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能摆了摆手:“不必如此的兴师动众了。”

    梁迪庆不解地:“为什么?”

    慧能的话有点告诫的味道:“我和娘亲到文羊田寨这里来是避难的,你们不要过于声张,更不要随便告诉其他人。”

    “这……你是来这里避难的?”兴在上头的梁玉莲听到惠能这样说,以征询的目光望着他的父亲。

    梁池彬想到了什么,说道:“前些时候,我到龙山那边趁墟,听那里的人说,北方有一班和尚,手拿着兵器,到处搜索,听说是前来捉拿一个叫慧能的人。

    他们还说,那个慧能的老家就在龙山下的夏芦村。”

    慧能的悟性很高,与梁迪庆这家山里人接触不久,就知道他们全家都是正直善良的山里人,现在自己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来歇脚避难,向他们袒露真言是有益而无害的,所以说:“不怕向你们讲真话。那些北方和尚前来要追杀的人就是我。”

    梁迪庆:“啊,原来你就是他们要捉拿的慧能?!”

    梁池彬:“阿能哥,难道你犯了什么的官非?”

    慧能摆着手:“官非我倒是没有犯,倒是在黄梅东禅寺引起嫉妒而引发出来的。”

    梁迪庆感叹道:“空门内本应是避世的清净地,想不到在里面也会掀起仇杀的波澜。”

    “空门也在尘世上,怎会是绝对的清净地呢?”于是,慧能将在黄梅东禅寺所发生的事,现时的处境和与娘亲一起前来天露山的打算跟梁迪庆他们讲了。

    梁迪庆听后,扬手往外指划着,说道:“你们放心,天露山方圆几百里,山山壑壑零星落索地分布着几百条山村,并且绝大多数山村都被密林遮蔽。我们文羊田寨十分偏僻。往日很少陌生人进我们寨子。即使那些北方来的和尚来到天露山,找你们也犹如大海捞针。过几天我和池彬到寨后面山坳的石门茶场给你修葺那座草棚。你们到那里去住,包保不会有事的。”

    慧能听后心中一动:“石门茶场?草棚?”

    梁迪庆向慧能解释道:“那是我们自家的小茶场与草棚。你们别过于心急,待你们在我家住几天后,我再带你们到那里去,你便可以明白一切了。”

    梁池彬附同道:“阿爹讲得对,那里更加僻静,除了我们寨里的人,平日没有外人会到那里去的。”

    “太好了。太好了。”慧能虽然还未到石门茶场,但眼前似乎已经看到那里面的情景。

    李氏讲述说:“在龙山那边,能儿想来想去,该带我到哪儿避难呢?最后还是觉得来到你们天露山是最好的了。说实话,我心里过意不去,太麻烦你们一家了。”

    梁迪庆将他手中的竹竿长烟斗往前一伸,指着搁在院里一角的几根猎叉,朗声说:“有我们一家在,谁也休想在这天露山上动你一根毫毛!”

    梁池彬顺着父亲的话作表态:“是的,谁在我们家门口逞凶,我们就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梁玉莲挥着拳头,声音激昂:“我虽然是个女的,但也不会轻易饶过他们!”

    慧能感激地:“我们到来,太打扰你们全家了。”

    “一家人不要讲两家话。你们来到这里,我们全家都很高兴。”梁迪庆讲话热情如火,又挺有把握,“总之,我们会将一切事情都尽量安排好的。”

    梁池彬在墙角取下那把弓箭,一边搭讪:“阿能哥,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吩咐。”

    梁玉莲显出山里人特有的热情,鹅蛋脸上绽开笑靥:“阿能哥,你就当这里是你的家一样,不要客气。家中的粗头细活,我们会搞妥的了。”

    梁迪庆吩咐梁玉莲道:“玉莲,你先带阿能和他娘亲到西边的那两个房间暂住下来。”

