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宁贵妃的问话2落云稍稍显得有些迟疑。司徒睿坐在上首面色一沉,冷冷地瞥了落云一眼。落云连忙收敛心神道:“据这个小太监口供,指使他在马鞍下动手脚的人是宁府三公子。”

    “什么?”宁贵妃闻言大吃一惊,连忙转头朝着司徒睿跪下哭诉道:“陛下明察,此事定是有人栽赃诬陷,绝不会是宁府的人做的。求陛下明察。”

    语罢又转头厉声朝那已面目全非的小太监喝道:“这个腌臢货休得欺哄陛下和本宫,最好老实招来,否则给本宫仔细你的脑袋!”

    殿内众妃原本听见落云的回禀,心中皆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颖婕妤如此这般受宠,一向是在后宫之中一手遮天的宁贵妃自然是忍不了,因此借此次秋狩之机吩咐宁家人暗自买通侍奉的小太监以除掉颖婕妤。

    这样的想法,不仅是众妃心中觉得占理,就连司徒睿也觉得此事也是这般觉得。因此,落在宁贵妃身上的目光,冰冷而刺骨。

    宁贵妃却似未感受到司徒睿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得,只紧紧地盯着小太监,嘴角紧紧地抿着,眼中似有怒火在燃烧,而转身面对司徒睿时却又是委屈多了一些。

    而殿中除了宁贵妃怒气冲冲,众妃暗自偷笑,司徒睿神情冰冷之外,还有一个人却是与众不同。

    此人,正是赫玉儿。

    听到落云回禀此事是受宁府的人指使之时,赫玉儿心中猛地一跳,不自觉地眉头轻轻皱了皱。

    明明和司徒宇说好的是将事情栽到德妃身上,为何这小太监的口供竟然是宁贵妃呢?

    不过仅仅只是瞬间,赫玉儿便恢复了神色不动,悄悄抬起眼睫,看到端坐于位上的德妃脸上微微带着一抹似笑非笑。

    宁贵妃狠狠地瞪着小太监,小太监却一言不发,眼看着就进气少,出气多,快要不行了的样子。

    宁贵妃心下一凛,连忙又开口道:“敢问落侍卫,这阉人口口声声说是受宁三公子指使,可是有什么凭证?这加害后妃的大罪,可不能仅仅听信一个阉人的说法,口说无凭就要定罪。”

    落云自回禀之后,一直都未言语,此时听宁贵妃问话,回道:“自然是有的。这个小太监也是机灵的,当时收银子的时候使了个心眼,留下了宁三公子随身的一枚小印。如今这小印也搜了出来。”

    “哦?”宁贵妃拖长了声音,赫玉儿突然感觉虽然宁贵妃依旧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可听闻“小印”之后却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小印大有文章。赫玉儿心理暗忖,打定主意好好看戏。

    “那小印现在何处?”

    方才宁贵妃既是委屈又是怒气的发作之时,司徒睿一言不发,此时听闻还有物证,方才开口:“呈上来给朕看看,若无证据,可不能就这么委屈的宁府的公子。”

    司徒睿这话说得却有意思极了。表面上是说无证据不能委屈宁三公子,要为他做主。可这背后,却是在说将证据呈上让宁三公子和宁贵妃好“心服口服”。

    宁贵妃自然是听出了司徒睿话中的深意,暗暗咬了咬银牙,隐晦地瞥了一眼一旁淡然稳坐的德妃,心中冷冷的笑了,哼,看你还能稳多久。

    口中却是接了司徒睿的话道:“皇上圣明,自然能够辨别明辨是非还易之一个清白。”

    宁三公子名远,字易之。是宁贵妃二伯父的嫡次子,宁贵妃的父亲宁丞相的二弟之嫡子。宁二伯官拜户部尚书,而宁易之则在户部做了个小管事,虽无甚权柄,可有他父亲在上面罩着,宁三公子在户部一向只是点个卯就应付了事。

    皇上与贵妃先后发了话,落云自然立刻让人将小印呈了上来。

    小印是指随身印信,一般是为了便宜(ban四声,二声)行事不用随时拿代表身份的大印而雕刻的。一般雕刻的都是主人公的“字”,而小印又叫做私章。云国公侯之家或者文人皆会雕这么一枚小印,既代表身份又可随身携带。

    此时托盘中呈上的确实是一方青玉雕刻而成的小印,上面还垂着颜色略有些发旧的装饰丝绦。

    小印呈上后,宁贵妃伸手拿起,仔细地看了看就放了回去,平静道:“确实是易之的小印。”

