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公子一杯接着一杯,却一点醉意都没有,仿佛方才喝的都是水一般。反观赫玉儿,明明只喝了两杯酒,却双颊越来越红,眼睛中水光潋滟,更加明亮起来。

    放下酒杯赫玉儿端起酒壶,在杯中斟了半杯,然后食指蘸着杯中的酒在原木的八仙桌上写了三个字。

    宁。骁。宇。

    一阵清风飘过,桌上的字迹随着酒气被清风带走不见踪影,可赫玉儿确定翟公子已经看到了。

    翟公子,呵呵,可知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司徒睿!

    司徒,为云国皇室国姓,而当今圣上不巧便正好单名一个“睿”字。

    司徒睿之母,已过世的端成皇后便姓“翟”。

    这些还是上一世司徒宇告诉她,少年天子经常用母姓氏化名出行,喜枣色。虽然她记得上一世司徒睿便是坐在这正中的包间中,但为了万无一失,她昨日登台便是专门为确定这正中贵宾席中就是这个喜枣色的微服天子。

    幸上天不负她。

    翟公子,或者说司徒睿,在看到那三个字的时候身体微微一震,桃花般细长的眼中闪过某些情绪,瞬间又被好好的掩藏。

    “赫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直起身来,司徒睿示意丫鬟将隔帘放下,这样即使从舞台正面也难以看清贵宾席内的情景了。

    “这个,是我的。”在方才写“宁”字的地方画了个圈圈,赫玉儿直截了当,“那两个,是交换条件。”

    “哦?如何交换?”司徒睿眼角挑起,笑意却未达眼底,“赫小姐口气倒是不小。”

    “西北倭佤族近日蠢蠢欲动,不日将与我国有一场较量,敢问翟公子准备派谁前往?”赫玉儿一边用手巾擦着指尖残留的酒液,一边异常轻松地吐露出国家最紧要的机密。

    司徒睿闻之面色终于起了变化,倭佤族异动昨日才呈上他的案几,今日她竟然就知道了。而他确实是有要派人威慑一下的意思,但他谁也没透露,为何这个女子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个女子到底有多大能量。想着背后的可能性,司徒睿不禁有些脊背发凉。

    其实司徒睿万万想不到,赫玉儿哪里有什么实力去偷窥到如此机密的国家大事,她只是占了重生的便宜。上一世她就是专门负责帮司徒宇收集发布各种消息,自然对即将发生的云倭之战知之甚深。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故弄玄虚让司徒睿误解她背后的实力。

    “让小女子猜一猜。倭佤族蠢蠢欲动必是有不臣之心。为震慑倭佤小贼,翟公子必然要派一个能镇得住场的大将前去。放眼望之,举国上下翟公子心中恐怕只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收了手绢,赫玉儿在方才写着“骁”字的地方点了点,“可这个人若是震慑了倭佤小贼,对翟公子来说也不一定是幸事,所以翟公子现在还在犹豫。敢问翟公子,小女子说得对吗?”

    看着赫玉儿异常轻松两句将现在的时局和他的困境轻描淡写的指出来,司徒睿心头暗暗发紧,喉头发干,可看着她明亮还略带笑意的眼睛,他实在无法违心的否认。

    轻轻清了清嗓子,司徒睿勾起嘴角,桃花眼微微眯起。用最惯用的面具掩饰现在他的紧张,“那赫小姐有什么好办法呢?”

    “办法我自然是有的。不过这是否代表翟公子同意了小女子方才的交换条件呢?”赫玉儿绕了这么一大圈,自然是为了争取最大的利益。

    “若赫小姐能帮朕破了这一局,那方才的交换朕便应了。”此时,司徒睿终于亮明身份。虽然方才他知赫玉儿已知晓他的身份,但是他未开口,便不得算。如今,他终于亮明身份。

    “小女子赫玉儿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赫玉儿起身,朝着司徒睿行了大礼。

    无论何时,礼不可废。这也是即使一开始就知道司徒睿的真实身份,赫玉儿依旧喊他翟公子的原因。面对翟公子,可以不用行礼,可面对当今皇上,就必须要行礼了。

    “起。”司徒睿虚虚抬了抬手,赫玉儿顺势起身。

    “坐。”指了指椅子,司徒睿金口赐座。

    “谢陛下。”赫玉儿微微一福身,在方才的椅子上坐下。“若说破局之法,可说简单又不简单。”

    “哦?”

    “说简单,不过是换将,不让那位去。若说不简单,便是换谁。若要破局,还要看陛下是否信得过小女子。”赫玉儿眼角溜过一丝狡黠,微微抿嘴笑道。

    “你只管说来。”

    “贺拨凌可担此大任。”

    贺拨凌,贺拨家三子,是一个难得的少年将才。上一世受司徒骁知遇之恩投入其旗下,为其抛头颅洒热血立下汗马功劳。而赫玉儿如今便是要让贺拨凌在被司徒骁拉拢之前,先为她所用。

    上一世司徒骁正是在对倭佤族的震慑中力排众议点贺拨凌作为主将,率大军大举压进倭佤族与云国边界,而司徒骁自己却在后方仿佛真的放手了悠闲地马。

    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让贺拨凌非常感动,也发誓定不会让司徒骁失望。

    果然,这个少年便在这一战中扬名立万,成就他辉煌的戎马一生。

    而上一世的贺拨凌无论如何辉煌之时,都执意认为他能得到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司徒骁的成全。若没有司徒骁,则没有他贺拨凌的辉煌,因此对司徒骁异常忠诚。

    “贺拨家三子?”司徒睿在脑海里想了想,便想起了赫玉儿说的这个人是谁,皱了皱眉:“可他只是一个中将。”

    “所以说,若要破这局,定要陛下信我。”赫玉儿依旧风轻云淡,“即使只是中将,陛下又怎能确定他没有为将之材呢?”赫玉儿眼睛明亮得灼人,“此局非其人不可解。若陛下能看出此人之潜能,就会明白玉儿所言非虚了。”

    “呵呵,这是在激我吗?”司徒睿舒展眉头,桃花眼眯起,随即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你信不信就凭你方才说的话朕就能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陛下,玉儿不胜惶恐。”赫玉儿勾了勾嘴角,配合地说道。

    “呵呵……”

    “呵呵……”

    接着两人相视而笑。

    “若是贺拨凌败了,朕第一个拿你开刀。”司徒睿将折扇摇开,嘴角勾起,眼神却异常认真。

    “若有那个时候,就请陛下治玉儿一个大大的不敬之罪把。”赫玉儿抬起小脸亦不甘示弱地回看着司徒睿,眼睛里满满皆是自信。

    “那玉儿可否愿意随朕回宫?”司徒睿站起,优雅地朝着赫玉儿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