    “好的。”梁玉莲应声后,带着慧能与李氏进了里屋。

    那两个房间虽然不大,但是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梁玉莲与慧能母子刚走进屋里,外面传来了“好酒!好酒!”的叫声,随即,一位年近半百、矮墩壮实的汉子拿着酒瓶迈开蹒跚的步伐闯进院子来。

    梁迪庆见到来人,先自开口:“耀福老弟,你又大饮了。”

    来人叫梁耀福,是梁迪庆的邻居,论起辈份,也是堂兄弟。

    梁耀福醉醺醺地扬了扬手中的酒瓶,兴奋地说:“今天我又发大财了。”

    梁迪庆知道他是个赌鬼,问道:“今天你又到里洞墟去赌了?”

    “是呀!”梁耀福借着酒意,眉飞色舞地说,“今天我在里洞墟下大注买蟹,哟,果然中了,一下子就赢了三两纹银,哈、哈!这够我买好多天的酒喝了。”

    原来,梁耀福生性好赌,今天到天露山脚的里洞墟去趁墟,卖掉打猎得来的一头山猪,得了钱后,见墟亭里有人在摆设“鱼虾蟹”赌局,他将卖山猪得来的钱全押在“蟹”上,竟然一注中的,收获不少,返回文羊田寨的家后,便开怀畅饮,酒酣耳热之时,便过来将这“喜讯”告诉梁迪庆。

    梁迪庆见他这副得意忘形的情状,告诫道:“耀福老弟,别一时赢了就昏了头脑,须知上山得多终遇虎,我劝你还是把赌瘾戒掉吧。”

    梁耀福不以为然,反而倒过来劝梁迪庆:“我是吉星高照,鸿运当头,该发的。迪庆老兄,好像你这样整天在山中埋头埋脑地苦干,何时才能发大财呢?”

    慧能与李氏将随身带来的简易行李在里屋放下,整理好床铺后,出来时已听到了梁迪庆与梁耀福的对话,此时搭上话来:“我看还是老老实实做人为上。”

    梁耀福闻声转身望去,见到两个陌生人,巴眨着眼睛,向梁迪庆问道:“他们是?”

    梁迪庆情急生智,指着慧能母子,分别介绍道:“这是我老婆那边的远房亲戚,他叫阿能,这位是他的娘亲。”

    “啊,难怪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满脸通红的梁耀福喃喃地说,又拿起酒瓶猛地往嘴巴里灌,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院子。

    待梁耀福离开后,梁迪庆向梁玉莲说:“阿能是我的救命恩人,这回难得来我们家中一趟,你把母鸡这几天下的蛋今晚都用来做菜吧。”

    梁玉莲点头:“好的。”

    梁迪庆一家已有好几天舍不得将那母鸡下的那些蛋吃掉,现在留下来正好让阿能和他娘亲一齐享用。

    翌日下午,蓝天如缎,白云似雪。阿波罗神,将它和煦的阳光洒落在天露山上。

    慧能向李氏道:“娘亲,你在这里歇着,我现在上山采药去。”

    李氏一边抓痒,一边问:“能儿,你打算到哪里去采药?”

    “娘亲,天露山是个大药库,肯定有能医治你皮肤病的山草药的。”慧能言罢,到屋角抄起了一个竹编的背篓,拿起小锄头和镰刀,正要出门。

    梁池彬追上前去:“阿能哥,我跟你一道去。”

    “不用了,”慧能能摆了摆手,“上山采药,攀岩下壑,一个人方便些。况且你又不知道我要采哪些山草药。你先忙好家中的活。改天再和我一起去吧。”

    “这……”梁池彬搔着脑袋,道,“今天我就听你的,下次可别忘了带我一块去呀!”

    慧能背着竹篓出门而去,朝山上进发,沿路秀木如林,山花似海,流水淙淙。

    慧能走着,走着,在离文羊回寨不远的一个榛子树林里,听到了一阵阵哀叫声。

    “哎,这是什么的叫声?”慧能循着叫声的方向走去,来到榛树林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