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待小兰端着面盆巾子进内室的时候,就看到往常此时还睡得天昏地暗的赫玉儿已经醒了,睁着圆溜溜地大眼睛,心情很好地朝着她打招呼:“小兰,早啊。”

    小兰被吓得手一抖,装着热水的面盆差点儿没有给泼洒在地上,连忙将面盆放到一边的盆架上,服侍赫玉儿穿衣。

    “小姐今日怎地醒得这么早?”

    “因为今天有好戏要上演啊。”赫玉儿在小兰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又净了脸。坐在梳妆镜前,小兰拿着梳子细细地给她梳头。

    “小姐昨日就说有好戏,到底是什么好戏啊?”小兰一边手指灵巧地给赫玉儿盘起发髻,一边好奇地问道。

    “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赫玉儿摆摆手,看着小兰插了几支朱钗,镜中人笑脸盈盈,面色红润,很是喜人的模样。

    用过早膳之后,赫玉儿带着小兰向着德妃住的宫室行去。粉zi色的宫裙在地上摇曳出诱人的弧度,随着赫玉儿的行走划出深浅不一的圆弧,似昭示着衣衫主人的喜悦心情。

    到了德妃的住处,就见德妃在院中拿着一本书卷在读。

    赫玉儿上前轻轻福身道:“玉儿见过德妃娘娘。”

    “哦,是玉儿啊。”刘德妃从书卷上移开眼,看向赫玉儿。

    赫玉儿今日穿的粉zi宫裙,衬得脸色红润水灵,发髻上朱钗也不多,只零星几个点缀却别有一番清新自然的风貌。

    德妃看着赫玉儿年轻的面庞微微一笑,招手让赫玉儿坐到她身边来。

    “来,正好陪我说说话。”

    “是。”赫玉儿又福福身,走到德妃身边的石凳坐下。

    自上次“邀宠”之后,她时常有事没事就去德妃宫中转转,和德妃也颇为熟稔,因此也没有太多的拘谨,坐下后看到德妃随手放在石桌上的书卷,是一本诗词,便笑道:“娘娘一大早好清闲,怎么不出去走走呢?”

    珠盈姑姑此时正好端了点心来,顺手将书卷收起拿走。德妃才笑道:“昨日颖婕妤出事,宫里宫外许多的妃嫔、小姐们也受到了波及,陛下大怒,哪里还有心思去走走。”

    赫玉儿见德妃主动提起了昨日的“惊马事件”,脸上做出怜惜的表情,“哎,李姐姐昨日可是吓坏了。昨晚我去看她的时候,她还愣愣地吓得没回魂呢。”

    随即又愤愤道:“不知是哪个黑心的,竟然这样害李姐姐。若非李姐姐命大……”

    “颖婕妤自然是个有福的人。”德妃截断了赫玉儿愤愤不平的话,笑道:“这事儿可不能乱说,那匹马为何会惊了还没查出个什么来,也不一定是专门……”

    “怎么不会。”赫玉儿做出愤愤不平的样子,还左右瞧了瞧似怕被人听了去她的话,将脑袋往德妃身边靠了靠小声说:“肯定是琼凌宫那位看李姐姐得宠,坐不住了。现在咱们在宫外,这么好的机会……”

    “玉儿……”德妃眉头轻轻皱起,刚开口就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赫玉儿自然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便立即住了口坐直身子。只听见珠盈姑姑来禀报说:“启禀娘娘,据说昨个儿的事儿揪出了个人,皇上召大家去朝庆殿要当众审呢。”

    “这么快?”听到珠盈姑姑的禀报德妃略有些惊讶,不过惊讶的表情转瞬即逝,转身对着赫玉儿道:“这既然抓住了人,咱们就去看看吧。你略等我会儿,我去换身衣裳。”说罢扶着珠盈姑姑起身。

    原本德妃今日没有做出门的准备,因此穿的是较为舒适的便服。此时是去正殿自然是要换宫装的。

    而在德妃换衣裳的空档,赫玉儿就坐在院里,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茶盏。昨日司徒宇出现她就明白司徒宇是告诉她事儿办妥了。不过她也不清楚司徒宇是怎么办的,一会儿去殿上还得仔细瞧瞧去。

    德妃并没有在内室耽搁许久,赫玉儿才走了个神,就听见德妃踏出门的声音,于是回了神放下茶盏,起身理了理衣服,带着小兰迎了上去。

    “德妃姐姐这身衣裳真好看,不是咱们云国的料子吧?”

