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城中三路大军风云汇聚,而保安团原本的老巢应山也是风起云涌。

    徐公和借着保安团总部击败宋纪林兵力分散之际,一举偷袭应山,拿下了这座保安团的中枢之地。可是,拿下归拿下,可拿下后保安团残部的抵抗却此起彼伏。而且最关键的是,拿下应山却逃走了匪首,这让自己的功绩大打折扣,且留下了极大隐患。

    保安团残部三万多的部队分散各处,徐公和在偷袭时也受了一些损失,只有九千余众。虽然拿下了应山,但在应山中举目皆敌,没有一个可信之人。那些有可能是自己的同盟的地主缙绅之类早已经被保安团一扫而空了,留下来的都是享受过保安团好处的人。

    所以徐公和拿下了应山不仅要留够了人手守护城池,还要拿出相应的力量弹压城内各处。所以光是小小的一座应山城就牵制了他三成的力量。三成的兵力不少了,若是再少可就不能守住城池了。一千城防,一千搜查,一千机动,这已经是极限了。剩下来的六千多人,徐公和分成了三支队伍,四处抓捕败散的团丁民兵。只是消息反馈回来不是太好,到处都是激烈的交战中。

    这让徐公和十分想不通,贼首败逃,指挥中枢打散,为什么底层的士兵还有那么强烈的作战精神?

    徐公和在保安团原来的团部四处乱走,显露出他心里十分烦躁。

    “宗德!宗德!”徐公和突然冲着门外大声的喊道。

    这时,一名年纪很轻的亲兵走了进来,冲着徐公和跪下打了个千说道。

    “启禀大人,之前来人禀报城南有团匪余孽闹事,宗德队长奉命前去处理了。”

    这时,徐公和才想到是有这事,半个时辰前,城南有人啸聚准备冲击城门,自己让李宗德带了五百兵前去处理了。

    挥了挥手让亲兵退出后,徐公和喃喃的说道。

    “唉!这里的团匪怎么与别处的土匪不一样?都三天了,匪首都逃了,可这贼寇怎么还不消停?难道得将他们通通杀了不成?”

    徐公和心中焦躁难安之时,他的亲兵队长李宗德也是踌躇不定。

    冲击南城门的是一波百姓,穿的是五花八门,手中拿的兵器也是千奇百怪,有菜刀有竹竿,甚至还有举着门板当盾牌的。

    虽然看起来仿佛是乌合之众,可是原本守卫城门的鞑子却不这么想。

    半个时辰前,一波波人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南门。南门守将见势不妙,赶紧集合队伍上前呵斥对方违反了‘三人以上不得同时上街’的禁令。可是,害怕的事情总是会发生的,担心什么就来什么。转眼间,这一波波人就有组织的排列成了几个纵队,开始向自己冲锋。

    这一下子差点没把守将的魂吓出窍了。自己手下一百来人,对方目睹之下有六七百人了。若是冲关成功,外面再来个里应外合,导致应山得而复失,自己这颗脑袋还保得住吗?

    这三天来的抄家行动,可是让守将深深地意识到这里的百姓是非常不好说话的。不愧是团匪的总部,连个普通的妇人都带着深深地匪气。守将可是亲身经历的,就在他想强行恩宠某个不认识的美貌妇人时,却差点没被咬掉某处男人的活计。望着嘴角流血,眼睛里露出仇恨光芒的妇人,脑门疼的直流冷汗的守将大怒之下拔出了刀,直接将妇人的头颅斩下。

    妇人被斩落头颅后还有意识,落到地上滚了几滚后被一具男子的尸体挡住了。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妇人眼中闪过最后一丝光芒,生命便消散了。

    守将看着床上正汩汩的冒着鲜血的无头尸体,再回头看着地上两对互相对视的死人眼睛。心里感觉有些发毛,也没有情趣了,他啐了一口后便穿起了裤子。忍着疼痛,迈起了小碎步便一步步的挪走了。

    这是守将三天前的经历,如今回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之后他没有实力也没有心情继续和那些不认识的美貌妇人们去发生超友谊的情谊了,而是老老实实的养着伤。不过,伤可以负,差事却不能停。这点伤一来不够去伤兵营,二来也不好意思向别人提起,守将便带伤工作直到被指派到守卫南城门。

