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能和李氏听完故事后,稍事片刻,慧能又背着梁迪庆,与娘亲李氏来到天露山半山腰处,一条分叉路就在面前。

    梁迪庆听到慧能“吁、吁”的气喘声,知道他已经十分劳累,说:“阿能兄弟,这里叫‘岭脊’,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好的。”慧能将梁迪庆放了下来,左盼右顾,思索着,“迪庆叔,我们该往哪条路上走呢?”

    梁迪庆指着右边那一条比较宽的山路,道:“这一条是古驿道,是通往山顶接马坳的,来往恩平、阳江等地就是走这条路了。”

    慧能玩味着:“也就是说,这条古驿道上行人比较多。”

    梁迪庆再侧过身子,指着左边的那一条路:“这条小山路通往我们文羊田寨,再往里走是一条山陡林密的山坳,”

    慧能见密林里面隐隐约约露出一些屋顶,道:“啊,你们的家就在那里面?”

    梁迪庆点着头:“那是一个很偏僻的山寨,才几十户人。”

    在“岭脊”处休息了一会儿,慧能又背起了梁迪庆,朝文羊田寨走去,

    文羊田寨掩映在密林的深处,十分隐蔽。

    沿着崎岖的羊肠小路再往深处走,经过几个拐弯来到了文羊田寨。

    有一条小溪在寨子旁蜿蜒流去。

    此时,太阳已经升上中天了。

    梁迪庆的家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门前用竹篱笆围着,上面爬满开得灿烂的金黄色爆仗花,一簇簇,一团团的。院子中间有一棵苍劲的紫玉兰树。当地人将紫玉兰叫做玉堂春,看来树龄该有上百岁了,树上绽开着一朵朵拳头般大的紫红色花,煞是好看。

    慧能虽然从小在乡村长大,挨过不少苦,身体素质不错,但背着娘亲连夜走山路,来到半山腰救治梁迪庆后,还要背着这位大汉爬了近十里的上坡路。这路途太艰辛了。

    慧能进了小院子后将梁迪庆从背上放下来,整个人的骨架都像散了架似的,不停地喘着大气,喃喃地说:“终于到……到了。”

    这时,院子里有男女青年各一人正在忙着。

    院子紫玉兰树下摆着几个香樟木墩,梁迪庆坐在木墩上,拔出腰间的竹竿长烟斗,点着了,深深地吸了一口,见慧能浑身上下都被汗水弄得湿淋淋的,好像一只刚从水中捞起来的落荡鸡一样,心疼地问:“看你,累得连隔夜风炉也吹得着。没累坏吧?”

    慧能大气喘定,摆着手:“我平时干活累惯了,没什么。”

    梁迪庆指着那两位青年男女作介绍:那个长得高大威猛、正在用斧头劈柴的是犬子梁池彬,今年二十。那个在喂着鸡的是女儿梁玉莲,年方十八岁,尚待在闺中。

    梁池彬和梁玉莲初时见父亲被一个陌生人背着回家,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奔上前来,异口同声地问:“阿爹,你怎么啦?”

    梁迪庆用竹竿长烟斗敲了敲伸出的左脚,叹了口气,回答道:“刚才我去打猎在山脚处被毒蛇咬伤了脚。”

    梁玉莲紧张地:“现在怎么样了?”

    梁池彬:“阿爹,现在你安然地回来了,应该没有大碍吧?”

