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禅师:“新州地势一边高来一边低,加上河涌纵横交叉,如果连场暴雨,积水会汇集于新州江而直泻往宽阔的西江,故不会遭受涝灾之苦。所以新州这地域,即使外面天下大乱,任由风云变幻,这里仍会风调雨顺,田地里起码会有一半收成。老百姓自然是安居乐业。”

    张柬之钦佩道:“啊,听大师讲来,你选择在这里修禅确实是眼光独到。”

    一定禅师泰然地说:““阿弥陀佛,世间一些事情是很难用常理来解释清楚的。贫僧的前世今生,注定是跟这天露山有缘。”

    一定禅师说的是真心话。他初入空门,是在东都洛阳的白马寺。那里殿堂宏伟,崇楼高阁,飞檐翘起,铜铃叮当。每天都是香客如云,火烛鼎盛。一定禅师觉得在洛阳这繁华之地人来人往,过于喧嚣嘈杂,很难让自己静下心来。况且白马寺内,僧人上千,得道高僧荟萃云集,个个都是位高势巍。在这人才济济之地,自己很难有出头冒角的机会,于是不远千里,负笈南下,几经辗转,一直来到南粤新州,最初落脚在偏僻幽静的岱山寺,跟随定慧大师学佛修禅。

    张柬之听一德禅师讲述了他的以往,兴趣未减,再问:“大师的选择自有其中道理。我再来多问一句,大师你来这天露寺驻锡多久了?”

    一定禅师陷入了回忆:“贫僧从小就立志于禅佛之道,年方十六就来到对面的岱山寺落发为僧,追随于定慧大师左右,诵经学佛,深得定慧师父教诲,面对红鱼青磬,潜心修禅悟道。九年前,岱山寺的念瑾老禅师圆寂,贫僧听从师嘱,来到这岱山寺当住持。岁月蹉跎,时光有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在天露山上我人生的大树已经刻了三十多道年轮。”

    张柬之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慨叹道:“有道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大师在这山中驻锡已二十多个春秋,看来对这里的四周都熟悉不过的了。”

    一定禅师抬头望着窗外的湛湛蓝天,片片白云,满怀深情地说:“岱山寺方圆十里,都留下了贫僧不少脚印,我将这里的山山水水、花草树木视作自己生命的一部份。看天上云卷云舒,望庭前花开花落。春花秋月、夏蝉冬梅,润饰了贫僧的精采人生。一草一木总关情呀!贫僧以此为家,闲剪江云作衲衣,静邀山月作禅室,打算在这里皓首穷经,终老林泉了。”

    张柬之以钦佩的口吻道:“大师身居僻静处,心在禅门中,静心潜修,矢志不渝,实是可敬、可敬。”

    一定禅师摆了摆手:“善哉!善哉!施主对贫僧不必称赞。施主这次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张柬之探过身子:“人言道佛学博大精深,我想前来听听大师讲述禅修悟道之体会。”

    一定禅师捋了捋下巴的短须,征询道:“不知施主想听贫僧阐述《华严经》宗诣,还是要我解释《愣伽经》教义呢?”

    张柬之脸色淡然,对此并无兴趣:“大师你日夜诵读那些经书,废寝忘食,相信早已洞悉里面的玄机。但我等山野之人,怎晓经文的那些深奥教诣呢?”

    “这……”一定禅师紧锁眉头,沉思片刻,“那么,贫僧向你诵读《金刚经》全文,怎么样?”

    张柬之摇了摇头:“你向我诵读《金刚经》全文,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况且那些经文,有许多深奥的文字,有许多烦琐的章节,若从书本的文字来解释经义,论道修禅,我看天露山方圆百里的黎民信众,能真正听懂者百中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