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闻言娇笑着说:“姐姐这可真是太抬举妹妹了,陛下不过是偏心这样说说罢了。咱们云国最不缺的便是骑射双绝的女中巾帼了,哪里轮的上妹妹献丑呢。”言毕,不顾宁贵妃微微有些变了的脸色,又冲司徒睿羞涩笑道:“既然姐姐扎了靶子,若是陛下不嫌弃,臣妾愿意献丑了,为众妹妹和贵女小姐们抛砖引玉。陛下看可好?”

    司徒睿搂着淑妃笑得更欢了,觉得怎么平日里不觉得淑妃这般贴心可人,今日却句句都贴他的心,他都不需要去给暗示就知道他想要她做什么。

    自然,语气便更加宠溺道:“爱妃可莫谦虚,你可是薛老将军亲自给带出来的,自然不会堕了薛老将军的名头不是。靶子嘛只是让大家随意玩玩,爱妃就替朕主持着吧,告诉她们,若射得好了,朕重重有赏!”

    “重重有赏”四个字被司徒睿加重了语气大声说道,一旁离得稍远一点的贵女们纷纷听得一清二楚,顿时都有些激动起来。

    方才女眷和男臣虽然算是在一起,不过为了避嫌,女眷还是往远处稍稍离了一些距离。薛淑妃与舒大小姐过来的时候,她们虽然看到了皇上这边的动静,但是由于她们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的提高,所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倒是不太清楚的。

    不过如今这“重重有赏”几个字她们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云国当初是马上得天下,因此自始祖帝而来云国上下皆重骑射,云国中的家庭只要有条件,都会让自己的孩子学习骑射。因此,这些闺女子,虽说也许技术不好,却都可算是“会”的。

    于是,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

    淑妃笑着应了这差事,又柔柔地给司徒睿行了个礼,司徒睿笑得非常欢畅,显然心情好极了。

    而一旁的宁贵妃听到司徒睿的话时却差点脸都绿了。

    她辛辛苦苦费尽心思让人专门弄的箭靶子,转眼间这么两句就被皇上将主持之权交给了薛淑妃。

    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宁贵妃气怒,皇上平日里虽然对薛淑妃也算是宠爱,可却不会这样驳了她的面子,今天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淑妃让她下不来台。

    薛淑妃今日到底是给皇上施了什么妖法了?

    宁贵妃看着众人都此起彼伏地赞扬着薛淑妃,心里的火一把一把的烧了起来,人们每一声赞扬,每一个谄媚的表情都为这越烧越大的心火给添枝加柴,让宁贵妃这心头之火越烧越大,越烧越烈,越烧……越恨不得让薛淑妃这个罪魁祸首立即从她眼里彻彻底底的被抹去。

    可她毕竟还没有失去理智。

    只得咬牙再咬牙,控制再控制,才能保有面部肌肉的正常,和仪态的端庄。

    由于贵女们的跃跃欲试,因此司徒睿并未再多说什么便让薛淑妃与宁贵妃带领众女们去贵妃之前圈好的靶场了,自己则带着众臣继续方才的狩猎。

    靶场虽然是临时建成,但宫中之人办事哪里敢偷工减料,偷懒耍滑。即使只是在短短的时间了,靶场也做得非常完善,所有需要的工具一应俱全,需要注意的细节,也有专人检查。

    贵妃看到设施完备,做工精良的靶场,心里不自觉地涌出了一股自豪。可突然一想到现在将由薛淑妃“接管”她的成果,宁贵妃又忍不住怒上心头。

    看着薛淑妃一副主人的样子招呼着众女眷玩着,宁贵妃冷冷一笑,薛诗韵,本宫定然不会让你这般一直得意的!

    于是,宁贵妃朝月絮低声吩咐几句,月絮便匆匆离开了。

    薛淑妃虽然在主持比试,但对宁贵妃还是相当之重视,派落欣姑姑时时“看顾“好宁贵妃,莫要让宁贵妃身边无人可用。

    于是,月絮一离开,落欣就发现了,立刻上报给了薛淑妃。

    薛淑妃此时刚刚射出一箭,她是从小被薛老将军一手带大的,自然女孩子家家之间的射箭完全不在话下,只见她看都未看只随随意意搭弓一射,便看见箭簇以笔直飞快的速度向前飞速前进,然后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正中红心。

    众多贵女们看着是又羡慕又嫉妒,纷纷拿起弓开始试一试自己的技术,看是否能和薛淑妃一争高下。

    薛淑妃将宫递给一旁服侍的小宫女,在听了落欣姑姑的汇报后只是微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继续看似“专注”地看贵女们射箭比试了。

