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大厅之中呆坐许久,均是愁容满面,也不曾言语。寂远惦记着自己未办之事,又念及自己出家之人不便在此逗留,遂道:“尹施主,小僧还有事未办,就不在此叨扰,望尹施主节哀顺变,小僧这便告辞了。”青彤道:“小和尚,甚么事如此急?你的救命之恩还未报答,你这一走,我们岂不是想报答都找不到人了?要不给你几百两银子罢。”尹晗秋道:“没的礼貌。”青彤嘟囔道:“本来就是嘛。”尹晗秋道:“再胡说,看我怎么罚你。”说罢,又朝寂远道:“寂远师父,不如再委屈两日,待晗秋身体痊愈,亲自送你出幻影迷踪阵如何,也算是晗秋略尽地主之谊。”

    寂远道:“小僧倒是忘了那个迷阵,要不劳烦青彤施主为小僧引路如何?掌门方丈交办的事小僧已耽误多日,确是急着要办。”寂远忽地想到甚么,忙问道:“小僧忘记问了,这里是甚么地界,距卧虎帮可远么?”尹晗秋道:“寂远师父要去卧虎帮?这里是达州地界,距卧虎帮着实不近,中途还要路过贵寺的。”寂远心道:“唉,看来掌门师兄交办的事一时半会是办不成了,都怪弟子愚笨。”想罢,说道:“既然要途径敝寺,那小僧就先回少林寺罢。”

    尹晗秋听寂远要回少林寺,自忖道:“少林寺乃武林泰斗,寺内高僧更是武功盖世,也许众位高僧能够识出伤了众弟子性命的剑法,那便能够知道是何门何派所为,也正好拜请少林寺出面来主持公道。况且此地也不宜久留,若是恶人再次寻来,自己也未必能敌过。”如此想来,尹晗秋道:“寂远师父若是回贵寺,不知我三人能否同行,只盼寂苦方丈能为敝庄惨案主持公道。”

    寂远道:“这个自然使得,相信掌门方丈也会同意。只是两位施主身体虚弱,如何受得了这长途跋涉?”尹晗秋知道少林僧人不可乘车骑马,遂道:“这个无妨,敝庄有车有马,我和青语可先乘车,待痊愈了,再一齐步行赶路也便是了。”寂远道:“如此甚好,若能在八月十五前赶到少林寺那便更好不过。”尹晗秋问道:“这是为何?”寂远道:“八月十五在敝寺召开武林大会,众多武林人士都会前往参加。”尹晗秋道:“哦,距八月十五还有不少时日,应该能够来的及。”寂远道:“赶上最好,赶不上也无事,还是两位施主的身体要紧。”

    青彤和青语自小极少出庄,便是出庄也是在附近草草购些应用之物便返回庄里,此时听说要去少林寺,还要参加武林大会,早已兴奋不已,青彤道:“习武之人,这点颠簸算甚么,八月十五前定能赶到,是罢青语?”青语道:“那是自然,寂远师父不用担心就是了。”寂远道:“既是如此,那咱们这便出发罢。”青彤道:“你这太也心急,我们总要收拾一下,哪比得你?”寂远一听,骚着头皮羞愧道:“是,小僧鲁莽了。”尹晗秋道:“就你话多,快去准备罢。”说罢,三人便去后院收拾行装,寂远一人坐在大厅也是无聊,便默诵起经文来。

    半个时辰过后,三人方收拾妥当,来至大厅会同寂远一齐出发,大包小包倒是拿了不少。

    尹晗秋、青彤、青语三人凝望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山庄,心中已是无限惆怅,再瞧埋有众姐妹之处,都扑簌簌的流下泪来。三人哽咽许久,方依依不舍的离去。

    四人出了幻影迷踪阵,尹晗秋和青语乘在车内,青彤驾车,寂远步行跟在后面,逶迤朝少林寺行去。

    四人刚行去七八里,远远瞧见前面尘土飞扬,几匹雪白骏马四蹄翻飞,迎面疾驰而来。尹晗秋掀起车帘一瞧,不禁吃了一惊,忙交代寂远先躲在路旁的杂草之中,待这些人过去后再赶上来。

    片刻功夫,几匹骏马嘶鸣而至。尹晗秋从帘缝中瞧去,马上之人皆是女子,为首女子一袭黄衣,后面六匹马上女子皆是一袭白衣,看年龄均在二十上下,几名女子也朝马车瞧了一瞧,未作停留,扬尘而去。

    待几匹马没了踪影,寂远从草丛中出来赶上马车,尹晗秋交代青彤快些赶路,四人心下忐忑又行了三四里路,忽地隐约听见后面又传来马儿嘶鸣之声。尹晗秋忙探头去瞧,见后面赶来的正是刚刚过去的几匹骏马,尹晗秋不禁心中一懔,忙叫寂远躲起,又向青彤和青语交代了几句。刚即交代完,几匹骏马已近到车旁,几匹骏马四面围定,将马车逼停下来。

    青彤大声嚷道:“喂喂喂,俗话说好狗不挡道,难道你们还想打劫不成?快把路给本姑娘让开!”话音刚落,一名白衣少女扬鞭朝青彤挥来,骂道:“好不长眼的贱婢!”青彤忙伸手将马鞭接住,二人便运力拉扯起来。

