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贵妃回到琼凌宫后便摔了一个杯子。

    咳,当然,并不是因为方才三妃都不给她面子这件事。

    咱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宁贵妃这点儿肚量还是有的。不给面子,呵,总有找回场子的时候,发脾气算什么本事。

    既然不是为了被驳了面子这件事,那还有什么事能让宁贵妃摔杯子的呢。

    这个……自然就是万众瞩目,重中之重的天元节了!

    因为天元节事关重大,而且仅仅只剩三个月的准备时间。因此一回宫,司徒睿便召集了重臣在御书房探讨关于天元节的安排。

    自然,关于后庭如何安排的事,也是定了下来。

    原本宁丞相自然想要极力能说服皇上让宁贵妃主要负责这次的天元节后庭事宜。可是还没找到开口的机会却直接被司徒睿打了个措手不及。

    天元节后庭比试分琴、棋、书、画、骑、射、舞、工八个项目,司徒睿按照之前想好的安排,宁贵妃与刘德妃分别各负责琴、画、舞与棋、书、工三项,骑射则交给了在这次秋狩中又扬”边关娇骑“之名的薛淑妃负责。万贤妃依旧负责宫中庶务,好让其他三妃能安心准备天元节的项目。

    而礼部亦派一名官员随行支持。若有什么拿不准的,则四人商量,若实在无法决断再由礼部官员直接报给司徒睿决断。

    其实,后庭之事按理不该有前朝官员插手。不过如今天元节自然是不同,这不仅是司徒睿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天元节,又恰好是司徒睿登基以来在云国举办的一个天元节。四妃可是都没有操办的经验,只能循着往年的些许旧历摸着石头过河,因此礼部派人协同,亦也说得过去。

    再者,仔细思量皇上的安排,众人也看出来了,这礼部之人虽说是“支持”的名义,却实际是代表着皇上参与后庭的安排的。

    见司徒睿举重若轻却面面俱到,直接打了将心思动到后庭的重臣们一个措手不及,大家才恍然,恐怕之前是小瞧了这个年轻的帝王。

    司徒睿见大家听见他的安排之后面色各异,心中淡淡地笑了。

    他们都还把他当成小孩子,以为是可以随便操控糊弄的。

    呵呵,真是可笑之极。

    见众人许久都没有出声,司徒睿又开口道:“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那就这样定下来了。”

    宁丞相见此,知道若是再不努力一把恐怕是捞不着什么更大的好处了,忙开口道:“启禀陛下,这天元节事关重大,时间又紧迫。这后庭准备事宜负责的人过多,在决断上会不会略拖沓啊。”

    宁丞相的话很好理解,便是开口说话的人多了,自然最终做决定的时候就你也不服我,我也不服你,只能僵在那儿浪费时间了。

    司徒睿自然早就料到了宁丞相有此一说,淡淡开口道:“丞相此言差矣,正是因为时间紧迫因此才将项目分人负责,可以同时进行准备。若是一个人负责全部项目,难免会顾此失彼。至于决断嘛,若是四人商议都无法决断,那就报与朕决断便好了。”

    听了司徒睿的话,宁丞相又拱手道:“皇上日理万机,这天元节前朝后庭都要进行准备,若事事都让皇上您亲自决断,皇上这身子哪里受得了啊。”

    听了宁丞相看似关心,实则目标明确的话。司徒睿淡淡一笑,还未开口,便听到另外一个声音。

    “启禀陛下,老臣认为宁丞相方才所言有些不妥。这天元节事关重大,最终决断自然是由皇上亲自审过后再下决断为妙。而宁丞相所担心的‘事事’皆让皇上亲力亲为,便是太小看宁贵妃等人了吧。宁贵妃是宁丞相亲自教出来的女儿,宁丞相在前朝为皇上分忧,老臣相信宁贵妃在后庭自然也有宁丞相之风骨的。“说话的是刘德妃的父亲,刘右丞相。

    对于皇上对天元节后庭准备的安排,刘丞相觉得已经是超出他的心理预期了。原本他觉得以女儿的性子,定然是以宁贵妃为主,自己的女儿刘德妃只能为辅。如今的安排自己的女儿能与宁贵妃分庭抗礼,自然刘丞相是万分赞同的。

    这话虽然句句都是夸赞,宁丞相可怎么听却怎么不对味。

    刘丞相这话中可隐藏着不浅的陷阱。说宁丞相为前朝分忧,宁贵妃在后庭有宁丞相的风骨。自然是略有些讽刺宁家“一手遮天”“权势逼人”的意思。可若是再根据前后的话一起品一品,更是让宁丞相品到了一股若是后庭天元节的事需要事事请示皇上,则代表着宁贵妃能力不足的意思。