    众女们兴致勃勃,薛淑妃也似从未感觉到危险般的惬意,有时还上前指点着贵女们,让她们技术变得越来越好。

    一片欢乐和乐之际,一场针对薛淑妃的阴谋,席卷而来。

    贵女们三五成群地比试着射箭,也有对射箭不太感兴趣的贵女们牵马驰骋或是去凉棚休息。按说场上最高位份要数宁贵妃了。本该由她负责主持这些贵女们玩乐的事宜,可方才皇上金口玉言让薛淑妃主持玩乐。

    因此,可以说这场上的女眷们如今都由薛淑妃负责,无论谁有需求,都需要薛淑妃一应调控。宁贵妃倚马斜靠,看着薛淑妃主持着贵女们玩乐忙得团团转,讽刺地一笑,翻身上马朝着行宫疾驰而去。

    薛淑妃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了宁贵妃的离开,心里得意万分,面上却依旧大方含笑,和贵女们有说有笑的切磋着。

    薛淑妃一时间能转变这么大自然是有人背后指点,她自入宫起就被宁贵妃压制着,如今却成功地从宁贵妃手里赢了这一仗,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宁贵妃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宫室,而月絮姑姑一会儿也回来了,向宁贵妃禀报过后便开始伺候宁贵妃梳妆。

    “今晚啊,估计是睡不好了,我先靠一会儿,待会儿早点传膳。”宁贵妃懒懒地靠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容颜。

    铜镜昏黄,即使在白日里也不显亮。镜中的女子,朱唇鲜红,眉眼上挑,轻轻勾唇便仪态万分。

    可仔细看去,那眼神深处却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戾气,仿佛被隐藏在美好画皮下的一只嗜血猛兽,潜伏着,等待着。

    “月絮,你说这皇宫,是不是让人变得不像自己了。”宁贵妃摸着自己的眉眼,指腹微微用力便抹掉一抹艳色的胭脂,她看着铜镜里花了妆的女子,有些愣愣的笑了起来。

    未进宫之前,她最是讨厌这些胭脂了。她一直自恃自己样貌出众,才华过人,又是当朝丞相的嫡长女,身份尊贵。无论在哪儿,她都会是人群的焦点,压根不需要用什么胭脂水粉让自己显得光彩夺目。

    而事实一直也都是这样。她出生的时候,皇室的公主、先帝的姐妹们大多都已远嫁。而先帝并没有公主,她便可以说得上是云国最尊贵的千金小姐。她从小也知道,她一定会要进宫,而她也一直立誓一定要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就像她的父亲在朝堂上是百官之首,而她立誓要在后宫中坐上首位。

    虽然后来先帝突然薨逝,但她依旧不出意外的进了宫,一进宫便封了贵妃离那万众瞩目的凤位几乎是触手可及。

    接着,皇宫一个个,一批批地开始进人,可她不在乎,人再多又如何,她依旧是这宫里位份最尊贵的女子。甚至德妃、贤妃、淑妃三人她一直也都未真正的放在心上。

    德妃虽于她是登上后位的最大竞争对手,可她知道,皇上是要靠这个后位去换更大的利益。而右丞相刘家,他们所有的价值,封了四妃也就足够了。除非突然发生了什么不可预估的事情,皇上是不会轻易立德妃为后的。

    而贤妃,呵,一个附属国的公主而已,能封妃已经是造化了,还想妄想什么。

    一直,到淑妃进宫,她看着那个刚刚及笄,面色还稍稍带着稚嫩的少女,缓缓走到她面前行礼的时候,心里,却咯噔一下,仿似被什么给撞了一下。有种不知如何言说的涩重。

    薛老将军是武将中的第一人,云国的边境安危可以说大部分地方都是靠着孙老将军带领将士们保疆卫国。而孙老将军嫡亲的亲孙女,他亲自带大的嫡长孙女。

    看到淑妃的第一眼,她就隐隐预感,这个少女恐怕会是她登顶后位的最大不安定因素。

    可是淑妃进宫后呢,嚣张、任性、跋扈、脾气阴晴不定,晴舒宫伺候的宫女,除了她从薛家带来的落欣姑姑,甚至就连一等宫女在这几年都有所更换,更别说是余下的杂役了。

    就这样,当初那个初初进宫背着光向她行来的少女,变成了宫里牙尖嘴利、任性妄为的薛淑妃。

    后来她无数次的探寻,都搜寻不到那次在看到薛淑妃时候心里会突然产生的略略涩重的原因。仿佛那涩重只是她自己的一个恍惚,根本是不存在的。

    就像寻常的宫妃,仗着家世傲人,骄傲、嚣张。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稍稍收敛,甚至会略微的讨好。

    后来,她不再探寻那丝涩重的原因,却一直都未将那感觉抛之脑后。可淑妃却还是那样,嚣张跋扈,任性妄为、脾气性子又呛又辣,甚至对性命比她还要漠视。

    再后来,她也开始习惯这样的淑妃了。她也慢慢模糊了记忆力那个初初入宫的少女。

    而今日,就在今日,那个少女却突然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