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日子2如静宜湖上的水2看似平稳却又暗流涌动。

    自赫玉儿那湖上一舞后,颖婕妤的日日专宠的魔咒果然是破了。司徒睿虽也未有冷落于她,但日日专宠什么的,已经是昨日黄花了。

    云国的秋很长,因此在秋日,皇宫上下总是会抓紧时间热热闹闹地举行各种大大小小的狩猎。离都城崇明城不远的地方有一大片围场,是专供皇亲国戚们玩耍的。每到秋天,那些闲了一整个冬天、春天、夏天的贵族王孙们就开始蠢蠢欲动着去策马扬鞭,发泄过剩精力。围场分为几片,贵族重臣来时,只按品级开放部分围场,只有天子狩猎才会将全部围场都开放。

    因此,近日里宫里沸沸扬扬说得最多的便是这“秋狩”了。

    赫玉儿在棠梨殿中无聊地看着秋叶缓缓下落。近日来,她与刘德妃、万贤妃走得颇近,没事就跟她们去喝喝茶,下下棋,掌握一点点宁贵妃的私密。

    毕竟,她前世一辈子都没有入宫,关于宁贵妃。即使知道她和司徒宇,和司徒骁都有勾结往来,可这宫里的势力,她却是摸不清的。

    而她,一向不是一个摸不清就冲动的人。

    仇恨已深,再多等几日又何妨。

    热热闹闹的秋狩,让宫里的妃嫔们又开始蠢蠢欲动。每年这个时候,司徒睿都会带着几个得宠的妃嫔去围场的别庄住下,和朝臣们尽情地来一场厮杀。只不过他登基时候年岁较少,大多都是王公大臣们在比。

    近几年司徒睿在秋狩时候也参与下来,雄姿英发的模样,直直将他的两位皇叔――四皇叔司徒骁和六皇叔司徒宇的风头给抢走了。

    这两位皇叔说是皇叔,其实只大司徒睿四六之数,俱都是年轻有为,风流倜傥的人物。往年在围场上,俱都是这两位皇叔风姿卓越,迷倒京城的万千少女。自司徒睿也加入秋狩下场后,万千少女们发现她们的心已经从二选一纠结成了三选一,眼睛左右瞟都不够看了。

    今年又到秋狩,为了能让皇帝带自己去参加秋狩,各路嫔妃接都拿出十八般武艺,在侍寝之余也是各种向司徒睿例证自己是最好的去围场人选。一时间,司徒睿除了上朝时间之外,其他时间简直是各种被打伏击一般,不知何时何地就冒出了一个打扮得花容月貌,一脸娇羞的妃嫔出现在他的面前。

    最后把司徒睿吓得一下朝就躲进赫玉儿的棠梨殿,把那些如狼似虎的美人儿阻止在了高高的院墙之外。

    “哎哟不就是个秋狩吗,为什么今年她们异常的热情?”司徒睿躺在棠梨殿院子里的躺椅上,一脸的心惊胆战。

    赫玉儿坐在树下,手上捏着一本书卷,时不时翻上一两页,看都没看司徒睿一眼懒懒答:“当然不是冲着你去的,是冲着人气高的四王爷和六王爷和那些英俊潇洒的王公大臣去的好吗。一年到头天天对着你,能有机会出去看看别的英姿飒爽的男人,她们当然是奋勇而上啊。”

    司徒睿:……

    “喂,好歹你也是我宠妃了现在,难道你就不嫉妒?”司徒睿直起身来,戏谑地看着赫玉儿。

    “嫉妒?”赫玉儿终于大发慈悲地舍得丢给我们忙里偷闲无聊之极的皇帝陛下两只白眼,“嫉妒您被花花草草们给围追堵截到我这小小的棠梨殿来了吗?”

    司徒睿再次:……

    “你这个女人,说话就不能委婉客气温柔点吗?不怕把朕惹恼了,把你打入冷宫?”

    “我又不是你女人,为什么要对你委婉客气温柔……一不小心让我们尊贵的皇帝陛下爱上我了,那可怎么办啊?”赫玉儿无辜地瞪大眼,仿佛若是出现那种情况她真真是要愧疚死的。

    司徒睿一口气堵在嗓眼咽不下去,瞪着装无辜的赫玉儿,心里原本那些隐隐的小九九,皆被这口眼不下去的气给憋得一干二净。

    久久,见赫玉儿还是一副无辜的模样,司徒睿恨恨地袖子一甩,一转身进了屋,“用膳。”

    赫玉儿耸了耸肩,将书卷合起,站起身慢慢地踱进屋,而屋里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都寒蝉若噤,看着高坐首位的皇帝陛下一脸严肃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赫玉儿踏进殿内,看着满殿都是人,却安静得如同一个人都没有一样,端起了笑容,拖着宫装向着司徒睿逶迤而去软语道:“陛下这是怎么了,臣妾哪里惹陛下不愉了吗?”