    这时,看见数百人面目狰狞,杀气逼人的向自己冲来,守将仿佛看见了那对死在自己刀下的夫妻复活了似的,心里有些发毛,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攻击,而是想去呵斥对方。

    结果,敌人便和自己搅在了一起。见势不妙,守将连续派了数人从两侧悄悄离开去搬救兵。

    以势迫人在两军交战中往往就是以弱胜强的一大主因,武器简陋的乌合之众就是因为有着这股舍生忘死的气势,而让有着强弓硬弩铠甲锐矛的南门守军心里发毛。未交战,气势泄了一半。

    守将的指挥错误让守军没有及时发挥弓弩的远程打击作用,而让双方直接进入了肉搏战。

    一时间杀声震天,团匪余孽的乌合之众前排举着门板做成的盾牌在前面死命的挤着,后排则架起竹竿制作成的长矛拼命的戳着。还有拿着菜刀的则蹲在盾牌后,见到缝隙前有脚便拼命的拿刀剁。

    不一会儿,南门守军便伤亡惨重,守将躲在后面心急如焚。好在敌人武器简陋,虽然人多势众外加突袭之利,可最后也慢慢的胶着了起来。不过,望着一个个倒下的兄弟,守将心中都要流出血来了。即使城门不失,可若是手下伤亡惨重,自己这个千总职位恐怕也保不住了,光杆千总是没人会补充兵员的,直接撸了还差不多。

    就在守将恨不得自己也上前拼杀时,援兵出现了。李宗德在徐公和的命令下,带着五百人马冲到了南门。

    一时间,敌我双方实力对比顿时倾斜。很快的,一顿砍杀后,冲击城门的保安团人马只剩下不到一百了,而且都被困在城墙下的一角。

    “赵宣讲员!我们该怎么办?”保安团人马中有数人扭头看向中间的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焦急的问道。这人叫赵铭的男子是一名宣讲员,三日前在与团部转移时失散了,还没等他出城寻找团部时,鞑子就进了应山城了。于是,他就地潜伏了下来。

    三日来,鞑子大肆搜查,许多同志都被发现关押了起来。眼看自己处境越来越危险,赵铭便纠集了一帮人,准备乘机冲出城去,结果还是失败了。

    李宗德将这帮团匪余孽包围住却不急于再次攻击,他想劝降。数日来的杀戮让他这个刀口舔血的人也厌倦了。无论是谁,在无时无刻都有人偷袭,连睡觉上茅厕都要提心吊胆的环境下,时间一长都会发疯的。再喜欢杀人,以杀人为乐的人也不喜欢自己生活的唯一色彩就是血色。所以,应山平定下来后,自己就可以随徐公和大人回去享福了,可以升官发财,可以享用醇酒美人了。杀人对于屠夫们来说永远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而且,看这些团匪余孽们武器简陋却能与精锐的战兵交战,而且看样子还不分胜负。这让李宗德觉得其中必有人才,可以替徐大人收纳下来。

    于是,李宗德便上前劝降。他学着徐公和的口气,一字一句的说道。

    “汝等贼人,不思皇恩,罔顾太平,扰乱德安。今我大军一至,团匪烟消云散。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汝等投降,则既往不咎,若能知道匪首所在,高官厚禄也是指日可待!”

    结果,回应的却是。

    “鞑子窃取天下,我保安团决不答应!”

    “誓死不降!与鞑子战斗到底!”

    “打倒鞑子!打倒汉奸!”

    “报亲人仇!报同胞仇!”

    “保安团万岁!”

    “华夏同胞们万岁!”

    见身边之人眼神炽烈,喊出了一声声口号。赵铭知道自己什么也不用说了,当今之时,唯死而已。他也喊了出来。

    “狗鞑子,狗汉奸!脑袋后拖着老鼠尾巴的狗东西。要杀就来吧!”

    被人戳到痛处,李宗德心中痛恨无比。他摸了摸脑袋后的小辫子,眼睛里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他嫉妒的望着面前留着短发或长发的团匪们,唯独却没有辫子。

    “杀,杀光他们!”李宗德凄厉的叫了起来。

    这时,一只袖箭从侧方射了过来,深深地插入李宗德的体内,李宗德的庞大身躯便倒了下来。

    得知自己亲兵队长受到重创的徐公和再也压制不了心中的愤怒了,他咆哮道。

    “此城之中人人是匪,无一人是良民!杀!杀!杀!满城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