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们以为开门营业了,欢呼不已,却见从里面走出一个俊朗少年后,门又掩上。少年满面笑容拱手:“县尊来了,快里面请。”

    不少人侧目,有观看过比赛的,不免和旁人解释一番:“少年就是看牛楼的陆东家。那位有胡子的,就是当日的评委了,他吃了陆东家做的天价馒头,和西湖醋鱼,马上宣布看牛楼胜,可见这两味菜有多美味。”

    可惜啊,一直没有预订到,要不然早就吃上了。

    也有人愤愤:“不会是县令名下的产业吧?要不然怎会这样为他做面子?”

    “也有可能。”

    “看着不像啊。”

    陆维一路过去,各种议论就没停过。和何知县见完礼,他先不把人迎进去,扬声道:“各位客官,小店重新开业,承蒙各位光临惠顾,请先排队,以便尽快为各位安排座头。”

    说话间,大门再次打开,八个伙计抬了四张桌子出来,挤在前头的人不得不往后退,后面的人没防备,甲踏了乙的脚板,已的手肘撞到丙的小腹,人潮涌动间,不少人破口大骂。

    耿志出来了,道:“客官们请排队到这边登记领牌。”

    到看牛楼用过餐的都知道,看牛楼有排队领牌的规矩,眨眼间,四张桌子前都排起长龙,反应稍慢的,急得哇哇大叫。

    人潮再次涌动,陆维和何知县如被旋风刮过,头发乱了,衣襟也散了。陆维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县尊,里面请。”

    何知县再醉心字画,可是能当官的,哪个是真正不通世务之人?他感慨不已:“你这一天下来,收入可不菲哪。”

    “哪里。”陆维谦逊地笑笑:“只是图个温饱。”

    生意这么火爆,只是图个温饱?何知县自然是不信的,只是他有求于眼前的少年,有些话不好说破,也没有染指之类的念头,倒是跟在后面的班头和为何知县开道的差役眼眸不时闪过一丝恨意。

    这些天他们可没少动脑筋,可到底还是没敢下手,何知县身体力行,传递一个重要信息:少年是他罩的。他们怎敢有非份之想?可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入内坐定,何知县再次问起米净:“不知米博士可在这里?”

    陆维二话不说,把米净的信递上。

    看到独树一枳,临摹过无数次的字就在眼前,何知县手指微微发抖,摩挲信封那些字半天,才拆开信封看信。

    简单两三行字,直白得很,说有事出京一趟,冬日即回,让他不要荒废了功课。

    上一封信,米净说奉旨作画,无暇过来,现在却是出京,少年为他的事,写过两封信,这人情就大了,何知县起身拱手道:“有劳了。”

    虽然米博士说冬日才回,但他还是决定在这里住下,万一米博士提前回来,他也好早点求教。他的房间,在后院小楼三楼,房子是他负责监工建造的,想要哪间房,自然早早留下了。

    时辰到,酒楼开业,食客们如潮水般涌进来,三层楼的空间很快被人填满,抢到第一天高档菜的食客在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昂首挺胸走进包厢,那份得意就不用说了,花多少钱也值。

    陆维有单独的厨房,做起拿手菜,更加得心应手,不到半个时辰,便全都做好了。

    外面人声鼎沸,让何知县食指大动,特别想念形神俱备的西湖醋鱼,他食过一次,这两个月回味无穷,只盼能再吃一次,可看牛楼的伙计每次送到工地来的食盒里,就是没这道菜,连那美味之极的馒头也不见影踪。

    他几次要开口,几次又咽下了。

    陆维来了,身后跟着端托盘的苏木,一看托盘上四个菜,何知县难掩失望,倒不是说看牛楼的菜不好吃,而是这四个菜,这两个月他都吃过很多次了,红烧肉再美味,跟西湖醋鱼也没法比。

    他脸上的神色如何瞒得过陆维的眼睛,道:“秋天正是螃蟹上市时,陆某做了蟹酿橙,县尊不妨尝尝。”

    张三以做蟹酿橙名扬金明池,比赛失败后不甘心,想约陆源再比一场,便是因为秋天有螃蟹,想以蟹酿橙压陆维一头。同时,这两个月,悦来楼的伙计到处宣扬,若秋天比赛便怎么怎么滴,好象张三失利,只是因为时机不对。

    今天陆维在新楼重新开业之际推出这道菜,便是想堵了张三的嘴。蟹酿橙做法简单,只是吃个新奇,并没什么难的。

    陆维把一个蟹酿橙放在何知县面前。

    何知县先闻到橙的清香,接着闻到蟹肉的鲜味,再次想起吃出螃蟹味的西湖醋鱼,不由一脸幽怨地看陆维。

    陆维笑道:“县尊尝尝,不比西湖醋鱼差。”

    秋天新橙上市,不比五月,市面上走一圈,一筐筐鲜橙任挑任捡,选那个头大的,汁液饱满的,去掉橙肉,剔出螃蟹肉,填在橙里,再盖上橙盖,用大火蒸五分钟,一道蟹酿橙就可以上桌了。

    这么简单的一道菜,有什么可夸口的?

    清香直往鼻里钻,何知县咽了口唾沫,拿起筷子。

    陆维已取下橙盖,夹一筷子蟹肉先放鼻端闻闻,再送进嘴里。今天用的,都是肥美的螃蟹,一个足有半斤多重。

    蟹肉吸收了橙的清香,更加鲜美,陆维微闭双眼,感受味蕾的冲击,直到何知县咳嗽声不断,才睁开眼睛,奇道:“县尊,怎么了?”

    何知县没想到蟹肉这么好吃,一下子夹了一大筷,刚出炉不久,太热,不免被烫着了。陆维这么一问,他老脸一红,咳得更厉害了。

    酒是陆维用赵轩搞鼓出来的蒸馏器具酿造的,约有五十度,在陆维看来,吃红烧肉、羊肉、牛肉时喝这酒更合适,可今天不是开业第一天嘛,图个痛快,也就上了这种酒。

    看何知县咳得厉害,先让苏木给他倒一杯温水,待他咳完,才道:“县尊尝尝这酒如何。”

    另一间房,赵轩一口气吃了四个蟹酿橙,喝了两杯高度白酒,连呼过瘾,又招手叫栓子再送几个蟹酿橙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