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视而见之,我的经历,可属于悲伤的往事;但假如视而不见,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悲伤,底层人的痛楚,在某些人眼里,是不值一提。

    只是不想到这些,现在的我,又能再想到些什么呢?难道是在学校的院级大赛上获了几次文学奖,或者是多拿了几次奖学金吗?这些东西,在现在看来,是多么的遥远,又如此不可触及。目前自己,最紧迫的事情,就是怎样正确的认清自己,怎样来获取救命的钱粮。

    我到了底部这个新开的拉上,有幸做了配料员。每天,我的工作,就是面对一大堆物料,把它们的数目给清点清楚.这个事情看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它也有难做之处。我是个新手,第一次接触到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每一类都有不同的样式,刚开始真的不知道怎样下手为好。问来得久了的配料员,因为东西很多,他又不能一下子给完全说清楚,因此从一开始,就只能**索着,慢慢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这样子下来,稍一不慎,出错就在所难免。而我这里出了问题,下面就会更乱,搞不好就得重新开始。在**作过程中,出现过很多混乱的事情,也不全是因为我这一个环节,整个拉都是新手,次品的产出总是在所难免。而一碰到这些情况,自己神经就不免紧绷起来,眩昏得厉害,因为先得负责的是我。

    工作的具体流程是:比如女式鞋底的掌,每一个单下去,都是不同的数目。你看到一个单下来,是多少多少数目,就得从大袋子里把掌拿出来,分毫不差的,一个一个的数好,传输到下面的拉上;接着就是围条,有水鸭色,茶绿色等七八种之多,每一种都要仔细辨认清;而且还不仅仅这些,有的围条你还必须得特别处理一下,比如先拿冷水浸泡一下,才能通过传输带传下去用.在工作中,当然还要时刻注意下面的员工,常常好多时候,由于人为原因作工不慎,造成了料才的不足,你就得跑到物料车间,去要求补料.

    而整个拉上的工序,比如磨砂轮,刷胶,烘干,活化,粘底,拉帮等一系列流程,在前段,大概就有一二十道.具体的象刷胶,你不仅要考虑度的进展情况,而且还要看胶刷得均不均匀,更不能污染到掌的其他地方,你必须得在大约分寸的地方刷好;拉帮也得仔细,稍微不注意,你的围条和帮子可能就难以衔接紧密,这样前面的功夫就会白费.还有许多道工序,都是看起来简单,但到具体**作时,你都不得不花心思才能作好它。而从这一道道工序中,你才能现,其实作鞋,也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

    我就在里面日复一日的待了下去.每.文字版当太阳刚刚升起,我麻木着神经,从黑黑的宿舍光亮里,来洞测这个外面的世界时,就感觉力不从心。外面的世界太大了,而我就只能局促在这围墙的小世界里,警醒却又无助的看着一切。几乎就是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宿舍,自己每次走出去工作,都好象是化了无数的承受和忍耐,才能迎接心中那暴风雨的洗礼。

    在这个围墙围起来的笼子里,感到时间在这里好像完全停滞住,再也没有把心灵给解放出去的机会.而当我的脚步终于踉踉跄跄,开始行走,奔向那个象圈养羊群一样圈养人的大车间时,心里的悲凉就无以复加。每天的,几乎象猪猡一样,工作十个小时以上,得到的,仅仅是活命的工资,其余的,你就什么也得不到,这人生,你说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在这里,唯一感觉到的,就是生命在沉没,向着一个未知却无能为力的世界里沉没下去。而大多数的打工者,就一直生存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在这样沉没的过程里,却不能出自己的一句声音来。

    有时候,穷极无聊的时候,我会想,为什么大家,这些不名一文的打工者,都这样呆*的,宁愿承受低工资,却高劳动时间的压榨,他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作反抗的呼声?我国的劳动法明明规定:我们实行的是八小时的工作制度,而其余的时间即使算作加班,也不能过一定限额的规定;但为什么的,这些所谓的民资,或者合资企业,就一如既往的,无视法律规定,明显违背劳动法的,在要求这些底层劳动者无条件的顺从所谓的公司章程?

    这些工厂都把劳动法当作了耳边风,它们一直倨傲,不肯作丝毫改变。而普通劳动者,就只能一直忍受,做牛做马,还得装聋作哑,不能出自己的半点声音来?我看到许多私力救济的例子,劳动者在最后的时候,当即使最基本的权利都得不到保障的时候,他们最终,就只能拿自己的生命,来祭奠这个忍辱负重的时代。

    ‘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可即便如此,也得遵守游戏规则。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而且有劳动休息的权利。假如一部分人,仅仅凭着对社会资源的巨大掌控,而违背了一切良知道德,也践踏了自己制定的法律规则,那它是无耻而且应该遭到唾弃的。

    为什么我们的宪法和法律,被别人糟蹋成了一张白纸却被视而不见?难道那些**人的经济增长度,一定比人间的权利更为重要,一定比我们应该所享有的福利更为重要,一定比劳动者的生存基本权利更为重要?当劳资纠纷生时,调解的结果,假如是无一例外的,都是在为资本的巨大产业辩护,那谁还能再会相信,这个世道的公平良心?

    习惯了漠视劳动者的权益,好像已经成为一种理所当然。可假如别人也一报还一报的话,那么这个社会,还会有真正的未来吗?少数人所享有的幸福,难道对于大众而言,就真正只是一场梦靥吗?写到这些,我想起了自己曾经为法国五月风暴写的几行:五一劳动节,八小时工作制——/它们象幽灵一样游荡,/小天使的翅膀,不断遭践踏。/虚词浮句,纸上的东西,/谁会相信上帝的鞭子呢,/《圣经》还雕刻在心头?

    现在再去看看这些文字,也只有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