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云暖又问,睁眼一看,周围黑漆漆的只有淡淡的月光。她坐起身子摸了摸脑门上的汗,那个男子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扶额,批了件外衣起身,推开门,月白衣衫的希泽,负手站在院子里头,抬头透过树叶看月亮,那样子她一瞬觉得跟往日的他不同,而饭团在他肩上也同样仰着脑袋看月亮。

    日子归于平静,十日已经过去,原本她该与他成亲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然后她听说主君爱清静这婚宴被取消了,取消的是婚宴,却未听说取消了婚约。

    于是这一日,云暖有些闷到了外面转了一大圈才回来,回来后又见饭团来寻她,“饭团,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老是不见你的身影。”云暖拖着腮道。

    “娘亲!饭团没有谈恋爱,只是我的救命恩人说要我常去看看他,其实饭团觉得他大概是想娘亲你去看他,每次都问我你的事情。”

    “哦!以后不要去了。”云暖道,回来后的几日她娘亲问得耳朵的结了茧子,问她同主君是不是吵了架还是说如她当初料到的那样毁了悔,她着实有些头疼。

    “额!可是……娘亲!他不见了,我不敢跟你说,自己找了几天。”饭团委屈又有点着急。

    “他有可能觉得无聊,像我师父那样出去云游了呢?不用太担心。”

    “可是他说过要在那儿等娘亲的,他说娘亲不识路,他若走了,你就找不到了他了。”

    “饭团啊!娘亲的事情你不就不用管了,希泽的恩你若要报,可以跟着他,日后他无聊的时候你同他说说话。也算报恩。”云暖抚摸着饭团的白色羽毛一下一下。

    饭团说的那些话,她心里的感觉有点波澜,却不如与希泽在一起时那么强烈,而对主君云暖觉得自己想他。

    可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她没有台阶下,又好面子,他又完全没有了消息,听小道消息说,他身边多了白衣少女,云暖想难道新的大情敌吗?

    可没有办法自己先提出不要成亲,要回家好好想想的,如今再仔细一想,云暖觉得她这样其实是伤了主君的自尊的。如今怎么回头,他若是爱她,她倒可以死皮懒脸的求他,可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们之间没有情分,她不是二百三年前的她,做不到再主动回到他身边。

    “娘亲!饭团不会离开娘亲的,饭团是尊主送给娘亲的,饭团只是害怕。”饭团讨好似的用脑袋去蹭云暖。

    “呵呵!你害怕什么呢?怕没有虫吃?”云暖苦笑道,自己将自己逼到了这样的境地。

    “额!饭团才不是担心那个呢?饭团怕那个银发神仙会伤害希泽仙君。我那日在院子里同希泽仙君聊天,那个银发的神仙来了。希泽仙君没有说话,二人就出去了。我闲得无聊便回来了。”

    “他去找他了?饭团之后你去找过希泽没有?”云暖拧眉道,主君找了希泽?他找希泽做什么?难道……

    “嗯!我不放心,因为饭团觉得那个银发神仙都没什么表情很可怕,不是好神仙,我不放心就去看看,等到天黑也不见希泽仙君。”云暖起身大骇,若按饭团说的那样,主君亲自去找希泽,那么希泽免不了是要吃苦的。此事,因她而起,她不能不管。

    “娘亲你去哪儿?等等我!”饭团还没有明白过来,云暖便腾起驾云于天际。“去救希泽。”云暖的回头道。飞了好些时间终于见到那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浮于半空中的宫殿玉宸宫。

