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早晨极为凉爽,身下大骡子见到那些奔马,也有些兴奋起来,明明就是一个驮货的,还想去跟马比赛跑?

    陈廷拍了拍这个大家伙,让他安静下来,这笨东西却以为在鼓励它,撅起蹄子就朝着前方跑去。

    “我去,你这家伙还真是精力旺盛呀!”陈廷无奈的抓紧了绳子,双腿紧紧夹住这个笨骡子,免得被摔了下去,不过小跑了一刻钟左右,这大家伙就有些呼呼喘气,速度放慢了下来。

    此刻的驿道弯路不少,已经渐渐往高处蜿蜒,大山连绵起伏,如同巨龙一般。

    阳光洒下,透过那枝桠树叶,落在地面上,好似雀跃的珍珠一般,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如同玉片一般青翠欲滴,鸟儿在林中欢唱,微风阵阵,让陈廷心情愉悦。

    林中驿道还算平整,虽然上坡下坡就如同坐着过山车,却别有一番滋味。

    总的一句话说来,这些地方便是荒郊野外,十里见不到人烟。

    而在桐梓驿中,一行数十人却是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带头之人,皮肤黝黑,铜铃般的大眼,满脸的凶悍,鹰钩鼻,大嘴唇,背着一把强弓,挎着一把斩马刀,杀气四溢。

    在他身后的骑士,都是面色漠然,穿着官兵的鸳鸯袄,拍着马,几十轻骑轰隆隆的朝着陈廷所在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时候,陈廷却是惬意的吃着一个昨晚烤的酥香的包子,喝着泉水,除了没有椅子,也是极为享受。

    驿道极为险峻,有时候贴着悬崖峭壁而行,让陈廷心脏咚咚直跳,那悬崖数十丈高,风声呼啸,陈廷也不敢把这条小命交给这头笨骡子,牵着它快速通过哪些险峻的驿道。

    山路十八弯,当渐渐进入深山后不久,陈廷却听到前方传来的呼喝怒吼的声音,这家伙不禁眉头一皱,翻身下了骡子,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把甲胄穿上身,老爷子可是说过,这播州乱了几十年,一直都不太平,即便是州县,府城中,也没有山区的人多。

    大山中世代居住着那些少数民族,不服教化,村寨之间互相杀戮是常事儿,更有善于用蛊者,杀人于无形,却死状恐怖。所以,对这些少数名族的同胞,要尊敬对方的信仰和习俗,否则被直接砍了脑袋当夜壶用都不知咋回事儿。

    这是老爷子敦敦教诲,陈廷当然会铭记在心,宁可在风吹草动之前准备好,否则战斗的时候再像上一次没头没脑的跳入危险中,被追得跳了河,那就悲剧了。

    穿上甲胄,带着凤翅盔的陈廷,骑着大骡子,慢慢的走近,却看到一帮山匪,拿着破烂刀具,自制的弓箭,将那骑着马的六个汉子围住,待陈廷看清那被围攻的几人时,不禁咧嘴笑了,正是昨晚一行人。

    “老子乃是曹大富,遵义府兴仁堂的三当家,你们这群土匪,若是识相就乖乖让开,否则惹得老子心狠,将你们全都杀了。”那曹大富一脸的冷冽,手中长刀舞动,呜呜作响。

    在他们不远处,却是几根绊马绳,怪不得被拦在了这里。

    这群土匪二十几人,穿的花里胡哨,有的竟然穿着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衣,却是大小不适,看起来不伦不类。

    持弓的土匪有着三四个,站立在外围指着曹大富他们,有一个长得高瘦,穿着白色交领大红云纹锦衣的汉子,正冷笑的看着曹大富几人,手中是个大板斧,看起来极为精悍。

    “笑话,要是不知道你是哪个,老子还抢个屁,留下马匹和货物,你们就滚蛋,否则老子把你乱刀分尸,扔到山里喂狼!”那土匪头子的语气却是极为森冷,看着曹大富几人面色漠然。

    蝉声阵阵凄厉嘶吼,阳光毫无遮掩的落在一行人身上,汗水不停的从他们身上冒了出来,这些可不是什么货物,而是货钱,整整千两黄金,可是兴仁堂三分之一的家当了,若是被劫了去,整个商行都会周转不过来,垮掉是迟早的事情。

    曹大富他们拍马,挥动着长刀,那些土匪呼喝着,那些土匪也一时间无法近身,曹大富他们骑着的马都不是劣马,看起来都是经过训练的,遇到这些土匪也不是太过惊惶,见到有刀枪捅来,也知道躲闪。

    “我们杀出去,区区一些土匪,老子还怕了不成?”曹大富大声吼道,狠狠夹着马腹,那白衣青年此刻有些狼狈,却也随着曹大富调转马头,六匹大马就如战车一般,撞飞四五个土匪,冲破包围圈,不过后背却是露了出来。

    “给我把他们射下来,想跑?”把提着斧头的土匪头子,大声吼道,咻咻几声,几个土匪手中的长箭朝着曹大富他们背后射了过来。

    一声惨叫,有人背身插着箭矢,进入跌下了马去。

    “齐二哥!”曹大富扭头看去,却是目眦欲裂,一个四十多岁的清瘦汉子,在地面上滚动两圈,背后箭矢断裂,加深了伤势,加上掉落时的猛烈撞击,那汉子哼了一声便晕死过去,血液晕染,在阳光下,将地面都染成了紫色,显得那么的刺眼。

