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先生请快点出来里面危险——”萧可冷终于忍不住了提聚内力大声叫起来借着水面的反射声音直穿入塔里形成巨大的回声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四周的僧人只是漠然的看客对于我跟关宝铃的生死并不重视只有萧可冷、小来才会焦虑不安处处为我们着想。

    我第二次抱起关宝铃跃出塔门仍旧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脚尖在水面上轻飘飘地点了十几次急奔出这个天井。

    关宝铃的身体又轻又柔软如同一只渴睡的小猫静静地仰卧在我臂弯里。

    即使在心急火燎的狂奔之中我还是感觉到了湿透的衣服下面她有着极其匀停的骨肉滑腻的肌肤软得像缎子或者更像古人常说的“凝脂”。白乐天当年形容杨贵妃时曾用了“温泉水滑洗凝脂”的句子脚下不是温泉但我能够想到世上真正的美女都会拥有这种完美的肌肤而不是像美国女孩子那样皮肤粗糙、毛孔巨大并且骨架突兀毫无美感。

    “那么代号‘银色蒲公英’的瑞茜卡呢?她是标准的女孩子……”

    刚才向“亡灵之塔”这边奔过来我脑子里就曾浮起过瑞茜卡的影子。或许她早就葬身河底、分身鱼腹了无论之前她有多少赫赫有名的战功都会随着这次消失而化做五角大楼资料库里的一叠黑白档案。

    不管她来北海道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不管后续追杀而来的间谍奥斯卡和“庞贝”将采取何种手段搜索她我想瑞茜卡的一生都该盖棺论定了。

    “你分心了想到什么?”关宝铃被阳光刺得闭上了眼睫毛不停地颤动着。

    我再次提气加快奔跑度不想让她猜透心事。

    “我想到了失踪的瑞茜卡你呢?”她苦笑着长叹。

    为了避免被好事的僧人们打扰我离开水面后直接越过围墙连月洞门也懒得走。我想自己身上的水肯定已经结冰了双腿一屈一伸的时候衣服变得**的并且出“咔咔”的薄冰碎裂声。

    “北海道之行跟‘黑巫术’有关的只有她。也许我跟她遇到的时间太短暂了没来得及细谈。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是有着某种联系的因为就在她消失以后我仿佛能时时感受到她的存在就在某个遥远的地方。风真是奇怪我觉得她没有死而是进入了海底那个巨大的建筑物里……”

    我忍不住低头仔细凝视着她的脸。

    “真的?你为什么不把她的存在画出来?”以她的画画功力应该能很直观地描绘出心里的想法。上次她做那个怪梦的时候我就有过这种考虑。

    “不我看不到只是模糊的感觉。她行走、她坐、她奔跑的时候我都有感觉——”关宝铃睁开眼睛迷惘而困惑地长叹着忽然追问了一句:“告诉我她是什么人?”

    此刻我们已经进了“通灵之井”的院子关宝铃的头硬硬地垂在肩后像是重新做了一个最新潮的“钢丝拉直”型。

    我依依不舍地放她落地同时回答她的问题:“她是记者一个普普通通的美国记者。”

    “银色蒲公英”的真实身份只存在于美国人的绝密档案里没有告诉关宝铃的必要那样只会增加不必要的危险。

    关宝铃抹了抹额头上的水渍看着我的眼睛忽然露出一丝苦笑:“风别瞒我其实我能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她到北海道来的目标只是不敢确定——我不是她为什么会感觉到她的某些想法?”

    我楞了一下但随即摇头笑着:“先做正事要紧这些话以后再说。”

    井水很平静并没有预想中的波涛翻滚的怪异情景关宝铃觉得有些失望绕着井台转了几圈迷惑地自言自语:“怎么?难道这次的祈祷不够诚心诚意?竟然没能感动上天?”

    水仍旧那么清似乎本身存在某种神奇的净化功能任何时候来看都会保持同样的清澈动人。我曾亲眼看见鼠疫的血滴进去被稀释掉的程度要比在普通的水里快两倍以上。

    萧可冷是第一个跟过来的后面是如影随形的小来两人手里的枪都已经打开了保险栓保持随时都可以精准射的状态。

    我迅迎过去低声吩咐:“挡住月洞门别放一个僧人过来。”

    我希望如果真出现神谕的话只让我跟关宝铃看到千万别传扬得满世界都知道失去了主动的先机。大亨的朋友遍天下但敌人的数量也同样保持着跟朋友一比一的比例。朋友自然希望大亨破除诅咒重振雄风那些敌人的意愿则是恰恰相反他们会恨不得大亨一辈子ed下去并且从此一蹶不振。