    若说明朝暗讽对于宁丞相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无须在意。可是这天元节还未开始就给他女儿下套,这可不能就这么让他把套给套严实了。

    宁丞相心思急转,又看了看司徒睿,看出他已经做了决定不准备更改的决心。心中叹气,罢了罢了,谁让自己棋差一招慢了一步呢。

    于是面上笑道:“老臣和贵妃娘娘不过是时刻记着皇上,想着为皇上分忧罢了,当不得刘大人如此称赞。”

    接着又道:“陛下日理万机,殚精竭虑。老臣先前也不过是为了陛下的身子着想。这天元节确实是事关重大,不过老臣相信,以贵妃娘娘、德妃娘娘和淑妃娘娘三人之力,定然能将后庭准备得尽善尽美的。”

    宁丞相这话确是绕过了刘丞相的陷阱,却也是不得不退了一步同意了皇上的安排。

    于是,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宁丞相便赶紧派人将此事告知宁贵妃。

    而宁贵妃回琼凌宫后,茶水方端上,宁丞相派的人就到了。听完那人的报告,宁贵妃手上的茶杯“啪”的一声便掉了下来,和地板撞出清脆的声响。

    “你说什么?三个人同时负责?还有礼部官员来协助?”

    宁贵妃此时却没有心思去顾及洒在身上的茶水和脚下粉碎的玻璃碎片了,只焦急的追问,希望自己方才是听错了。

    “回禀娘娘,是这样的。皇上说由您负责琴、画、舞三项,刘德妃娘娘负责棋、书、工三项,骑射则交给薛淑妃娘娘负责。方才在御书房才定下来,估计不久之后圣旨就到了。老爷一出来就赶紧派小人来给您报信了。”

    刘德妃!

    薛淑妃!

    宁贵妃再次确认了这个消息后,牙槽紧咬。

    对于天元节后庭主事一事,她已经盯了许久了。原本想着秋狩回来之后找个机会和皇上提上一提,配合自己父亲在前朝也努努力,自然是能手到擒来的。

    可却没想到皇上速度这么快,才回宫来竟然就直接公布了安排。估计父亲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吧。

    “好了,我知道了。告诉父亲,先不要轻举妄动。”宁贵妃挥挥手让殿下报信的人退下,自己却陷入沉思。

    月絮姑姑不敢在这时候打扰宁贵妃,只命人小心地将地板上的碎片给清理干净,以免一不小心扎伤了宁贵妃。

    宁贵妃沉思半晌,突然觉得膝盖处有些凉意,低头一看,膝盖处有两处显眼的茶渍,自然是方才茶杯摔落之时泼上的,原本不愉的心情越发的烦躁了。当即冷下脸来冲月絮道:“怎么做事的,就让本宫穿着这污糟的衣服贻笑大方吗?”

    月絮姑姑知道宁贵妃是因为天元节安排一事正心烦,也不敢回嘴忙跪地道:“奴婢知错,娘娘息怒。奴婢马上拿新衣服给娘娘换上。”

    宁贵妃低头又看了看茶渍处,越发觉得污糟显眼了。手猛地一甩气冲冲地进了内室,伴随着气冲冲的身影是从内室传来的一句:“还愣着做什么?”

    月絮姑姑连忙又爬起身进了内室,给宁贵妃找了一套干净的新衣服换上。准备将泼了茶渍的衣服收起来拿去洗衣房清洗。

    宁贵妃坐在梳妆镜前,见月絮姑姑收拾那沾了茶渍的旧衣,面色不愉道:“还收拾什么,直接丢了去。难道本宫还要穿这污糟的旧衣?!”

    月絮姑姑忙应声,让人将衣服拿去丢了。

    其实,那件旧衣也是宁贵妃为了秋狩新做的。用了一个番邦国进贡的一种七彩丝线层层勾叠出繁复的花纹,随着宁贵妃的走动仿若万花盛开之景,颇得宁贵妃喜爱。

    可是这时宁贵妃正在气头上,再喜欢的衣服此时还哪有什么心思。自然是拿那件衣服出气了。

    月絮姑姑也知道这个理,明面吩咐人去丢掉,暗地里却背着宁贵妃作出了一个“截下”的手势给那来收拾衣服的宫女。

    宫女微微点点头便抱着衣服出去了。

    自然,这衣服不会被就这么丢掉,要等着月絮姑姑晚点再处置。

    宁贵妃拿衣服撒完气还不够,坐在梳妆镜前看什么都不顺眼。

    忽然伸手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都扫落在地,眉毛竖起道:“不过是些陈年旧货,怎么还拿出来给本宫用。尚工局怎么办事的?”

    月絮姑姑心中叹气,又吩咐人来将胭脂水粉都清了出去,劝道:“娘娘息怒,莫气坏了身子可是划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