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室后,小兰依言找出了赫玉儿要的衣衫。赫玉儿换好后,又吩咐小兰装了几盘点心,便带着小兰向着李淮玉的宫室去了。

    李淮玉此时依旧在床上休养,方才司徒睿带着宁贵妃来看了看她,便去了围场。

    毕竟秋狩是一年一度的重大节日,断不能因她而受到影响,令百官寒心。

    赫玉儿来时,李淮玉正在喝药。许是得了吩咐,赫玉儿并未闻到那药汤有多苦,反而似乎还闻到了一丝甘草的甜味。

    见到赫玉儿进来,李淮玉极快地将汤药一饮而尽,屏退了众人,只留下小春在近身服侍。

    赫玉儿施施然走到李淮玉对面的板凳上,慢慢悠悠地将今日殿上发生的事情,各人的反应都一一说给李淮玉听。

    李淮玉听完,先以非常优雅的姿势先翻了个白眼,然后立即转了眼神,坚持不再看向赫玉儿。

    要知道,她最讨厌的就是湖绿色。当年,她是在湖中命悬一线时候被司徒睿给救了,因此,湖水以及湖绿总是能带给她心理最深处的阴影。

    可自从知道她的这个“小秘密”之后,赫玉儿就有了这么个嗜好――在两人需要独处且她不得不听她说话的时候,一定会穿湖绿色的衣裳。

    曾经,她也坚持不看她,谁知赫玉儿竟然也无赖地不讲了。毕竟――只有在公子交代任务的时候,才会有“不得不听”的情况发生。她最终只能败下阵来。

    抓住了李淮玉的软肋之后,赫玉儿恨不得变本加厉四季常绿。若不是当时司徒宇实在被她整日整日的绿裳给看腻了,这才解救了湖绿综合征的李淮玉。

    “你说的这些,我一样查得到。”李淮玉移开眼神,盯着床顶的帷帐,淡淡地说到。

    “是啊,可是不会有我这么详实生动啊。”赫玉儿眉开眼笑,一点儿也不介意李淮玉的态度。每当她穿绿裳面对李淮玉的时候,心情都会不自觉地好上三倍。

    “……你是来说书的吗?”李淮玉瞥了赫玉儿一眼,可看见那身湖绿就忍不住胃里泛酸,冷冷地讽刺道。

    没想到赫玉儿依旧不以为意,无赖道:“对啊,皇上怕你无聊,专门派我来给你解闷。你说,我以后每天都来陪你说话怎么样?”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见李淮玉移开眼神,坚决不往她身上看,赫玉儿笑眯眯地起身走到李淮玉的床前,“公子说……”

    听见“公子说“三个字,李淮玉立即将视线从帷帐上收了回来,投向赫玉儿,却在接触到湖绿的衣裳后瞬间又转开了视线。”

    “公子说……”赫玉儿洋洋得意地看着李淮玉,一字一顿,慢悠悠的将每个字都在舌尖上拖出最长的回音,“公子说……你不看我,我就不告诉你!”

    “赫!玉!儿!”

    李淮玉苍白的脸上因怒气晕出淡淡的红色,“你能不能不要总这么幼稚?”

    赫玉儿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勾了勾嘴角,笑道:“不能。”

    ……

    和无赖是讲不了道理的。

    李淮玉再次地体会了这句话的真理性之后,只能无奈地看着赫玉儿,并集中自己的目光在赫玉儿那张她怎么看怎么欠揍的脸上,努力去忽视那张脸下面大片大片让人眼晕作呕的湖绿。

    “公子有何吩咐?”

    “公子说,隔岸观虎斗。”这次赫玉儿没有再捉弄李淮玉,简简单单地将司徒宇的命令传达给了李淮玉。

    “知道了。”

    听完赫玉儿传达,李淮玉终于可以如愿地再不看赫玉儿那张欠揍的脸,甚至她连挪开视线都不装了,直接将眼睛闭上下逐客令,“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赫玉儿笑嘻嘻地晃到李淮玉的床前,弯下腰冲着李淮玉道:“那怎么能行呢,我可是奉旨来陪婕妤娘娘来解闷的呢。”

    说着转头吩咐小兰将带来的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各色的点心,又继续说道:“皇上可是担心我们的颖婕妤呢,命我好好地陪着颖婕妤,不得有误。”

    ……

    李淮玉猛地睁开眼,却连计较的心都没有了。对于赫玉儿这样耍无赖,她真真是无奈了。明明两人两看两相厌,为什么她还能这么无赖地笑嘻嘻地往她跟前凑!难道她不是像她一样看到她就很想给她一拳吗?!!!

