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焉的死讯传出,整个益州虽说中暗流涌动,可相对于刘焉的葬礼,益州上下世家硕儒更在乎的是谁会接任益州牧的职位,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利益?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纵使任安、周舒这些名士硕儒没有在州中任职,可刘焉毕竟给足了这些人面子和利益,更不要说那些在益州官场上左右驰骋的家伙。



    这大半个月的功夫,就连永昌、益州、牂牁等益州南部几郡太守派遣的人马都已经到了,更不要说这些益州北部的硕儒名士,年近七十的大儒任安残喘着从绵竹到了成都,远在阆中抱恙在身的阆中名士周舒也抱病前来,更不要说名位比不上这二人的益州名士豪族的代表。



    夜色渐起,偌大个成都表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可益州从事王商的府上,暗中却不断有人来来往往,若非提前做好了布置工作,派了兵丁把守住四面接到,不许闲杂人来往,恐怕第二日刘璋会是最先震怒的那个人。



    王商府上一处偏厅之中,任安、周舒二人高踞首位,祝龟、陈实二人次之,龚扬、赵敏,黎景、王澹等人也赫然在列,看到人来的差不多了,任安轻咳一声说道,“文表,差不多了,开始吧!”



    王商缓缓开口说道,“定祖先生,且稍待片刻,赵韪还没赶来,等到赵韪到了,我等就开始商议大事。”



    众人等了不到一刻钟,一道身影龙骧虎视的走了进来,看到厅中众人,当下解下头盔,揽在怀中,朝着端坐在高位上的任安二人点头示意,带着些许歉意说道,“定祖先生,叔布先生,军中事务繁忙,让二位久等了。”



    任安轻轻颔首道,“既然到了,那就入座吧!”



    看到赵韪入座坐好,王商这才唤来左右心腹,命他们把守好四周,亲自关上了这偏厅的门户,这才走到座前坐下,颔首说道,“定祖先生、叔布先生,可以开始了!”



    一直没有发话的周舒咳了一声说道,“定祖兄,我这些时日身体有些不适,就由你来主持吧!”



    任安抚了抚有些稀疏的胡须开口说道,“叔布,既然如此,那老朽就却之不恭了。”



    任安带着几分威严说道,“诸位都是我益州俊彦,当下我益州形势,老夫也就不赘述了,今日召集诸位来此,老夫就想问一个问题,如今刘阳城新丧,这益州大人的人选,不知诸位有何想法?”



    看到无人应声,成都一名豪族的代表也不顾忌什么,当下开口说道,“按我大汉律而言,季玉公当为刘阳城守孝三年,为了避免我益州再陷战火之中,我提议,不若由定祖先生和叔布先生共同上书,推举如今的司空赵温赵子柔为益州牧,蜀郡赵氏乃是我益州大族,到时候我益州上下一心,定然能将东州士族的气焰压下去!”



    “嗤!”一声嗤笑声传来,“朝廷自有朝廷的威严,岂是我等想要求谁为益州牧谁就能当上益州牧的?更何况赵司空声名日盛,李傕、郭汜等西凉贼众可敢让赵司空担任益州牧?到时候要是委派他人担任州牧,你且说说,我等是听从朝廷的诏令呢?还是不听?”



    …………



    听到厅中众人争吵不休,一时间拿不出个确切的方案来,任安面上明显多了一抹怒容,“啪!”任安一把将手中茶盏扔到地上,看到任安的模样,一众人敬畏任安的地位和名声,显然不敢继续争吵下去,一个个闭口不言。



    任安带着几分怒火骂道,“一个个都不知道多读点书,鼠目寸光,有什么好争得?莫非非要我益州乱了起来,你等在座诸位才能安心么?”



    任安舒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文表,你是益州治中从事,又兼任蜀郡太守,乃是刘阳城的心腹,更兼知晓时势,你以为,我益州要如何才能保持太平?”