    听着赫玉儿的软语,想起她方才在院内的嚣张跋扈无理,司徒睿心里暗暗翻白眼,这女人一下子冰火两重天变得真快。

    司徒睿斜瞟了赫玉儿一眼,“无事,用膳吧。”

    赫玉儿从司徒睿身边起身,传令上菜。整个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司徒睿也大刀阔斧地坐在高坐,脸色严肃冰冷浑然不似在院中那般轻松自然。

    没办法,当时在院中,只有赫玉儿与司徒睿两人,所有的宫女太监侍从们都被远远地打发到一边,就连小兰与采清姑姑也都不得靠近。因此两人言语姿态比较放松。

    而现在在大殿之上,众人眼中,他们是帝王与宠妃,自然行事要符合身份。

    用过晚膳不久,司徒睿便离开了棠梨殿,向着不远的素心殿而去。与那些如狼似虎的妃嫔不同,柔婉贴心的颖婕妤从来不会找他闹着要什么。在这种被重重围追堵截的情况下,司徒睿赶到无比的放松。

    起初宠幸颖婕妤,是因为和赫玉儿的约定,为她在宫里树一道活靶子,以方便她行事。可越和颖婕妤相处,司徒睿越觉得这李淮玉有一颗七巧玲珑心。

    她言语不多,可却知情趣,该说话时候说,不该说话时候便安静地随侍在旁。尽管方入宫月余,可司徒睿觉得自己和李淮玉在一起时,不用说话,一个眼神李淮玉便能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这种心灵相契的感觉,是其他妃嫔们没有给过的。就好像一件贴身又合适的衣服,无论什么时候穿,都会觉得贴心又暖身。

    多么奇妙的一个女子,说她内敛,可她的舞光彩夺目,令人移不开眼。说她亮眼,她又谦逊温婉,如一杯适口的热茶,暖暖从喉管流入心间,口中还余袅袅茶香。

    不禁让人赞,妙!妙!妙!

    想到这里,司徒睿不禁加快了步伐,因为“秋狩”而被围追堵截的烦闷心情也稍稍转好一些。

    “奴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踏上桂园前的大路,一zi衫公公便匍匐行礼,司徒睿兴奋的脚步一顿,定睛一看,原来是琼凌宫的李公公。

    “平身。”

    “谢皇上。”李公公飞快地从地上爬起,弓着身子说:“启禀皇上,贵妃娘娘请皇上到琼凌宫一聚。”

    “哦?宁贵妃怎么了?”司徒睿皱了皱眉,问。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吩咐奴才来请皇上,说,似乎是关于秋狩的事……”

    秋狩,秋狩,又是秋狩!

    一提到秋狩,司徒睿就心生烦躁。他尚年少,自然也喜欢驰骋围场,可近些日子为了这秋狩,妃嫔们都各个在他面前明示暗示,着实令人烦不胜烦。

    “行了,有事明天再说。”司徒睿摆摆手,“告诉贵妃,明日下朝朕去她那儿用膳。”说罢,转身走向了通往素心殿的小路。

    “是,奴才遵旨。奴才恭送陛下。”李公公跪地行礼,低下的面庞上却闪过些许戾气。在司徒睿的身影已经消失得看不见时,他才悠悠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快速向琼凌宫走去。

    琼凌宫。

    宁贵妃此时正在铜镜前欣赏着自己的妆容,去叫李公公请皇上时她便让月絮重新给她上了一遍妆。

    细眉蜿蜒,红唇妩媚。宁贵妃对着镜子满意的一笑,眼角眉梢满满都是风情。

    “启禀娘娘,李松回来了。”月絮突然掀帘进来,恭敬禀报。

    “哦?陛下来了,走迎接陛下去。”宁贵妃眉梢漾起笑意,起身向外走去,身上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令她显得愈发的婀娜多姿。

    “没……只有李松一人。”月絮低头答。

    “一人?”宁贵妃好看的细眉皱起,走到外间果然只见到李公公恭敬地站在那儿。

    “皇上呢?”宁贵妃皱着眉头问。

    “启禀娘娘,皇上去素心殿了。皇上吩咐说明日下朝和娘娘一同用膳。”见宁贵妃面色不愉,李松赶紧将司徒睿的话回报。

    “素心殿……”宁贵妃慢慢地嚼着这几个字,面上扬起讽刺的笑容,“本宫倒是小看这个舞女了,没想到还颇有些本事来。”

    李公公在下首没敢接话,月絮接道:“确实,没想到这宫外教坊也能教出这般人来。”

    “呵呵,这教坊嘛,自然是有教坊的手段。”宁贵妃轻笑,“那儿可不比咱宫里干净多少呢。”

    “娘娘,我们要不要……”月絮似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手却指着东南方向。

    这琼凌宫的东南方向,便是司乐所的所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