一道柔和的嗓音传了出来:“春阳,你又大惊小怪做甚,好好的被你给惊醒了。”

    早饭过后大夫人总会再眯上一小觉,这才刚睡了一会儿,就被外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给闹醒了。

    很快房里出现一瘦弱的身影,她简单的把头发挽了个髻,一点装饰都没有,尖尖的鹅蛋脸上五官小巧,圆圆的杏眼,小巧的琼鼻,粉嫩的薄唇,要是说二夫人是热情洋溢的烈火女子,那大夫人就跟江南女子无异,温柔贴切连声音都丝丝柔柔,显得整个人都弱不禁风。

    “香阳?怎么了?颜儿又不愿吃饭了?”

    柔软的话一出,香阳在二夫人那吃的委屈,还有小姐现在情况不明,她一时受不住跪了下来,鼻尖发酸,哽咽道:“夫人,您看看小姐罢,她流了好多血。我都没敢看就直接来找您了。”

    大夫人身形一动,惊的要倒了下去,她紧紧把住门框,颤声道:“赶紧带我过去”

    等一行人穿过花园过石桥离开东园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里面的景色一换,所有的花朵在无风摇曳,蝴蝶密集在一起转了几圈之后,其中的一只彩蝶脱出群体,向着不知名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