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冷笑一声,往外更走了两步,聂言才注意到原来他的身量也十分高大,看来与洛星宸有些相似。兴许是他平日里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形,是以看来并不那么突出。

    “宁王妃,在我面前耍花样,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聂言无辜地眨眨大眼睛:“我们慕容家有这么多的证据在你手上,我敢耍什么花样?不过宁王为人有多谨慎你们是知道的,如果有那么容易拿到图,你们自己就动手了,何必要我出马对不对?”

    她委屈地耸耸肩:“而且宁王不喜欢我,根本不让我靠近他,我们连睡觉都一个睡床头一个睡床尾,那图二十四小时都在他身边,我怎么可能得手?”

    “二十四小时?”云霞诧异地插话。

    “呵呵,就是十二个时辰。”聂言干笑,“不然等我回去慢慢和宁王培养培养感情,慢慢接近他,再把图偷出来好不好?”

    她边说边往后退,作势要回去的样子。但只走到几步,眼前突然一花,原本在亭中的忍冬已经出现在她眼前挡住她的退路。他并不为聂言敷衍的托辞而着恼,反而阴沉沉地笑了声:“王妃娘娘,听闻你与那小太子感情不错?不知用一张图换大魏国的太子一命,是否划算?”

    聂言一凛:“小太子在你手上?”

    害洛星宸和萧狐背了好大一口黑锅,原来是这个人搞的鬼!她心里莫名来气,把刚才的恐惧冲淡不少。她冷下脸来,直视着忍冬那双桃花眼,并不觉得如何好看,只从里面看到了邪恶:“你想怎么样?”

    “拿图来换。”

    聂言冷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忍冬突然伸手往她腰上一捞,携着她往树上飞去。聂言尖叫一声,抱着他的脖子紧闭了双眼就怕摔了下去。

    温香软玉在怀,鼻尖传来丝丝馨香,手下意外得柔软,忍冬不由心神一荡,探鼻在她发间又重重嗅了一口。聂言正在害怕,哪顾得他的轻薄之举?忍冬笑了笑,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不想王妃娘娘也是个美人,不若图一到手,你就跟了我,我绝不会像宁王爷那样不解风情。”

    此时两人已落到一棵高树的树尖上,聂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站住的,反正自己脚下虚浮,若不将他抱紧一些只怕腿一软就栽了下去!但此时她完全听清他的确是在占自己的便宜,虽然心里害怕,但嘴上却不饶人:“呵,还没听过太监取媳妇的。不过太监找宫女对食倒是常有的事,我看你还是找你那个云霞对食去罢,你们可般配得很。”

    “牙尖嘴厉……”忍冬一手环着她,另一只手的大拇指从她唇上擦过,斜斜地一笑,“不过我喜欢!”

    聂言偏头避过,厌恶地皱了皱眉。

    忍冬揽紧她的腰,指了对面不远处一棵更高的树:“王妃娘娘,你看!”

    聂言放眼看去,只见那树上茂叶丛中竟搭了一个平台,小太子被五花大绑地捆在平台上,眼泪汪汪地望着她。

    见到小太子安然无恙,她不免心中松了口气,又暗骂这人实在狡猾,皇宫都快翻遍了,谁想到他竟然把太子藏在树上!

    “王妃娘娘,这下你相信了罢?”

    忍冬忍不住又往她脸上摸了一把,指间留下的滑腻感让他十分受用。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告诉王爷?”聂言怒目而视。

    不想忍冬却大笑起来:“王妃娘娘,你是想让慕容家身败名裂?”

    聂言正腹诽慕容家怎么样关她屁事时,却又听他说:“还是你反悔了,不想让宁王坐上皇位,你不想做那全天下只有一把的凤椅?”

    聂言有些转不过弯来,这是什么意思?洛星宸想当皇帝,他要助洛星宸夺帝位?但想想又不太对,如果洛星宸要想当皇帝又的确需要他协助的话,只需要将那布防图临摹一份交给他就是,何必费这么大劲来绕着弯子让她偷?大约是慕容烟想做皇后,又不知和这个不知底细的人达成了什么协议,这人承诺她只要把布防图偷出来他便帮助洛星宸登上帝位。

    想到此处,她想骂慕容烟真是个笨蛋,如果这个人真有本事的话,为什么他不自己当,还要帮助一个并不在自己掌握中的宁王?况且若是宁王失了布防图,这责任是无论如何都撇不干净的。

    用慕容家的声誉、太子的性命、帝位相诱引,不过就是为了一张布防图,这下聂言更知道这图是万万不能交给他了!