    “主君!夕公主要见你。”敏歌上仙道,主君的事情他自然不会过问,这夕公主同主君的之间大概是闹别扭了。

    “敏歌!本君近日都不得空,让她回去吧!”主君翻了一页书卷,手边放着的香炉上还冒着缕缕青烟。

    主君说不见那他自然会按照吩咐告诉那丫头,“上仙!主君在宫里吗?”云暖问道,“在是在,只是主君挺忙的,怕是不得空见你。”敏歌挡着了云暖的去路。

    “他不得空?还是故意躲我。”云暖觉得主君这样分明是故意的,“这个我想主君怕是没有这必要吧!主君不曾躲过谁。”敏歌道。

    “那我在这等他得空。”云暖跟他在一起有些日子,这个时辰定是在看佛经,哪有什么不得空之说。

    “那便随公主了。”敏歌不好推测主君到底是怎样想的,若真不见这个丫头,她恐怕上不了悬天梯更不会进到主君住的院子。

    他的门她推不开,便只好在院子里等他,那院子里头的梨花落了一地,她脑海里一瞬闪过与他在一起的画面。那些日子里她与他的种种一一从脑海中浮现,这些他应该不会如她一样的想起。

    “主君!我等你了好久。你原来没有在里头看佛经?”云暖愣的那会儿功夫,主君踏入了院子里头。负手从她身边走过,他身旁有位白衣的仙女,干干净净的有双碧绿的眼睛,笑得如月光般淡淡的。

    原来小道消息也不全是骗人的,她是谁?云暖愣愣的想着,还有看来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的习惯也改了。

    “这玉宸宫不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沧澜王都未有资格随便入本君的玉宸宫。回吧!只此一次,若有下次按天规处置。”他背对着她便走便道。

    “你……我来找人。”他无情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冷若冰霜却又淡然。主君停了一瞬道:“本君这儿没有了你要找人,整个玉宸宫除了你这沧澜公主,没有外人。”说完门被关上。那白衣仙女也跟着进去了,替他掩上了门。

    “那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便离开。”云暖袖中的手一紧。心痛!他的无视冷淡,算是对自己的惩罚吗?他就一点都不会在乎他们之前的过往,她在自责纠结苦苦的想他,努力的只爱他一个人的时候,他身边就那么轻易的多了个仙女。

    里头未有声音安安静静的同她跟自己在一起时不同,她总会故意捣乱让他同自己说话,不让他好好的写字画画看书。说到头自己的离开或许是正确的,她与他自己也该清楚不配。

    她拍打着门带着怒气道:“他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到现在还未回来。你怎会知道他去了哪儿吗?”里头依旧得不到回应。

    “你若不告诉我,我就闹翻你的玉宸宫。”云暖皱眉道,还是反应,她想主君是铁路心不再理她。

    她念了个口诀,指着那梨花树下的石桌石凳,轰得一声,都碎了。接着是面前的古老梨花树,连根倒在了院子头。落花如雪般的飞舞,“你告诉一声好不好?”看来这些也没用。风起得更大了,吹了云暖的发丝。

    “夕云暖,这玉宸宫,九重天上你当是没有规矩吗?岂容你如此胡闹。”他的音冷冷的传来。带着身为主君的威严。

    “你要罚我认了,可在那之前请告诉他在哪儿?你把他怎样了?”云暖盯着他的眸色的道。

    主君不语,坐在屋子里头,手握着的茶杯,里头的茶水晃动的厉害。

    里头再也没有回声,云暖跪在他的院子里腰身笔者,这一跪到了天黑也不见里头的动静,眼看着烛火亮起,微黄的光映照院中比雨水不断冲刷的地面。

    雨神君真是下雨下得不是时候,这个时候下雨于云暖而言有点苦,玉宸宫到一晚时温度不高。这雨水一打在身上风一吹让她打个哆嗦。

    雨水潺潺而下,哗啦啦的下个不停,打在她单薄的身体上。“公主,你这是干嘛?”敏歌叹息道,这主君往日里可是很疼这个丫头的,怎舍得她在外头淋雨遭罪,这丫头也傻,好歹是个法术避一避雨啊!

