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有这宝贝相送,不枉你叫我一声‘蝉哥’吧?”

    被小蝉这么一问,此时双眼几乎黏在那蝉蜕上拔不出来的张损这才惊醒过来,遂即语带感激的回道:“嗯,嗯,蝉哥果然出手不凡,那此宝又要该如何使用呢?”

    “很简单呐,先用你神魂之力在此宝上面留下印记,然后用心念控制即可…”

    小蝉话音未落,张损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依法而行,它却继续鼓荡肚腹提醒道:“…另外你等会用心神驱使葫芦藤的须子,把那枚‘留影铜丸’也吞噬了吧!这样可以让你瞬间融合其中记录的信息,省得你还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仔细翻看那张英的记忆!”

    半分钟后,正闭目端坐在公园长椅上的张损,此时面容渐渐发生微调变化,被衣物包裹的瘦削身体也渐渐丰盈起来。只是十余秒时间,他的外貌就变得跟之前的张英一摸一样。

    “嗯,这个样子应该就可以蒙混过关了!这宝贝果然好用,以后就叫它道韵蝉衣吧!嘿嘿…”

    一脸兴奋地喃喃自语后,张损又从兜里摸出那一枚记录了张英成长记忆的“留影铜丸”,只是心念一动,一根恍若虚影一般的须子就从他额头探出,飞快对着他手中的铜丸一点,然后瞬间缩回。与此同时,他脑中就多出了一份有关张英的大量记忆,而且这些内容就仿佛都是他亲身经历了一般,只是念头一动就能自然而然的记起。

    等他尝试几次,确认没有什么后遗症后,遂即看向自己手中,发现原本铜丸所在就只剩下一小撮铜粉。

    而后他又突然记起小蝉所说“道韵蝉衣”内,那由背翼所化的十个长宽高都是二尺的“须弥芥子空间”,继而把装有“娜迦”枪弹的皮袋捧在手里,然后只是心念一动,皮袋就瞬间消失,再一动,皮袋又随之出现。

    张损这会就好像孩童得了新奇有趣的玩具,不断把皮袋收起放出,来来回回的折腾十数次,而后才在小蝉的吐槽下,有些意犹未尽的停下这令人发谑的举动,接着连同装有张横留信、房契、拜贴、户籍证明、入学通知书等重要物件的牛皮袋跟系着天后密卷、九天金阙密、天师密印的星珠一起,分别收入三个芥子空间内,然后才志得意满的出了公园。

    甫一出了公园大门,对面就是老沪市人俗称的“派克弄”(park load),也就是公园路,张损见得有一处出售香烟汽水百货,兼营书刊报纸地图的杂货铺,连忙上前花费五分钱买了一张市区地图。

    张损一边把找来的零钱随手揣入兜内,另一边则飞快把地图展开,细细查看并记忆地图上能够标识的所有巷弄地名。足足花了十余分钟时间,他才把地图上的内容全部记下,这还是因为他的“梵圣轮”已有雏形,能够过目不忘的缘故,否则以一般修行者只比普通人略高的记忆力,根本就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把地图上所有密密麻麻的地名地形,统统都囫囵吞枣的记下。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阵“铛铛”的声响传来,远处遂即就有一辆全金属外壳的怪异长方形客车,在车顶上方扯着几根火花四溅的电线,在固定的轨道上缓缓驶来并在“派克弄”旁停下。

    张损听说过这个名为“有轨电车”的东西,这是从西方漂洋过海传来的“舶来品”,同他刚到手的“娜迦”左轮手枪一样,都是魔法师的炼金产物。

    暗中观察思虑间,见到站的人都已下车,而电车又开始缓缓启动并掉头回返,张损遂即不再迟疑,几个垫步就上了电车,很自觉的花了十一分钱买了一张票,然后随意找了一处靠窗位置坐下。