    王商也不犹豫,开口说道,“定祖先生,如今天下局势波澜谲异,非我等可以窥视,上到朝廷,下到诸州郡县,都不知所从,天子更是落入贼手,加之之前刘阳城两位公子所为,若是任由朝廷决定,定然会让我益州难堪,依照我的想法,倒不如,我等推举季玉公为州牧,一则季玉公本是阳城侯子嗣,父死子继,他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二来,我等推举季玉公为益州牧,季玉公定然不敢对阳城侯的一些举措改弦更张,于我等有利,也不至于让那些东州士族不满,先保持住益州稳定,其他的我等再徐徐图之,这才是上策!”



    任安轻轻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赵韪,你常伴阳城侯左右,不知道你怎么看?”



    赵韪开口说道,“阳城侯的意思,就是等到他百年之后,由季玉公继承大统,我等本就比东州士族强上不少,若是朝廷委任他人为益州大人,为了掌控益州,定然陶提拔东州士族,明里暗里打压我等,反倒不如推举季玉公上位,到时候我等就是不能清楚东州士族的隐患,再不济也能够维持现状,不至于让我益州乱了。”



    “嗯!”任安轻哼一声,目光在厅中扫视一圈,开口问道,“你等还有没有其他意见?”



    王商位高权重,加上在座多人,都是由王商举荐,才能够在益州官场上博得一席之地,王商表态了,这些人自然是以王商马首是瞻,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可也有人对此持着反对态度,“父死子继是没错!可诸位别忘了,我大汉以孝治天下,如今刘阳城新丧,季玉公按照礼法,理应守孝三年,若是季玉公继承州牧之位,我益州上下士族,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哼!”任安冷哼一声道,“鼠目寸光!常言道,忠孝不能两全,季玉公本是汉室宗亲,如今汉室危亡,天子陷于贼手,若是我等不将季玉公推上高位,而让贼人窃了刘阳城为汉室留下的这一顒太平盛世,恐怕到了那个时候,我等才会遭到天下人的耻笑哩!”



    任安将头一片,开口问道,“叔布,你意下如何?”



    周舒咳了两声,带着几分沉重说道,“老夫认为,定祖兄所言有理,既然如此,那明日我等就集体上表,请季玉公主持我益州大事,阳城侯丧事虽大,可益州数十万吏民也不是什么小事。”



    “定祖先生、叔布先生,二位所言有理。”一人开口说道,“可近日坊间传言,刘季玉弑父杀兄,说的有板有眼,此等小人,我益州士族若将此人推上高位,到时候那厮翻脸不认人,反过来对我益州士族下手,盘剥我等利益,到了那个时候,我等该去找谁?”



    “咳咳!”王商轻咳一声说道,“诸位言重了,季玉公在益州作风如何,以往我等也都看在眼里,何曾像是此等小人?为何早些时候没有听说过这等传言,偏生阳城侯甫一去世,季玉公的这等流言就在成都城中四起呢?”



    “嘿嘿!”又有一人冷笑着说道,“文表先生不愧是我益州高士,巧舌如簧,令我等汗颜!以往也就阳城侯父子在,季玉公何必做这些事情呢?我可是听说,这些事情可是阳城侯葬礼上,阳城侯嫡长孙刘乂亲口所说,至于阳城侯两位子嗣的死,我等不敢细究,可阳城侯的死,确是疑点重重,不单单那郎中说阳城侯不过是怒火攻心,调养些时日便好,牛生的手段如何,我益州士族上下可都是知道的,更何况牛生为人光明磊落,岂会在这件事情上说谎?”



    “啪!”赵韪将长刀拍在面前案上,冷哼一声说道,“我倒是认为季玉公挺适合做我益州牧的,我赵韪今日就先表个态,这益州牧,我赵韪认定季玉公了,要是你等谁认为季玉公不合适,那今日出了此门,就是我赵韪的敌人!”



    看到赵韪如此作态,几个上蹿下跳的士人霎时间噤若寒蝉,看到厅中静下来,任安这才缓缓开口说道,“要说你等没什么异议,那我等可就说好,我益州士族上下,共同推举季玉公为州牧,出了这道门,谁要是更改了主意,那大可以尝尝老夫任安的手段!”