    “上仙你不用拉我。”云暖挣开敏歌拉她的手道,无情如他,她都跪了这么久了,他都未有任何反应。看来他该是恨她,恨她不识好歹,居然拒绝同他成亲。

    “夕公主你这又是何苦呢?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不迟。”敏歌将伞移到云暖的头顶。

    “我没事儿,上仙不用管我。”云暖捶了捶发疼的腰身道,“哎!”敏歌又是叹了口气。“这伞留你。”敏歌将伞放下,“拿走吧!我没有打伞的心情。多谢上仙的好意”云暖轻笑,反正也已经都湿了,这伞打不打都一样。连敏歌上仙都知道关心一下她,而他这个夺走了自己身心的人,却一点不为所动。

    敏歌摇头,看了看屋子依旧亮着的烛火,主君的心思他都在主君后头这么些年也没能猜到几分。

    雨水顺着她的发丝落下,她看着那橙黄的光,紧闭的门,有一刻脑海里闪现过一个场景,也是这样的雨夜,她好像也是跪在雨中,等待那扇门打开,等待那扇门的那个人走出来。

    这忽然来的熟悉场景从脑海里闪过,云暖想大概是她跪的久了头有些晕的缘故。

    “夕云暖!你若晕在本君的院子里头,本君该将你送到哪儿?沧澜还是那竹屋?”微黄的光照了出来,照在她被雨水沾满的脸上。

    云暖费力的睁了睁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湿湿的,她无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抓着他的衣袍。

    他定定的低眼看着她,心里觉得好笑,他这万余年来唯一想娶的女人,竟在成亲前几日说不嫁他。他从未想过她会这样。

    “他在哪儿?他已经几日未回家了。”云暖抬头看面前的男子,依旧是好看异常的脸,冷冷清清如二百三十年前的他。

    “回家?呵呵!你为何觉得他会在本君这儿。他是谁?”主君冷声道。短短五日她就如此的发疯的问他要人,她说回家?那儿何时成了她的家?

    “他在不在你这儿,主君该是最清楚,他是只是个普通的神仙。我从前问过你,你说不认识你还记得吗?希泽就是你带走的那个神仙。”主君扬唇一笑,弯身下来看她。

    他紧紧的看着她的眸子,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神仙?呵呵!夕云暖!希泽!你一直念的那个还是他。”他笑得时候风刮的大了起来,这情绪使然的事情,云暖此刻没有去想,她不会知道他此刻是怎样的情绪。

    “他在哪儿?”她又问了一边,见他站直了身子转身之际,她站了起来抓着他的衣袖道:“求你告诉我,看在我们之前的情份上,你我之间的事情我不想连累到他。与他无关的,我同他只是朋友。”云暖想着不能连累希泽,她只是有点乱而已,不是不爱主君,只是云暖觉得她的爱是唯一的。她不允许自己会莫名的想到别人,那个别人希泽,那个她觉得熟悉又陌生的人。

    “你与本君之间何时有过情分?梦既然醒了,那便什么也没有。”他甩开衣袖,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你当真是无情。怎样你才能告诉我他在那儿?”云暖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口一痛,他果然是主君,无情无爱。他说他们之间不曾有过情分,那么之前的缠绵柔情算什么?

    她对他执念了千年爱了千年的他,有过伤痛也过甜蜜。这些是谁都替代不了的。

    因此云暖想不能在不明确是到底喜欢谁的情况下同他成亲,这样对彼此都不好。于是才会提出说不跟他成亲的事情。要好好想这样的事情来,事到如今看来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他不爱她,这亲不成也罢!