    “我会跟陛下说不需要你来陪我。”转开眼,李淮玉声音淡淡地,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果然知我甚者,李氏淮玉也!”赫玉儿拍拍手,退开与李淮玉拉近的距离,勾了勾嘴角,“既然这么能揣度人心,不妨跟我分析分析与你素不相识的四皇叔当时为什么会飞身去救你呢?”

    听到这里李淮玉才明白,原来赫玉儿前番这般无赖胡搅蛮缠,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呵呵,这是公子让你问的,还是你自己想知道的?”李淮玉睁开眼,眼神讽刺,“莫以为公子喜爱你,就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

    “呵,公子想知道还是我想知道……”赫玉儿凑近,嘴角斜挑,带出一丝魅的讥讽,“有区别吗?”

    “这次惊马,你们原本的的目标不是宁贵妃吗?如今还不是我一句话,变成了现在这样。”赫玉儿随意地吐出某些应不可为人知的真相。

    李淮玉突然就被激怒了,瞪大眼睛狠狠地盯着赫玉儿:“又是你!你凭什么!”

    “凭我比你聪明,蠢货!”赫玉儿突然拉远和李淮玉的距离,直起身来双手抱胸盯着赫玉儿因为激动而显得不再苍白的面色,“你想先把线索都指向宁贵妃,在她万口莫辩的时候再挺身而出维护于她,借而投入宁贵妃的阵营以保障自己不再当被人盯着势单力薄的出头鸟。呵呵,简直是太天真!真不知公子怎么会答应你这么愚蠢的主意。”

    “你!”李淮玉听见赫玉儿这么直白就把她的计划说了个通透,心里一惊,犹疑想着她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公子告诉她的?

    “别想了,这么简单的事我还看不出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蠢么?”一看李淮玉的神色,赫玉儿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翻了个白眼,赫玉儿坐在小兰搬来的椅子上,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你以为你这次示好于宁贵妃她就不会想要除掉你?天真!”赫玉儿说话丝毫没有任何的遮掩,“你以为进了宁贵妃的阵营就相对安全一些?更加天真了!”

    “无论你示好与否,只要司徒睿继续宠爱你,宁贵妃都会将你看做眼中钉肉中刺!在这个时候你把自己送到她的眼皮子底下去任她拿捏,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么?!”

    “我……”

    李淮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亏得公子这些年还专门训练你怎么在宫里行事,难道你脑子全被那些怎么勾引男人的手段给占满了吗?”

    “你!”原本李淮玉有些心虚,听到赫玉儿说得这般难听又忍不住气愤起来。

    她自认为自己才貌双全,赫玉儿这个草包完全无法与她相比,不过是仗着公子的喜欢和庇护罢了。可如今赫玉儿的话却像当头棒喝一样打了她一个头晕眼花。

    虽然不想承认,她却不得不承认,赫玉儿的分析是对的。

    她竟然没有她赫玉儿对形势把握得准确,这样的认知让她颇有些头晕目眩,不能接受。

    于是,她奋力反驳道:“那你呢,你这样做又哪点比我的计划好呢?”

    “呵呵,李淮玉,你现在还没人认清楚吗?你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去跟那些妃子们争风吃醋吗?!”赫玉儿的声音变得狠厉,“若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你还是早点和公子说把你调出去的好,不然早晚会坏了公子的事!”

    “我!自然不是!”李淮玉想要为自己辩驳,却发现语言这么的苍白无力。

    是啊,她进宫的目的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和那些妃子们争宠吗?

    突然,李淮玉明白了自己为何输了这一局。

    “是我这次没想清楚,我会向公子请罪的。”李淮玉颇有些狼狈,却依旧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自衿地说道。

    她突然有些无法面对赫玉儿。她一向自恃比赫玉儿通透,比赫玉儿能干。可在这宫里的第一局,她就输了。

    “你请罪与否于我没什么关系,不过你记住,这宫里可不止你一个聪明人!”赫玉儿最后讽刺地丢下一句,就带着小兰转身离开。

    听到这最后的一句,李淮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红白交替了好一阵子。

    春儿方才在一旁哪里敢插话,如今看到自家主子脸上神色不定,颇有些狼狈的模样,不满地进言道:“主子您别听她乱说,这次您只是一时没有把握清楚状况而已,往后哪,肯定比她要强。”说着嘴巴向房门方向努了努,这个“她”自然是指方才走掉的赫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