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玉儿在陪着德妃回宫室后,兴致缺缺,便没有去草场。因此,当薛淑妃大展风采,宁贵妃临阵被换帅的事情传来时,让赫玉儿一阵错愕。

    她入宫的首要目的便是要一举铲除宁贵妃。因此,对宁贵妃还是有了些许了解。以宁贵妃的手腕和心计,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在这么大好的时机被一向口不过心的薛淑妃给抢了风头啊。于是,赫玉儿又好好地让小兰将草场上发生的事情给她细细地讲了一遍,当听到小兰兴奋地说起薛淑妃曾经“边关娇骑”的“传闻”时,赫玉儿这才恍然大悟。

    果然是以有心算无心,刘德妃上午就是栽在了这句“以有心算无心”上,接着下午就轮到宁贵妃自己尝尝这句话深意了。

    “好一个薛淑妃啊!没想到平日里却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赫玉儿思索着,“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这宫里的人果然是比平日里见到的要隐藏得更深啊。”

    小兰在一旁一样的心有戚戚道:“平日里见薛淑妃娘娘总是耀武扬威,张牙舞爪的。没看出来她竟然曾经还有‘边关娇骑’这么威风的名声呢。”说着又疑惑道:“小姐,以她薛老将军的嫡亲孙女,先帝钦点的太子第一侧妃身份,为什么回京之后反而低调下来了呢?而且,而且竟然最后只排了个四妃之末呢。”

    “呵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想必薛老将军深明这个道理。”赫玉儿微眯着眼,“薛淑妃当时可谓是站在风尖浪口之上,司徒睿当时作为太子,还未娶正妃,她薛淑妃的侧妃名分就定下来了。可谓是离太子妃仅一步之遥了。毕竟以薛淑妃的身份,也不是当不得太子正妃的。这个时候,你说,同样位高权重的丞相家会怎么想,太傅、太尉又会怎么想?谁家没有一两个适龄的小姐呢。”

    赫玉儿给小兰分析,“若是这个时候,薛淑妃高调回京,肆意张扬。那么在太子迎亲喜轿之前迎接她的,恐怕就会是无尽的麻烦和性命之忧了。”

    “啧啧,看来薛淑妃也不容易啊。”小兰摇摇头感叹道,“那,都这么低调了,不就是为了入宫后的地位吗?为何最后薛淑妃反而成了四妃之末呢?”

    “低调过头了呗。”赫玉儿道,“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薛老将军没有看透,真正的低调,是需要强势做后盾的。缺少强势的低调不叫低调,叫示弱!而在这京都,示弱就等于被欺凌!”想到在京都随处可见的恃强凌弱,恃权凌弱,赫玉儿扬了扬眉,

    “薛老将军虽然在兵法打仗上善谋善略,可这京都不是他那真刀真枪一刀见血拼出来血热的战场,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笑脸背后是毒药的战场!”

    这里没有热血,只有强权!

    “不过,薛老将军能在战争中将兵法运用得炉火纯青,没道理在京都会失这么大一个手,恐怕是吃了鞭长莫及,信息滞后的亏吧。”

    “哎呀,看来这薛淑妃也没有什么很不简单的呢。原来全靠薛老将军千里之外的指点啊。”小兰撇撇嘴,“据说今日她可是威风呢,与往常那般样子相差可大了,小姐您说,薛淑妃这是不是看着刘德妃今日受这么大挫,准备要和宁贵妃分庭抗礼了啊?”

    “分庭抗礼?”赫玉儿失笑,“薛淑妃想要和宁贵妃分庭抗礼还远着呢。小兰,记住,一时的胜利失败并不代表什么。就像今日先是刘德妃受挫,接着宁贵妃受挫,可你怎么知道,接下来不会轮到她薛淑妃自己呢?”

    而赫玉儿没想到……她和小兰讨论的话,竟然在下午一语成谶。

    待到下午传膳时间,就传来了“贵女失踪”事件。

    赫玉儿听到消息的时候只是笑了笑,并未去凑这个热闹。自顾地用膳,不过却吩咐小兰好好打听着,一个细节也不能放过。

    果然,当事情一步步发展到最后,明若晓最终被罚以醒来之后,佛堂静修三年抄写礼法卷宗以正心性。

    而这个高高拿起,轻轻落下的惩罚也让宁贵妃在这件事上收了一个漂亮的尾。

    别看禁足三年颇有些年岁,可明若晓今年方一十二岁,三年之后正好十五岁及笄,正好选婚嫁人,并不会耽误什么。而冲撞皇妃、谋害嫡女可是足以砍头的大罪,就这样罚了个禁足,岂不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么。

    鉴于明若晓在柱子上那一撞,宁贵妃若是重罚恐怕被人说心狠手辣,冷血无情。轻罚,却也会被议论礼法不明。如今罚禁足三年,再加上抄写礼法卷宗的法子,既也不算重罚,又圆了礼法,可谓是一箭双雕啊。

    没看到外面现在大家都在传宁贵妃仁慈心善,明若晓那般冲撞都只罚了个禁足。至于说抄写礼法卷宗,那也是为了明大小姐自己好啊。

    宁贵妃这一局可谓是赢得个满堂彩。

    没见到薛淑妃下午的风光大气已经被大家抛之脑后,完全忘记了吗?