    她咬了咬牙,装作无奈的样子:“我慕容烟自然不能屈于别人之下!图我一定会给你。但是小太子却不能现在死,他一死皇上必定会怪罪宁王,如今宁王根基尚不稳,怕是等不到你帮他的那一天。不如你现在将小太子交给我,让我带回去,我便说是无意当中救下的他,如此一来皇帝定然会对我心存感激,宁王也会对我疏于防范,图要到手就容易些。”

    她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有逻辑一些,临时临地也编不出更好的理由来。

    但她哪里知道,忍冬本就是要挑拨宁王与皇帝的关系,是以才在布防图刚到宁王手里就谋杀太子,就算“叛逆”的罪名一时落不到宁王头上,也必定能让他们叔侄两人产生嫌隙。只是没料到原本答应偷布防图的慕容烟突然反了悔,并未将图交给他,而且还是愈加不可控的态势,于是心中已经起了杀意。他冷冷一笑:“一天,一天之内你将图偷到手,我便放了洛景轩。如若不然,娘娘应该知道后果!”

    “有人!”

    两人正对峙着,突然守在下面的云霞警告道。就随着她这一声,突然从另一棵树上一个黑影飞身向小太子的方向扑去。这忍冬反应也是奇快,立即扔下聂言也同样朝那棵树上掠去。聂言惨叫一声,直直往树下坠落!

    就在她以为自己完了的时候,树下一道白影飞身而上,从半空中搂住她的腰,又往树上一蹬,借力使力飘然而下。等聂言稳稳当当站在地面上时,才看清楚云霞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而自己则被搂在洛星宸的怀里。

    “王,王爷?”

    他听到了,他听到了多少?聂言心里打着鼓,自己在他心中的映象分已经不佳了,若是按着刚才她和那忍冬的说法,这下不给她安个谋害太子、企图窃国的罪名?那她可是必死无疑了!

    洛星宸俊脸扬起似有若无的轻笑:“本王刚才惊醒,发现屋顶竟被贼人撬开一个大洞。王妃被贼人挟持,本王便追踪而来,幸好及时相救,否则本王可更难给皇上一个交待了。”

    聂言也不知道他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只能咽下不语。这时听得头顶一片打斗声,也惊动了宫里的侍卫,纷纷提了灯笼往这边过来。那忍冬见此地不可久留,也不恋战,连续以攻为守交接了几招之后,趁了个空档就飞掠而出。

    “萧狐,不用追了。”

    原来那黑影竟是消失了两日的萧狐,他听命从平台上解救下太子,交至宁王手中。小太子也是被吓得够呛,抱着宁王瑟缩良久,直到回到寝宫见着皇后以后,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皇后搂着失而复得的儿子,也是激动不已,母子两哭成一团,继而整个仪凤宫里的宫人们都哭成一片。

    仁景帝又是慨叹又是激动,使劲将哽在喉头的一股子酸涩咽了下去,才招了宁王和萧狐到偏殿里问明情由。

    原来萧狐早已发现小太子的行踪,但见忍冬尚无意伤害于他,便于另一棵树上隐藏了下来等宁王的指示。宁王原本打算在慕容烟将布防图交给忍冬后再寻机救下太子,以免打草惊蛇,但却意外于慕容烟根本没偷布防图,于是就跟了过去。慕容烟非但没偷布防图,还与忍冬起了争执,这也是他未料到的事,但眼看忍冬已不再信任慕容烟,定是对太子起了杀机,这才示意萧狐不再等待救下太子。

    “未料到皇后的宫里竟然有这么一个人物,你可知他的真实身份?”仁景帝听后十分震怒,这人匿藏在宫中多时,若是稍有其他心思,连皇后的安全也不保,十分后怕。

    洛星宸道:“臣已查过,宫中确实有忍冬这个内侍的存在,只不过为人性格内向,不常与人接触。我想这个人定然是杀人后易容成忍冬的模样潜伏在宫中,不过看他手身手,绝不在萧狐之下,臣想太子身边的内侍也是他所杀。江湖上有这等身手的人不多,至于具体身份怕是要从慕容烟和那个宫女身上着手。”

    “那个宫女便交由司承卫审讯。”

    仁景帝咬了咬牙,太阳穴上浮起道青筋,“至于慕容烟,你待如何处置?”

    便在当年他登基前晚,宫中部分禁卫军叛乱,慕容海率军闯宫救驾,直指当时的威武大将军王猛里通敌国意欲谋反。叛军被镇压,禁卫军由慕容海接手,王猛拼死一搏,将慕容海击毙后重伤而亡。慕容海临终托孤,让仁景帝许诺待慕容烟成人时纳入后宫为妃,现下想来,他竟是在那时早已为日后的慕容烟铺好了路。若非慕容烟看上宁王非要嫁给他,怕是与那忍冬在宫里里应外合,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