    “本君无情无爱这是四海八荒都知道的事情,夕云暖此事不需要你来说。想要知道那个人在哪儿?还是算了,因为那个男人不存在。”他清楚的看到,她眼里的泪混合着雨水落下。手紧紧的攥着看他。

    “你把他怎么样了?”云暖大惊,如果他怎样了,那便是她害了他,“你以为本君会把他怎样?”她的那眼神像是要跟他拼命。

    “你把他放了他做错什么了?他不过是认错了人罢了,把我当成了自己爱的女子,况且是我不要与你成亲的,与希泽有什么关系。”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地上爬起冲到崇明面前。

    “呵呵!夕云暖他下了地狱你要不要陪他一起?”他抓着她的双手,冷声道。“好!若他真的下了地狱,我便陪他。”她害了希泽,就算陪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雨夜,云暖告诉自己该谢他帮自己看清了他。

    “好!那你便去地狱陪他。”他握住她手紧紧的让云暖觉得骨头都要碎了,痛得她冒了冷汗,他不是谁说要送自己下地狱怎么还不动手。他这样看着她,那眸色深不见底的不知道是怎样的情绪。

    “主君!你从未爱过我,所以才舍得我伤我。我的选择看来是对的,成亲的事情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你只是觉得愧疚于我对吗?如今算来你并无损失。你动手吧!呵呵!”云暖闭眼一行泪滑过,他伤自己时想都不想,而她却从不舍得伤他。不管是从前还是此刻。

    崇明眉一拧道:“呵呵!好!本君成全你。”他一抬手一道白色的光闪过,云暖眼前一黑。他伸手接住晕倒的她,横抱着入了屋内。

    主君替她沐浴换了干净的衣衫又抱着她放到了床榻上,他坐在床边凝着她的脸看了很久。

    “你知道什么?我从不会觉得愧疚于谁,你就那么爱那个人吗?为了他什么都不怕连地狱也愿意去?”他抚摸着她的发丝冷道。

    他想封存了她的记忆,可即使她没有记起过去,在那个不存在的人出现后,还是爱上了交出了自己的心,抛弃了他们之间这些日子的同床共枕,极致缠绵。她到底她爱的是那个人。

    云暖醒来的时候,愣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又仔细的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你不只是说送我下地狱吗?如今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她推开门,阳光照了进来有些刺眼。

    院子里头昨晚她毁坏的树木石桌石凳都复原成原来的样子。他坐在树荫下,悠然自得的下着棋。

    “你讨厌此处,又恨本君不告诉你他在哪儿?让你待在此处于你而言便是地狱。”手中的棋子落下。他抬眼看扶着门框的她,脸色一瞬间便苍白起来。果然这儿对她来说早就不是曾经她想尽办法想留在的地方了,因为那时候的她,心里除了他再无其他。

    “你……他怎样了?”云暖扶着门框勉强站住,“他很好!你留下来,本君会告诉你他在何处。”

    “真的?”她眸色一亮,露出了他许久不见的笑,“真的!本君身边正缺少个伺候的宫娥。”他收回目光,将棋子收好。

    宫娥?呵呵!又是宫娥。云暖想此事她是不做也待做了。于是玉宸宫里头又多了位粉色衣裳的宫娥,那宫娥总在主君身边。

    “这不是云暖吗?怎这身打扮?”奈洛心情不错的给主君带了凡间上好的龙井,“她是本君的宫娥,夕云暖准备茶具过来。”主君淡淡说道。

    奈洛一惊,眼里带出点笑,“是!主君!”这几日她与他都是这样说话的,他再也不会低声的唤她暖暖。

    “你们俩这是唱得哪一处?不是说等云暖大一点再成亲吗?怎让她当什么宫娥?害我准备了好久的婚事给搁浅了。”奈洛为了这场婚事可没少出力。这个冰块脸一句,等这丫头大一点再成亲的话,让这婚礼变得不知道哪一天。

    “若不这样,本君怎会知道与她并不合适呢?以后此事不用再提。放心你准备的这些会派上用场。”主君淡淡说道。

    “额!我就知道会这样,你都活这么久了,又成天冰冷着张脸,别说云暖那小丫头受不了你,就连我都有些受不住,况且,云暖爱热闹,你又爱清静,不论从哪儿来说你们都不合适。”

    奈洛说完看了看旁边给他们煮茶的云暖,“啊!”滚烫的茶水倒到了手背上。她走神了,原来在旁人眼里她与他也是不般配的,为何从前自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