    “看,小兰,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和以有心算无心。”赫玉儿给小兰分析着:“这贵女失踪的事情,恐怕是宁贵妃故意给薛淑妃布置好的一个局,以报下午被夺权之仇。而薛淑妃正春风得意,哪里想得到宁贵妃竟然反应这么快就给她下了套。最后只能傻傻的被宁贵妃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赫玉儿摇摇头,“别说有薛老将军指点的时候薛淑妃没有抢过宁贵妃四妃之首的位置,在这宫里没有薛老将军的指点,薛淑妃想和宁贵妃斗,还差了点儿。”

    “呀,那这个叫不叫一报还一报呢?”小兰掰着手指,“小姐你看,宁贵妃设计陷害无辜的刘德妃,就被薛淑妃算计下午既丢了权丢了人,算是报应吧。而薛淑妃呢,下午算计了宁贵妃,晚上就被宁贵妃算计回来,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这也算是报应吧。这报应来得可真快啊。”

    赫玉儿听着小兰的天马行空,不禁笑出声来,“小兰,你真是个活宝。”

    “小姐取笑人家,小兰哪里说错了嘛?”小兰噘嘴不依,“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本来就该一报还一报!”

    “哦?那按你这么说,你觉得,德妃娘娘该怎么报应宁贵妃呢?”赫玉儿挑挑眉,笑着打趣道:“上午的陷害可是拖到了现在都还没动静呢。这个报应来得有点慢啊。”

    “哎呀那小兰怎么会知道嘛,小兰哪里敢妄自猜测德妃娘娘的想法嘛。不过小兰觉得啊,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德妃娘娘肯定不会白白吃这么个亏的。”小兰得意地翘起小下巴。

    “哎哟,小兰现在说话也一套一套的了啊。”赫玉儿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既然你猜不透,那咱们就去看一看呗。”

    “诶?这么晚了?”小兰走过去顺手拿梳子给赫玉儿梳理着头发,一边好奇地问。

    “嗯。咱们看了一天的戏,总要找个人讨论讨论,谈谈对这折子跌宕起伏的大戏的感想嘛!”赫玉儿笑眯眯地回答。

    不一会儿,收拾妥当之后,赫玉儿让小兰拎着食盒一起去了刘德妃的宫室。食盒里装的是刘德妃喜爱的几种小点心。

    依赫玉儿的猜测,刘德妃必定是没有什么心思用膳的,再说了,她总不能两手空空正大光明跑过去说“是我来八卦的”吧。

    赫玉儿带着小兰到了刘德妃的宫室,却被拦在了门口,说是要进去通禀一声。

    不一会儿刘德妃身边的一个叫秋思的一等宫女便出来了,见到赫玉儿在门口,忙行礼道:“秋思见过赫美人。”

    赫玉儿笑着摆摆手,秋思起身后并未将赫玉儿迎进去,只是又福了福身道:“赫美人见谅,今日已晚,娘娘吩咐不见客。”

    赫玉儿一愣,转而恢复神色道:“是我唐突了。这么晚了还来打搅娘娘。”说着将小兰拎着的食盒接过来道:“只是今日的桂花糕做得着实不错,我记得德妃娘娘似乎也喜欢,便想着给送些来。”

    秋思想了想,朱盈姑姑只说娘娘不见客,倒没有说送东西该如何处置。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定。

    而赫玉儿也不催促她,只是笑意盈盈地站在那儿,仿佛是真的只是来送糕点的。

    平日里赫玉儿可没少往德妃娘娘殿里跑,这些个侍奉的宫女、太监们自然都受过她的恩惠。

    罢了,既然珠盈姑姑没说不能收,便收下吧。于是秋思接过食盒笑道:“还是赫美人贴心咱们娘娘,还记着咱们娘娘啊。那秋思先谢过赫美人了。”

    秋思这话别看着似普通的寒暄,可却是隐隐向赫玉儿透露出,自刘德妃从大殿回来后,至今为止赫玉儿是第一个登门的。

    平日里往刘德妃这儿串门的妃嫔可是不少,可这真的出事了,却没有一个人上门了。这宫里的人情冷暖可见一斑。

    赫玉儿自然听懂的秋思的话中之意,让小兰悄悄给了个装有红封的红包递了过去。秋思笑笑的接下了。

    既然德妃娘娘不见客,赫玉儿自也不好再久待,于是便带着小兰告辞回去了。

    秋思站在门口看了看手中的食盒,又想了想,方转身向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