    坐在有轨电车上,随着车身缓缓横穿号称“十里洋场”的应天路(注一),张损从车上透过车窗望去,可以看到宽有20米的大路两侧,正有无数人头攒动,两侧店铺上方既有字林报馆,麦加银行,台湾银行等大型招牌,也有悬挂诸多大小形状各异的布幔店招,就他随意浏览所见,就见到有宝大祥绸布、老介福绸布、亨达立钟表,张小泉剪刀,恒源祥线绒,老凤祥金铺,冠生园糕饼等等字样,期间更见得先施、永安、新新、大新等四大百货公司的招牌。

    等电车过了有诸多达官贵人出入的“沪市皇家跑马俱乐部”后不久,张损遂即就在成都路口下了车,沿着成都路一直往南走,经过海卫路口的重庆里,再往南三百米,就来到大沽路口。这里就是峻德坊所在,而他从张英处继承的那处宅子就在峻德坊内112号。

    一到此处,张损就循着脑中的记忆往自“家”行去,此时已经快到午饭的饭点,他一路上不时与过往的邻居们与坊内正在做饭的主妇们打着招呼。

    “老王叔,这是赶着回家吃饭呢?”

    ……

    “李婶,又做葱油饼呢?老远就闻到那一股香味,让我口水直流啊!”

    ……

    待得收获一路的邻里唠叨与数个诸如葱油饼,炸年糕等食物后,张损这才来到112号门前,略微打量一下门上颜色黯淡的石箍,遂即把右手中的食物递交左手,接着伸出食中二指在一处缝隙中一掏,极其熟练的取出一枚黄铜钥匙,并以此打开大门上的铜锁。

    进得屋内后,他就把吃食往饭桌上一搁,而后就熟门熟路的直接上了二楼临街的卧室,仰身躺倒在床上,一时间疲惫、酸涩、孤寂等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忍不住意味莫名的感慨道:“这真是漫长的一天啊!”

    就在张损以张英的身份回到峻德坊安顿好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因为逆开十轮而导致没有现成功法修行;同时他脑宫中的界门,也因为时间短暂,还未能汲取足够能量的缘故,他的时间反而空闲下来。不过他却不急着去赚钱,反而是对照着脑中吸纳的记忆与硬记下来的地图,以自家为中心圆点并逐渐往外,开始在脑中无形的“地图”上划着不规则的“同心圆”,同时不停的走街串巷熟悉着地形。在此期间,又因为他不太熟悉物价,更是花了不少冤枉钱,让他心疼不已。正因为如此,期间他的足迹更是遍及整个华洋杂处的特别区四周,东至外滩公园,皇家跑马俱乐部以及应天路东段南北两面诸多大道里弄,也就是老沪市人俗称的后马路,二马路,三马路等等地方;西至万国公墓,哈同花园,静安寺,南至法国公园,沪南区的城隍庙,豫园;北至斜桥总会,苏州河两岸以及广肇山庄等等地方。

    这一天张损又是在外面奔波了一天,直到晚上九点才面有疲惫之色的回到家中,屁股刚一落座,四周邻里就不约而同的接连上门,你端来一碗炸肉丸,她送来一碟子炸鱼块,之后还有腊肉香肠等等零嘴肉食。他们仿佛相互之间有默契一般,先是以不容推却的姿态把东西放下,接着拉着他的手,热情的邀请他去他们家过年,然后井然有序的一出一进,根本不会让他心生尴尬难堪。也是直到此时,他才猛然惊觉,原来明天就是除夕了啊。

    等把所有邻居们都送走后,张损看着桌上大大小小的盘碗碟杯中,盛放着颜色形状各异的食物,琳琅满目又带着各地特色,虽然分量不多,却都是邻居们满满的心意,让他因为乍一离开天后宫而无所适从的心灵,终于得以平静下来。

    这让他情不自禁的抄起桌上一个外表粗糙的锡壶,直接嘴对着嘴,将里面的米酒猛地灌入口中,就着桌上的美食,一个人独饮起来。不一会就有了些许醉意,他脑中就突然泛起叔爷爷张横在小时候教他的一首宋词,口中下意识的吟诵起来。

    “常羡人间琢玉郎…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