    而这时候,陈廷也出现在众人的眼中,穿着金色的山文甲,手握马槊,骑着骡子,让曹大富他们还有那些山匪都惊异非常。

    “是那小哥儿!”白衣青年此刻的话语中,竟然有些惊喜。

    陈廷和曹大富等人交错而过,身下的大骡子倒也争气,见到那些土匪也是不怯,在陈廷的拍打下,昂昂的叫着,朝着那些土匪冲了过去。

    说起这头骡子,虽然是马和驴子的后代,但是却集合了这两个物种的优点,有耐力,劲儿大,还能跑,浑身漆黑,也有些灵性,看起来比一般的马还要大些,显得倒是威武。

    眼看有土匪要将晕死的那汉子杀死,陈廷手中马槊如同标枪一般扔了出去,接着使劲儿拍着身下骡子,这笨家伙大声昂昂大叫,蹄子翻飞,竟然跑出了差不多六十迈的速度。

    马槊如同一道电光,狠狠的落在那土匪的身前,吓得那家伙面色惨白,接着,一道黑影迅速的靠近,在他眼里急速放大,就好似魔影遮天,占据了他的整个世界。

    紧接着,他只觉得浑身巨震,身体都好似断裂开来,轰然飞上半空,被陈廷重新握着手中的马槊,砸的口鼻喷血,掉落在路边草丛中,人事不省。

    随着身下大骡子的奔驰,陈廷手中有马槊挥舞,如同虎入羊群,槊影闪动,当先将那几个持弓的土匪砸的吐血,扑倒在地。

    陈廷此刻心中空灵,默默的感谢给他留下这一切的曾经的自己,若非有着这么一身好武艺和体质,他也不敢就这么孤身上路,艺高人才能胆大,后世的自己,连这个陈廷百分之一都不如,这可不是妄自菲薄,而是事实。

    他出手极狠,感知也极为敏锐,力量大的吓人,在其手中竟然没有一合之敌,只见马槊挑,砸,扫,发出呼啸之声,将那些家伙砸得趴倒在地上。

    不过片刻,驿道上便躺倒了一片凄惨嚎叫的土匪们,让十丈开外的曹大富一行人,还有那劫匪头子看的目瞪口呆。

    “怪不得都说这条路上不太平,原来还真有你们这些劫匪存在!”陈廷骑在骡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拿着板斧的劫匪头子,阳光从其身后照射而来,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噗通,这看起来极为精悍凶狠的劫匪头子,突然膝盖一软,跪了下来,一脸惊恐的求饶道:“这位小将军,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还等着米开锅呢,小的下一次再也不干这种买卖了,求求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如今的陈廷是后世社会中经过无数电影电视小说荼毒的青年,而且身为司法部门的一员,什么人和事儿没有见到过,有道是,最易变的就是人心,最难猜测的也是人心。

    这劫匪头子哪里是真心求饶,就等着陈廷心软露出破绽,然后被他直接一斧头砍死,没见到那斧头只是在手旁不到三尺处么?

    陈廷冷笑着道:“放了你,也行,可是用什么来放了你呢?”

    这劫匪头子心中得意的笑着,却是慌忙朝着胸口掏去,嘴里还说着:“小将军,小的这里还有着几百两银子的宝钞,马上就给呈上来,呈上来。”

    看着那脸上表情诡异的劫匪头子,陈廷懒得陪对方演戏,马槊狠狠砸到着劫匪头子的肩胛骨上,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还有一声凄厉痛苦的惨叫,那劫匪头子一头栽倒在地,半边身子都麻木了,浑身痛的颤抖不止,脸上更是涨的发紫,惊恐欲绝的看着那面色淡漠的陈廷。

    “不要问我是怎么发现的,你的表演太戳了,刚才还等着米下锅,还能给老子拿出几百两银子来,这牛头不对马嘴的,真替你智商捉急。”陈廷冷笑着说道,翻身下地,看着已经痛的快要晕死过去的劫匪头子,从对方怀里摸出一把匕首,还有一叠宝钞,粗略看了看,果真有数百两银子之巨,可以想象,这家伙应该打劫了不少路人。

    “想来你也是杀了不少人吧,否则哪里来这么多银子?”陈廷轻笑着,将宝钞塞进自己的领口,这甲胄在身,能塞东西的地方也只有领子处了。

    转过身,陈廷手中马槊狠狠刺下,一声极为压抑的闷哼响起,只见那劫匪头子的喉咙被槊尖洞穿,双眼无神的望着陈廷,发出咯咯的声音,只是片刻,就断了气。

    “割了头,送到官府去!”陈廷朝着正在救治落马汉子的曹大富几人说道。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我曹大富昨晚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公子,还请恕罪!”曹大富倒也是个磊落人,朝着陈廷鞠躬道谢。

    嘿然一笑,陈廷道:“只要不是冒犯了大明律,得罪我算什么,你那同伴还需救治,尽快前往县城,否则命不久矣。”

    曹大富听到陈廷的话,不禁额头冒汗,这话说的,冒犯大明律也是平常,可是得罪了你,那命都会没有,何况那劫匪都还没开始得罪呢。