    “现在没什么大碍了。”梁迪庆先将自己的儿女作介绍,再指着慧能与李氏说,“池彬,玉莲,你们先得谢谢我的救命恩人。”

    梁池彬和梁玉莲先向慧能、李氏行礼,表示谢意。

    梁池彬:“阿爹,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位兄弟叫阿能,”梁迪庆把今天打猎被毒蛇咬的遭遇讲了一遍,然后指着李氏,“这位老人家是阿能的娘亲,她的脚正崴着,行走不便。本来阿能是背着她上天露山的,却在路上遇到我被毒蛇咬伤了。阿能救治我后,老人家叫他背我返上山来,她却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艰难上山。我多次回头望去,见她老人家每向前挪移一步,都要咬紧牙关,弄得满头大汗。说实话,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梁玉莲向李氏道:“伯母,太为难您老人家了。”

    梁池彬:“我不知道该如何答谢您们才好。”

    李氏摆了摆手,平和地说:“我虽然辛苦点,但拄着拐杖还是能走路上山的。”

    “你们累得全身都湿透了,我去煮碗姜汤给你们喝。”梁玉莲说完,就走进了厨房。

    没有多久,梁玉莲用盘子捧上给两碗热气腾腾的姜茶,递给惠能与李氏:“你们先唱碗姜茶驱驱风寒吧。”

    慧能这时也不客气,接过那碗姜茶,仰头猛地喝了起来。

    李氏接过那碗姜茶,慢慢地喝着,喝着。

    慧能指着随身带来的那堆蛇舌草,对梁玉莲说:“这是医治蛇伤的中草药,你现在就拿去煲水给你父亲喝吧。”

    “好的。”梁玉莲应声后拿起那摞蛇舌草到厨房去了。

    大家休息了一会,梁迪庆向李氏说:“在你们救我的时候,我发觉阿能已经疲惫不堪了,还要他背我这个大汉子上山来。”

    李氏喝过姜汤,指着慧能向梁迪庆说:“我这个儿子优点是死牛一边颈,缺点也是死牛一边颈。来天露山的途中,我见他太辛苦,多次叫他将我放下来休息。但他总是不听,在山脚处就遇到了你。”

    慧能咧嘴笑着说:“娘亲,什么叫做苦尽甘来呢?一路上怎样辛苦也无所谓,看,现在不是挺到天露山上来了吗?”

    李氏:“这……这也是。”

    梁迪庆夸奖道:“阿能,在大风大雨夜里背着母亲走那么远的路,真是个大孝子!”

    慧能认真地说:“我知道,国以人为本,人以德为本,德以孝为本,孝以心为本。”

    梁迪庆:“啊,听你讲起话来可是一套套呀!看来你是读了许多书的。”

    李氏插嘴道:“哟,你这话说错了。我家里那么穷,哪里有钱供他读书呢?我看他西瓜般大的字也识不了多少箩。”

    “有些道理是我外出听人讲的,不过这也是我的心里话,”慧能讲出了由衷之言,“我这是在报父母的大恩。”

    梁迪庆:“报恩?”

    慧能脸色庄重:“报恩就是大孝中的大孝,最好的孝顺。”

    梁迪庆夸奖道:“你娘亲生下你,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泽呀!”

    慧能讲话时神色认真,充满了深情:“娘亲养育之恩大如天。父母在堂犹如活佛在堂。父母是我们的福田,如果一个人不孝敬父母,他就算有福也很快会消散。所以孝敬父母可以令我们增长福报,这就是种福报的种子。我离开娘亲这么多年,现在有机会我是要尽力报答的。”

    “伯母,你对儿子真是养育有方。”梁迪庆听李氏讲罢后,又拿起竹竿长烟斗,猛地吸了一大口,然后转向了他身边的儿女说,“你们呀,要向阿能兄弟好好学习学习。”

    梁玉莲点着头:“是呀,阿能哥是我学习的榜样。”

    梁池彬从惠能的话语中得到了启发:“我也知道今后应该怎样尽孝了。”

    梁迪庆今天经历了这场灾劫却又安然无恙地回到家中,举起了竹竿长烟斗,在空中划了几个弧,提议道:“今天我能够死里逃生,是因为遇到了阿能兄弟。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打算今晚在院里子摆上几桌,请寨里的乡亲父老来热闹地庆贺一番,跟你们痛饮几杯,来个一醉方休。”

    梁池彬也有点兴奋:“阿爹说得好,我们家里还有一罐酿了几年的糯米酒,阿爹一直舍不得开封拿来喝。今晚正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