    德妃穿着一身湖绿的宫装,剪裁样式都是云国时兴的,可料子却看着眼生。

    “赫美人真是好眼力,这是辰国的才织造的新料子,宫里也就进了几匹,皇上赏给了咱们娘娘一匹呢。”珠盈姑姑立在德妃身后笑盈盈地接了话,语气颇有些自得。

    赫玉儿也笑着又赞了几句,然后便一起向着朝庆殿行去。

    路上又遇到了另一条路上走出来,也往朝庆殿去的薛淑妃。薛淑妃穿着一身亮zi宫装,头上插着鎏金扭思桃花簪,带着落欣姑姑和几个宫女太监,气势十足。

    三人遇到,赫玉儿品级位份低,自然是要给薛淑妃见礼的。

    “见过淑妃娘娘。”赫玉儿上前一步,工工整整地给薛淑妃行了一礼。薛淑妃却似没听见,看着自己新打造的玳瑁甲套,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然后笑着对德妃笑道:“妹妹见过姐姐,姐姐也是去朝庆殿的吗?”

    “是啊,听说昨日害颖婕妤的人抓到了。妹妹也是为这个事去的吗?”德妃轻轻虚扶了一下还保持行礼姿态的赫玉儿,“既然遇到了就一起走吧。”

    赫玉儿顺着德妃的手势起了身,薛淑妃才好像刚刚看到赫玉儿般夸张地说道:“哎哟,方才就顾着和德妃姐姐说话,没注意赫美人也在呢。”

    接着似笑非笑地瞟了赫玉儿向着德妃笑道:“还是姐姐更会怜惜人。”

    德妃没接话,只是笑着说:“我们快些吧,若是让陛下等久了恐怕不妥。”

    听到陛下,薛淑妃才朝着赫玉儿冷哼一声,随着德妃向朝庆殿走去。

    许是因为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德妃、淑妃和赫玉儿到朝庆殿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妃嫔在了,司徒睿高坐上首,宁贵妃坐在他的旁边。其余妃嫔或站或坐,三三两两地在聚在殿里,可说话却也都压低着声音。

    三人还未进殿,就有传话公公唱道:“德妃娘娘到,淑妃娘娘到,赫美人到。”

    三人进殿行了礼后便走向各自的位子。德妃、淑妃自然是坐在众妃首位,而赫玉儿作为整个大殿中品级最低的妃子,自然是只有站着的份。没看到就连婕妤位份的妃子们都没有坐的地方的么,一个小小的美人自然是就连站也要站到离首位最远最偏的小角落里。赫玉儿正乐得清闲,施施然的准备向靠近门口的小角落走去,就听见德妃的声音,“玉儿就站本宫身边吧。”

    “是。”

    心里叹口气,今天德妃这儿肯定是风暴中心,虽然她很想看热闹,但也不想站在风暴中心啊。

    不过既然德妃开口了,赫玉儿也只能亦步亦趋走到了德妃身后站好。

    德妃三人到了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妃嫔,直到除了还在自己宫室休养的颖婕妤之外所有人都到了之后,在上首一直坐着一言不发的司徒睿才冲着周公公道:“把人给朕带上来。”

    周公公福福身,身边的小公公立刻机灵地向殿外跑去传旨。

    不一会儿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小太监,嘴里还被着白布,被落云一只手提了进殿,“趴”地一声丢在地上。

    “启禀陛下,卑职在颖婕妤的马匹上搜到,马鞍背部被人插了一枚绣花针,随着颖婕妤的乘骑,绣花针慢慢就会”插“入马背,马匹最后就会因为疼痛而发癫。而越发癫,绣花针则会更深的刺入马背中。”

    听到落云的禀报,众位妃子都倒吸了一口气,这事说起来简单却异常有效,昨天如果没有四王爷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了颖婕妤,此时恐怕颖婕妤就只剩一抹香魂了。

    “哼。”司徒睿坐在上首冷哼一声,眼神晦暗不明。

    宁贵妃见此开口道:“那堂下这个人就是那下毒手之人?”

    “回娘娘的话,是的。”落云答道,伸手将小太监的头抓起,众妃只见那一张脸上红红zizi好不骇人。

    “此人是马厩伺候的小太监,颖婕妤的牵马公公。”听到殿上抽气声,落云依旧一副冷冷的模样禀告着。

    赫玉儿站在德妃身后看着被落云抓住头发提起来,被揍得面目全非,嘴里还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小太监,也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实在太骇人。

    “卑职在这个小太监的房里搜出了五百两纹银和一盒珠宝,想必是还未来得及转移的。”说着,有小公公端了托盘上来,除了整整齐齐码放的五百两纹银之外,还有一个中等大小的盒子,公公将盒子掀开,众人就看见盒子里绚烂璀璨,各色珠宝闪着耀眼的光。

    “好大的手笔!”司徒睿冷声道,“一个三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也才四百两,一个阉人!”

    司徒睿话未说尽,拿起手边的茶杯就朝着被绑着的小太监砸去,怒声道:“不过一个阉人!”

    “皇上息怒。”宁贵妃见此连忙安抚,然后转头向着落云道:“落侍卫,到底是何人买通这个阉人要来残害颖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