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必定是知道这荷包是谁的吧。赫玉儿垂下眼睑,既然宇哥哥说把事情办好了,这么重要的荷包,自然也是万无一失的,这荷包与德妃定是脱不了干系。

    就在此时,张婕妤仔细看了许久之后,将荷包放下,朝着司徒睿行礼道:“启禀陛下,臣妾鄙陋,只看出这荷包所用的布料用的是在明德元年陛下登基时南部洛瓦族的贺礼中呈上的青绢所绣,当时这种青绢共有四匹,陛下分别赏给了四妃娘娘。而这绣法,臣妾确实是看不出来。”

    “四妃。”司徒睿眼神一一从贵妃、德妃、淑妃面上扫过。淑妃方才沉寂了半晌没敢吭声,眼下看着这一下子就跟自己扯上了关系,忙撇清道:“陛下明鉴,这荷包臣妾可是眼生的狠,定与我晴舒殿没什么关系。再说那青绢臣妾可一直都收得好好的,万万是没有拿来赏人做了荷包的。陛下若是不信,可派人去宫中将我殿中那匹青绢取来一看便知。”

    淑妃撇清自己,贤妃又远在宫中,一下子,嫌疑人变成了宁贵妃与刘德妃。

    方才查出证据皆指向宁贵妃,却一波三折宁贵妃从嫌疑人变成了受害者,不知道这时这宁贵妃又成了嫌疑人,要如何脱身呢。

    众妃暗暗思忖着,却无人敢开口。

    此时,自进殿来一直沉默地坐在位上的德妃终于开了口,不似淑妃那般着急,只是淡淡地说:“这青绢臣妾却是赏了几尺给底下的丫头。”

    而只说了这一句之后,却住了嘴没有再说第二句。

    见此,宁贵妃只委屈道:“臣妾这是又被陛下给怀疑上了,臣妾可真真是冤枉死了。陛下可要好好的查一查,给臣妾沉冤昭雪啊。”

    眼下,看来嫌疑最大的要数的德妃了。

    司徒睿面色沉沉,心中颇为恼怒。他怀疑过所有人,可从未怀疑过德妃,可眼下,却是德妃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司徒睿冷声将服侍三妃的二等宫女都宣上了殿,让落云当场一一的询问排查。

    宫中的荷包都是有制式规定的,那青绢荷包按制式是属二等宫女的。三妃作为正二品“妃”位,按规定每位妃有贴身嬷嬷一名,贴身大宫女一名,一等宫女四名,二等宫女八名,余下三等宫女与杂洒数名。

    很快,二十四名三妃的二等宫女就被带上了殿来。

    作为正二品妃的二等宫女,平日里虽然不是主子面前得脸常伺候的,却也是能蒙受些主子的眷顾,在主子面前露个几回脸,还是有些见识的。因此,二十四名二等宫女虽然心中亦慌张不已,却没有瘫软倒下的,各个都强自镇定跪地行礼。

    落云按司徒睿的指示拿着青绢荷包给这二十四名宫女看,问道:“这个荷包是谁的?”

    众位宫女皆抬头看着落云手中的青绢荷包。有的面带疑惑,有的却好似看出来什么,眼神略有些惊慌。

    落云不动声色地将众位宫女的反应皆看了个遍,然后突然朝着一位宫女道:“你来说,这个荷包是谁的?可要考虑清楚,在陛下和娘娘们面前说谎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那名被点到的宫女听到落云的话,身体忍不住抖了起来,“奴婢……奴婢……”

    “说!”落云一声厉喝,让众位宫女都骇了一跳,那名被问到话的宫女更是骇得连跪姿都维持不住,一个瘫软到了地上,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奴婢,奴婢仿佛是记得在……”

    “这是奴婢的荷包。”

    就在此时,一个冷静的声音从二十四名宫女中传出,落云抬头,就看见是那个看到荷包时最为平静的宫女。

    “去年德妃娘娘赏给巧琴姐姐一尺青绢,奴婢与巧琴姐姐交好姐姐便分了奴婢一些,制了这个荷包。荷包内侧绣有奴婢的名讳‘佩玲’,大人一验便可知奴婢所言是真是假。”

    落云当场将荷包打开,将荷包从内翻出,果真见到内侧绣着两个字――佩玲。

    这一下,众人看德妃的目光变得奇怪起来,而司徒睿深黑的眼眸中,似乎有一种不知名的愤怒在涌动着,却又被极力压制着。

    “可是德妃指使你去害人的?”司徒睿冰冷的吐字让德妃原本平静的心猛地揪紧了。

    他不信她了,他开始怀疑她了,他竟然会怀疑她!