    众人见她这般模样皆面目惊疑,这小印若是确定是宁三公子的,可是人证物证俱全啊,宁贵妃何以会如此之平静,与方才怒火中烧的模样大庭相径。

    赫玉儿趁着小印端上之时也仔细地瞅了瞅,确实是一方雕刻精良的小印,且那青玉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用的,也只有宁府家大业大才拿这上好的青玉给小辈们刻印了。

    见宁贵妃神色平静,赫玉儿心中一跳,看来好戏要开始了。

    司徒睿见宁贵妃如此模样也是心存疑惑,从宁贵妃手中接过小印,确认确实是宁三公子的小印,还未将疑惑付诸于口,宁贵妃看到司徒睿的神色轻轻笑了笑,道:“陛下有所不知,易之这枚小印遗失已久,曾四处派人去寻都没有找到踪迹。不想今日却在这儿看到这方小印,可真真是好不凑巧。”

    宁贵妃说着好不凑巧,却无一不是在暗示是有人捡了或者偷了宁三公子的小印今日却拿来嫁祸于他。

    看着司徒睿紧皱的眉头,宁贵妃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依旧是不露神色,只道:“若陛下不相信臣妾的话可宣易之来询问一番便可知臣妾所言是真是假。”

    说罢却又对着小太监厉声道:“你那背后之人想要用着等下三滥的计策来嫁祸于无辜之人,真是可恨之极。难道你以为仅仅凭你胡编乱造和一枚小印就可以蒙蔽圣上么,简直是痴心妄想!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老实将背后之人供出,本宫便向圣上请求留你个全尸!”说罢,却意有所指地向着德妃的方向瞟了一眼。

    那小太监被落云提着头,似呼吸越发困难,却依旧不言不语。

    见他这般,宁贵妃也不执意去让他说什么,等着司徒睿召宁三公子前来。

    在搜出小印后,落云就私下控制住了宁三公子,因此此时司徒睿一召唤,宁三公子就进立刻被带进了殿来。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各位娘娘小主,娘娘千岁千千岁。”

    宁三公子进殿之后礼数全足,叩拜而下,似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为何会被传召而来。

    “起来吧。”司徒睿叫起之后,宁贵妃便接口道:“易之你来看看,有人拿着你几月前丢失的小印到圣上面前指认你是昨日意图迫害颖婕妤之人。”

    “陛下圣明,臣自不会行这般大逆不道之事,此事恐有人故意想嫁祸于臣,望陛下查明真相,还臣一个清白。”

    听到宁贵妃的话,宁三公子又“噗通”一声跪下,大声反驳委屈道。

    司徒睿将小印放回托盘,使了个眼色,端着托盘的小公公就将托盘端到了宁三公子的面前,司徒睿道:“宁三公子认认,这可是你的私章小印?”

    宁易之拿起小印左右仔细看了看,又放了回去答道:“回禀陛下,这枚确是臣曾经的私章小印。”

    “哦?”司徒睿敲了敲木桌,看着宁三公子道,“曾经?”

    “回陛下,是的。”宁三公子丝毫不惧司徒睿的眼神,不卑不亢道:“此印曾于数月前遗失,臣私下找了许久皆未找到,因此又刻了一枚新章。”说着拿出一枚小印,一样的青玉制成,垂挂的丝绦却是簇新的,若是从丝绦上来说,确实是可以看得出两个小印的新旧。

    众妃眼睛都盯着两枚并排而放的青玉小印,认真仔细看了看,除了丝绦之外却真真是未有发现任何不同之处,两块小印仿佛一模一样。

    “朕怎么知道你所言是真是假呢?”司徒睿没有理会众妃在底下窃窃私语,径自问道,神色中却带着思索。

    宁贵妃此时早已回到座位上做好,面上丝毫不显担忧反而翘起的嘴角似乎丝丝有些兴奋的样子。赫玉儿站在德妃的身后,隐隐能看到德妃波澜不惊的面容,方才那一抹似笑非笑似乎只是她一时看花了眼。而一向聒噪的淑妃今日自进殿以来却一直老老实实地没有开口多说一句,只是打着扇子似在神游又好似是在专心听宁三公子辩驳。

    赫玉儿见此微微有些惊讶,按理说淑妃作为宁贵妃的左膀右臂,一向是立场坚定地站在宁贵妃的阵营,此时事情牵扯到宁贵妃淑妃即使是不为宁贵妃说些什么,也至少是应该极其关心的,却如何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似走了神呢。

    不过此时赫玉儿却顾不得去想淑妃的异样,又将视线集中在宁三公子的身上。

    只听宁三公子听了司徒睿的疑问依旧老神在在答道:“陛下有所不知,小印丢了之后臣下正是怕有人拿着臣下的小印蒙骗他人,因此在刻新印上特地耍了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