    尹晗秋掀开车帘,故作糊涂道:“妹妹,发生甚么事了,大呼小叫的?”青彤气愤道:“姊姊,碰到了几个拦路的坏狗,妹妹担心误了给咱们小姐瞧病。”

    青彤话音未落,黄衣女子手上一翻,马鞭霍地朝青彤和白衣少女拉扯的马鞭挥来,鞭身一卷,顺势一提,力道着实了得。青彤如何还握得住,速度又是极快,更来不及松手,马鞭硬生生从青彤手中抽出,青彤的手登时被磨去一层皮,血水唰的从手掌流出。

    青彤啊的一声惊叫,正欲扑上去同黄衣女子拼斗,尹晗秋一瞧,已知黄衣女子武功卓然不凡,忙拉住青彤,厉声道:“几位出手便即伤人,不知有何见教?”一位白衣少女道:“出口伤人就该打,没打烂贱婢的淫口,割掉贱婢的烂舌已是手下留情了,还不快道谢?”尹晗秋道:“道谢?你们满口‘贱婢’的叫着,还伤了我妹妹的手,难道还占理了不成?”白衣少女道:“理?我们朱雀宫便是理!”

    寂远躲的较远,本来瞧不清几位女子的样貌,此时听得“朱雀宫”三个字,心道:“难道这位穿黄衣的施主便是朱雀宫的黄衣圣使?她们该不会为难尹施主她们罢。”

    尹晗秋听到“朱雀宫”三个字也是心中一惊,又见她们朝玉绣山庄方向而来,已然猜到她们正是要到玉绣山庄捉取寂远,遂道:“原来是朱雀宫的人,难怪手段如此了得。只是不知拦下我等几个女子又有何指教?”

    黄衣圣使道:“本圣使方才隐约瞧见一男子跟在车后,此时怎地不见了?”尹晗秋故作惊讶道:“男子?怕是圣使看走眼了罢,这里只有我们姐妹二人和我家小姐,又怎会有甚么男子?即便是有,恐怕也是甚么偷盗之徒,恰巧被你们给吓跑了,这倒是要感谢你们才是。”

    黄衣圣使道:“好一张能言巧辩的玲珑口,不过本圣使还是要察看下车内方才放心,还望姑娘不要见怪。”说的虽是客气,可说话间人已下马,近身到车旁,伸手去掀车帘。尹晗秋忙伸手去拦,说道:“我家小姐感了风寒,岂可随便让人瞧看?”

    黄衣圣使见尹晗秋伸手相拦,忽地左掌拍出,击向尹晗秋。尹晗秋人在车上,无可躲处,右掌一翻迎向黄衣圣使的一掌,两掌相接,嘭的一声响,就此比拼起内力来。

    尹晗秋虽因祸得福被寂远贯通了经脉,但此时身体甚为虚弱,哪里是黄衣圣使的敌手,眨眼间被黄衣圣使震退,幸得黄衣圣使也察觉到尹晗秋伤病未愈,遂未施全力,并未伤到尹晗秋。

    黄衣圣使掀开车帘,细瞧之下,见车内果有一身虚体弱的少女躺在里面,并无男子。黄衣圣使略加思索,倏地右手探出,将食指和中指扣在青语的手腕之上,试探之下,果见少女甚为虚弱,似是害了一场大病一般,又瞧了瞧尹晗秋,方转回身上了马。黄衣圣使只道是尹晗秋为了青语才至如此虚弱,有心无心道:“你家小姐并非害了风寒,是被人重伤之后幸得高人施救,你为了你家小姐甘愿如此,倒是令人值得敬佩,恕有所打扰,后会有期。”说罢,勒转马头,疾驰而去,六名白衣少女紧随离去。

    尹晗秋见人马已去,方松了一口气,唤出寂远,又帮青彤包好伤口,急匆匆赶往少林寺。经过如此一闹,四人愈加谨慎,为避开朱雀宫的人,专挑荒僻小路行进,如此一来,行速更为缓慢。

    且说黄衣圣使一行人径直朝断龙冈而来,待来至冈上亭子后,并未发现半个人影。黄衣圣使厉声道:“翠竹,你不是说已同他们约好,今日在此等候的么?为何没得半个人影?”被唤作翠竹的少女忙回道:“圣使息怒,属下确是约在今日,叫他们在此恭候圣使。”翠竹又放眼瞧了下四周,仍不见有人,说道:“这几个狗奴才,竟如此大胆了!”黄衣圣使喝道:“都是你办事不力,还狡辩甚么!”翠竹忙滚鞍下马,跪在地上求饶。

    正在此时,忽听远处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声响,黄衣圣使喝道:“何人鬼鬼祟祟,还不快滚出来!”其他几名白衣少女忙下了马,扶起翠竹,一同护在黄衣圣使左右。

    杂草响处,走出两个人来,正是仇万钧和韩雄飞。原来二人从玉绣山庄逃跑后,凭借在树上做的记号,走了一个晚上,方走出幻影迷踪阵,二人正欲远逃,忽又记起今日是和黄衣圣使约定之日,便在附近躲藏起来,直到此时黄衣圣使到来,才慌慌张张的狼狈露面。幸好尹晗秋等人早有提防,出幻影迷踪阵后从他处上的大路,未被仇、韩二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