    厅中众人见此模样,齐齐拱手道,“我等定然以定祖先生马首是瞻!”



    “嗯!”任安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散了吧!明日记得到时候到阳城侯府上来,老夫年纪大了,走不动路了,就不送诸位了。”



    不说任安这边的益州士族,另一边,刘焉近卫将军沈弥的府上,上演着几近相同的一幕,不过这些人却做了另外一个决定,那就是扶植刘乂为益州牧,最让众人诧异的是,端坐在高堂上的是被刘璋禁足的刘乂,左右三人分别是许靖、沈弥,以及稍稍不起眼的娄发。



    与此同时,刘焉在成都城外的别院,庞羲暂时的落脚处,却迎来了以为身着黑袍的神秘人。



    待到那人旁若无人的进来,庞羲有些意外,却似乎又在意料之中,不待那人开口,庞羲就皱了皱眉说道,“阳城侯新丧,季玉公不好生为阳城侯守孝,反而深夜跑到我这里来,如此作为,怕不是为子之道。”



    那黑袍人掀起头上斗篷,不是刘璋又是何人。刘璋缓缓开口说道,“百善孝为先,可守在灵前,不一定是真正的孝道。家父经营日久,若是刘某守不住这益州,才真是无言面对九泉之下的老父哩!”



    将刘璋迎入厅中,二人坐定之后,庞羲缓缓开口问道,“不知道季玉公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刘璋皱着眉头说道,“子和,我就想问一句,家兄到底是怎么死的?”



    庞羲紧紧盯着,语气平静的说道,“令兄的事情,想必季玉比我更清楚,令兄托付我将你刘氏子嗣送到益州之后,才开始长安的谋划,我也是到了益州,才听到令兄的噩耗。”



    刘璋摇了摇头说道,“子和,我的为人,你也清楚,某家岂会做出那等事情来?”



    庞羲开口说道,“季玉,那你也清楚,回到益州的那个人,是令兄的心腹无疑,那人我也见过,最重要的是,乂儿知道那个人,是令兄的心腹,更重要的是,乂儿亲手,在你房中找到了证据。”



    “我一定要将此事查个彻底!”刘璋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刘璋清清白白,岂会做出这等事情?等到我查出是谁在背后暗算与我,定然要将那厮挫骨扬灰!”



    刘璋顿了顿,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子和,现在最重要的是,维持益州的稳定,你支持我登上益州牧的宝座,我还你一个高官显爵,你看如何?”



    庞羲顿了顿说道,“季玉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你可别忘了,刘乂可是我外甥,我还算是你兄长的舅哥呢!”



    刘璋开口说道,“不过是个堂妹而已,更何况已经不在了,我那侄儿记不记你这份人情还是两说呢!我听说子和兄有一女儿,如今年方二六,快到了出阁的年纪了。”



    庞羲听明白了刘璋话中的意思,可还是不急于表态,开口说道,“不知道季玉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璋开口说道,“我那长子刘循,如今也已经一十二岁,你我今日不妨给他二人定一门亲事,等到三年守孝期满,我就张罗我儿娶子和兄的令爱过门,不知道子和兄以为如何?”



    “如此,刘璋就先告辞了!”看着刘璋离去,暗中一道身影也悄然离去。



    二更时分,一道身影敲响了刘乂的窗户,刘乂打开窗,那道身影就灵巧的窜了进来,看到刘乂气定神闲的模样,那人嚷嚷道,“公子,大祸临头了,你还有心思看书,真叫人佩服呢!”



    刘乂带着几分自信说道,“明日又东州士族的支持,再不济,我四叔想要登上州牧的位置,也要掂量掂量吧!”



    “你可知道,你那四叔今夜去那哪里?”那道身影开口说道。



    刘乂心中咯噔一动,莫非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想到自己身家性命,刘乂带着几分急切开口说道,“先生速速说来,莫非我四叔又做了什么大事?”



    那道身影开口说道,“刘季玉去见庞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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