    德妃向来难起波澜的心掀起了狂风大浪,因委屈和被误解而成的怒气一截截的上涌却被她极力的压制。

    “陛下明鉴,此事与德妃娘娘无关。德妃娘娘向来与人为善,怎会指使奴婢做下这等恶事。此事是奴婢一人所为。”那名叫‘佩玲’的婢女言辞清晰,丝毫未有之前那些宫女太监那般惊恐畏缩之态。

    “前日午时,奴婢收到一个小纸条,上面说奴婢的弟弟在他手上,让奴婢按他的吩咐去做,不然奴婢的弟弟性命不保。”说着,佩玲从袖中拿出一个纸条呈上,落云接过一看,纸条上确实是如佩玲所说一样。

    “奴婢父母业已过世,这世上只剩弟弟一个亲人,因此一时糊涂,找了同乡郑公公帮奴婢做下了那害人之事。此事是奴婢糊涂,与其他人无关,奴婢万死不辞其咎,只愿陛下莫要冤枉了德妃娘娘。”

    司徒睿眼中的黑色更胜了,周身泛出冰冷的气息。

    宁贵妃心中暗笑,面上却严肃斥道:“好个牙尖嘴利以下犯上的贱婢,陛下英明神武对此事自有决断,岂是你一个小小的谋害宫妃的罪人可以可在此妄言,大放厥词的?给本宫掌嘴!”

    立刻,就有嬷嬷上前,一手揪着佩玲的头发,另一手大巴掌毫不留情地朝着佩玲扇去。

    “啪啪啪啪啪……”不一会儿,佩玲便被扇得口鼻流血,面目红肿可怖。

    而佩玲却似感受不到自己的痛似得,被掌嘴时候未发出一声叫喊来,生生受了十巴掌。而后,朝着德妃的方向又接连磕头道:“奴婢对不起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一心向善,奴婢有幸伺候德妃娘娘就该谨言慎行。这次虽是一时糊涂,奴婢却也知自己罪孽深重,自是不能苟活的。只愧对娘娘多年照拂,却是连累了娘娘蒙冤,被陛下误解,奴婢罪孽深重,愿以死谢罪。”说着,竟在众人皆未反应之前起身一头冲上了一旁不远处的柱子,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而方才一直不吭一声的郑公公此时却突然开口道:“佩玲已将事情全部交代了,奴婢后头没什么主子,只是为了帮佩玲犯下如此罪责,幸颖婕妤命大,未被奴婢所害,奴婢愿以死谢罪。”

    听到这里落云看势不对连忙伸手,却为时已晚,那郑公公脑袋一歪,已死得不能再死了,却是咬舌自尽了。

    胆小的妃嫔此时都吓得面无人色,司徒睿面色更是难看,好不容易挖出一条线索,却在这里给断了!有关的人全都死了,这还怎么查!

    就在殿上气氛一片冷寂僵硬之时,落云突然走到殿门口,听外面的人说了些什么便回转来向司徒睿报说“佩玲的弟弟已经被找到。陛下可宣召?”

    “宣”

    落云拱手退下,不一会儿就带了一个衣着朴素的小男孩进殿。看起来不到十岁的样子,低着脑袋,面上带着畏惧,跟着落云亦步亦趋。

    待落云一停下便立马跪了下来,头也不敢抬,只不停地磕头。不一会儿,就将额上磕出了zi红的印子。

    “前日你在哪里,都干了什么?快一一招来。”落云收到司徒睿的暗示,阻止了小男孩继续不要命的磕头,冷声问道。

    “前个儿。”小男孩似想到了什么似得,有些瑟缩,“前个儿……前个儿我在屋里……正准备……准备午睡。然后……然后……”小男孩的身体开始抖动起来,“然后一个黑影闪过,我脑子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过来……就发现……发现我的眼睛被……被黑布蒙住了,整个人都……都被捆了起来。”

    说完,小男孩抖动得更厉害了,似乎想起了被捆时候的场景。

    小男孩的话似乎正好印证了之前宫女佩玲的话,确实是有人拿她弟弟胁迫她做下谋害颖婕妤的事,这么说来德妃却是无辜的了。

    佩玲是德妃的宫女,德妃若要吩咐她做事,直接吩咐就是了,没必要如此的大费周章。看来这指使佩玲的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司徒睿瞥了宁贵妃一眼,朝落云问道:“是否有黑衣人的线索?”

    落云摇摇头:“皇上恕罪,已经派人去查了。”

    若是这黑衣人查不出来,那这事儿恐怕就要成为无头公案了。赫玉儿看了看怒气深掩的德妃和略显得意的宁贵妃,暗暗给司徒宇点了个赞。

    一个个都来个死无对证,恐怕这黑衣人落侍卫是寻不到了。这事儿如今,可得全看司徒睿怎么想怎么判了。

    果然还是宇哥哥高招,看清能让德妃与宁贵妃掐上的只有司徒睿的态度了!

    只是如今,司徒睿到底还信不信德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