    如果神谕会告诉我们解救大亨的唯一办法这将是一件最应该谨慎保密的事情。

    萧可冷警觉地低声叫着:“风先生多加小心千万别弄出像上次一样的消失事件来!我没法跟苏伦姐交代拜托了!千万拜托了!”她脸上的肌肉线条因过度焦灼而古怪地扭曲着牙齿一刻不停地咬着嘴唇已经在下唇上留下了一排触目惊心的血印。

    不等我有任何回答小来也跟着气喘吁吁地低叫起来:“风先生有什么怪事让我先上您千万别孤身冒险。否则要我这样的兄弟还有什么用?孙龙先生也说过如果咱们两个中间一定要有人先死就一定是我。就算我苟且偷生回去他也会亲手毙了我!”

    我知道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萧可冷与小来他们身后还有更多关注我的人。

    萧可冷回撤到月洞门之前向关宝铃连看了几眼无奈地纵声长叹对我的一切责问、不满、怨艾尽在叹息之中。

    风很冷我极力运功抵抗严寒但我不清楚这种状态下关宝铃能支持多久。她的狐裘、黑裙、鞋子都被泡透了或许半小时后所有的衣物会结成冰甲把她紧紧包裹起来。

    “她的神奇武功呢?轻功呢?”

    我在偷偷地掂量是不是需要让她面临寒冷的极限从而再次显露武功。

    僧人们果然没敢冲进来他们对于两个年轻人手里的枪械还是充满忌惮的况且旅游旺季时来塔里祈祷的人多如牛毛他们才不会冒死过来看热闹。

    等了足有二十分钟井水仍然没有变化关宝铃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她的身上绝对结冰了长间闪闪亮全都是细碎的冰晶再这么下去非得大病一场不可。

    我走近她低声商量:“关小姐我们要不要先去换了衣服再回来?小心受凉。”

    关宝铃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我既然听到了上天的召唤声神谕一定会传达下来或许我应该再回塔里一次——”

    刚说到这里井水一翻十几串白花花的水泡浮上来出高低不一的“噗噗”破裂声。

    关宝铃惊喜地低叫了一声一步跨上井台双手用力握成拳头仿佛要将全身的力量都贯注到双眼中去。井台那么滑她脚上穿着纤细的高跟鞋当然立足不稳随时都有滑进水里的危险。

    我跟着向前迈了一步全身戒备生怕她失足落水。

    肉眼能看到的水泡的出现部位约在八米到十米的深度但任何具备物理学常识的人都该知道正常状态下所有的水泡都是从水底产生的。也就是说假如水中没有什么怪事生这些水泡就一定是来自“通灵之井”底部经过了长途翻滚才到达水面的。

    一瞬间我记起了邵黑的“遥感”境界中我站在海底的两扇门外时也曾看到水泡从水下浮上来然后一直涌向无限高远的头顶。

    我站立的位置竟然在完全无意中与大哥曾经站过的地方重合也就是面对正北而立很直观地看到那些水泡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隶体“雀”字。水泡无休止地涌上来这个字越来越清晰到了最后就像是有人用银色的大笔在水面上写字一样每一笔画的宽度都过二十厘米。

    “一个‘雀’字对不对?”关宝铃揪住了我的左臂神情紧张。

    我点点头紧接着水泡升起的位置起了变化“雀”字消失了接下来水面出现的是一幅飞鸟图案那是一只急飞觅食的麻雀尖嘴向着正北两翼铺张到极点尾巴指向正南。我禁不住脱口而出:“九宫八卦雀杀阵!”

    麻雀的嘴、脑门正中、双翅根、双翅尖、双爪、尾巴这九个位置在视线里显得非常突出如果把水池表面划成九宫格则它的心脏处于九宫正中头、翅、爪、尾构成了八卦阵的生、死、惊、伤四道门户。

    “那是什么意思?风你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关宝铃不懂奇门无行当然也就不能从一幅简单的鸟雀图案里分析出暗含的玄机。只是用力抓着我的手臂不放精神极度紧张。

    麻雀图案消失之后水面上出现了四行汉隶小字依次是“九鸟挣命天下大凶拆为雀渠咒怨皆消。”

    水泡形成字迹的情况与国庆日的激光水幕非常相似如果不是关宝铃的身子一直在高度紧张地颤抖我会觉得这是某个人跟我开的级玩笑。

    “以前出现的神谕就是这样子就是这四句话!”她一直在摇晃着我的胳膊。

    四行字持续了三十秒总共有几千个细碎的水泡冒上来支撑着完成了这二十四个字情形之诡异完全可以同大卫科波菲尔的魔术相提并论。幸亏是在艳阳普照的正午如果换了鬼气森森的半夜里非得把人吓出毛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